第44章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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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结束,她重新依偎进他的怀里,彼此都无言,就这么等待着时光的流走。
这样独处的时光真的很短暂,季月想。
自从他们认识后,除去刚开始的那几天,过后的日子里总有时不时的意外发生,好像还没有静下心来享受过有他在身边的感觉。
墙上的挂钟过了十二点,季月蹙眉,脸上渐渐没有一丝血气。
她将他的腰抱的更紧,脸埋在厉成殷的颈间贪婪的汲取他身上的气息。
过了约莫几分钟,厉成殷实在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才轻轻拿开季月拦在自己腰间的双手。
厉成殷:“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季月:“那你也这样勒紧我吧,就扯平了。”
厉成殷:“”
他低头注视着季月扑朔闪动的睫毛,淡淡道:“我该走了。”
季月倔着小脸,似乎没有要放开的准备,如果耍赖可以拖延时间就好了。
厉成殷抚摸着她的耳坠:“小月。”
听见他的催促声,季月不情不愿的从他怀中起来,这时敲门声响起了,门外是一道洪亮的嗓音。
猎豹:“吃饭了你们两个。”
季月拉起他的手:“走吧。”
在饭桌上,老扬断断续续给猎豹他们讲注意事项,再将他们原先拟定好的计划复述一遍。待会他们和厉成殷会从不同的方向出发,当地的刑警也早已提前在约定的地点等候。
厉成殷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几口便要走了。
季月始终埋头看着眼前的桌布,一言不发。
在厉成殷即将出门的那一刻季月突然站起身,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平静坚定的说道:
“万事小心,我等你回来。”
阿良在一旁朝阿新使了个眼色,两人此刻目光中的意味都一致相同,就他们这两天的观察下看来,季月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厉成殷轻松的笑了笑,又俯下身抱紧了她,一只手拍着她的头,“没问题。”
这一幕犹如一根绣针,略微刺痛着玉兔的眼睛。
出了酒店,厉成殷身后跟着两个身穿便装的年轻男子,一路陪送他坐上了汽车。
周明丰定下的地点在康布温泉,厉成殷以前便听说过,这在当地甚至是邻国都享有声誉,是著名的治疗性温泉,据说其中有十二个温泉眼,各个泉眼的药效均不相同。
厉成殷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鼻间哼笑一声,不知道这会不会是陆止行定下的地点。
路途稍远,厉成殷索性闭眼假寐,直到身边一声轻柔的声音叫醒了他。
“厉老板,到了。”
刚下车,他就见到了给他打电话的毛子,他那头标志性的头发让人很难不注意到他。
毛子一见到他,便将空中的烟掐断了丢在地上,一路小跑奔到厉成殷的车边,谄媚笑道:“江老板。”
厉成殷轻撇他一眼,却不理他,径直往里走。
毛子见厉成殷不理会他,面色僵了一秒,看到紧随他身后的两个人立马大步上前拦住。
毛子:“江老板,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不能带人吗?”
厉成殷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毛子,半晌才对那两人招招手,接到指令后那两人便离开了。
毛子又笑了:“不好意思啊江老板,我们这行呢是要小心谨慎些,只是谈生意嘛,带那么多人干什么呢,我都要在外面候着的啦!”
毛子讲着一口广谱,留着两撇胡子,笑起来活脱像个旧时期的剧院角色。
厉成殷也笑道:“理解理解。”
换好浴袍后厉成殷跟着毛子走到了包房门口,毛子替他将门打开:“江老板,祝你玩的开心喔。”
厉成殷进入房间,一眼便看到了周明丰,以及他身后的人,陆止行。
陆止行半躺靠在温泉壁里,侧对着大门,只露出了一张阴鸷的侧脸。
厉成殷舒眉展笑:“小周老板。”
周明丰也畅快道:“江老板来了,来来,我给你隆重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陆止行,也算是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吧,不止这样,谈生意也是一个人才啊!不怪我爸那么欣赏他。”
厉成殷面露讶色:“哦?这么年轻。”他走进同陆止行问好:“你好陆先生。”
陆止行神色不改,却皮笑肉不笑般扯了扯嘴角,“久仰大名。”
厉成殷动了动喉结,仔细观察着陆止行的表情,继续接下他的话问道:“你知道我?”
周明丰靠在墙上抱着手臂,好奇的盯着陆止行,看看他会说些什么。
陆止行舒服的喘息了一声,才慢悠悠的答道:“前些日子就听到公司有些人在谈论,京城来了一个大老板,我们这些生活在边疆县城的人哪儿见过这么洋气的人物?”
“只是不知道江老板财力和市场有多雄厚,别是名声大而已。”
厉成殷松了口气,心中悬挂的巨石也放下了,他轻松的应接着:“肯定不只是名声大,你们能提供多少货,我就有多大的市场,至于钱。”他笑了笑:“真的,只是数字而已。”
陆止行跟周明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周明丰:“哎呀,江老板,他说的话直了,你别往心里去。”
厉成殷摇头:“没有没有。”
周明丰站在泉水中央大大剌剌的敞开浴袍,随意扭了扭肩颈,“先别整那么严肃,我们先放松一下,聊聊天。”
他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不一会儿就进来了四个身材火辣年轻貌美的女子,几人进入房间后便娴熟的脱下浴袍,身上穿着性感的泳衣。
其中两名女子默契的一左一右靠在周明丰的身边,另外两名女子则分别坐在厉成殷和陆止行身边。
厉成殷脸上难掩喜色,他开心说:“刚来这里以为只有景好看,没想到人更好看。”
那名女子环着他的肩膀娇嗔道:“你真会哄我,我哪有你一半好看”
她说的没错,她跟其余几名女子一进来后都被这个男人的面容所震惊了,他长得实在精致又不失硬朗,身材精壮比例完美。
此刻几人都有些嫉妒她
周明丰看着厉成殷那副满心满眼都是女人的样子,眼角带着得意的笑意,嘴里恭维着。
周明丰:“江老板,这泉水泡着舒服吧,特地为你推荐的。”
厉成殷:“确实舒服的很。”
周明丰哈哈一笑:“这座温泉有药王的美名,不说别的,你就说这风景,京城有这么漂亮的景色吗,只怕来了就不想走。”
厉成殷:“你这话我就不赞同了,哪天你有机会来京城,我一定带你好好转转,不比这里差。”
周明丰摆摆手笑了笑,不置可否。
一直没说话的陆止行此刻出了声。
“听说,江老板主要是想运毒?”
厉成殷点点头:“你们能提供多少货?”
周明丰伸出一根手指:“至少这个数。”
厉成殷抿了一口酒,挑眉试探道:“一百公斤?”
周明丰:“不错。”
厉成殷低头笑了笑,脸上颇有嫌弃的意味。
周明丰不以为然,直率道:“我知道江老板什么意思,嫌弃太少了,实话说,毒品这一块并不是我们的主营业务,我们没有像东南亚国家那样工业级的生产线,生产这玩意儿吧,费时费人力,远没有走私其他的东西来钱快。”
厉成殷:“小周老板如此坦诚,那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有尼泊尔、不丹的绝大部分市场和印度边境的几个地区,你们做这行这么多年,肯定知道这个需求量所以我希望在你们范围之内尽量多的提供货。”
他撑着额角,想了想补充道:“当然,你们主营的一些东西,我了解不多,但还是挺感兴趣的。”
周明丰高兴道:“江老板是个聪明人,我们做这行这么些年,大体都是些黄金,藏羚羊皮毛,象牙制品,松茸还有佛像之类的占多数,当然这跟买卖商品是一样的,没有定数。至于你要求的毒品我们最大努力也只能出两百公斤不到。”
说完后,他使了个眼色给陆止行,却不料他却没有反应,这令周明丰有些不爽。
他一直都看不惯陆止行,自以为读过些书,以前也算是有点本事,不过才来两三年就这样目中无人,放眼整个公司除了周国全还没有一个人敢对他如此无礼。
他们又随意闲扯了几句,周明丰借机将话题引向陆止行。
周明丰:“听说你之前帮我爸去竞标一个开发项目,事情怎么样了?”
陆止行微微不悦,猜出了他的意图,只能如实说:“没成功,政府早就投给了一家集团。”
周明丰:“呵,我早就说过了,不要去做这些异想天开的事情,我家生意如今做这么大,搞好手头的事才关键。”
他又睥睨着陆止行幽幽说:“我爸这个岁数的胆量不比年轻人,我能理解他的做法,但是要想洗白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比如当初我们都以为你能帮上大忙,这不也一点变化也没有所以说啊,这也不怪你。”
陆止行咬紧着后槽牙,不发一言,一只拥着女人的手来回抚摸着她的肩膀以此来冷静。
厉成殷听周明丰提到这个顿时有了兴趣:“这方面我有认识的朋友啊,说不定能帮上忙。”
周明丰摆摆手,极不耐烦,“哎哎,我们都是粗人,弄不来那些,偶尔做一次梦可以,不可能天天做梦啊。”
陆止行冷笑了一声,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厉成殷。
厉成殷毫不避讳的对上他的目光,虽然只有一瞬,但对他来说犹如一颗定心药丸,因为陆止行没有选择供出他。
泉室内,三人皆沉默无言,周明丰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他长着中等身材,并不算矮小,白净的胸膛上却有几道疤痕,看着像是鞭打出的。常年在高原地区生活,周明丰的两边脸颊有着明显的高原红,除此之外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他是一个从小生活优渥的人,他身边的几个小弟,无一不是双手长满厚茧,一副饱经沧桑的模样。
厉成殷静静打量着周明丰,他也知道周明丰在审视自己。
忽然周明丰用拿着烟的手指了指厉成殷手腕上的佛珠。
周明丰:“江老板你信佛,你戴的那串白菩提不俗。”
厉成殷将绕着手腕三圈的佛珠取下握在手里把玩,不在意的轻笑:“我看这里到处都有卖的,觉得有意思就买了,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周明丰敷衍的摇摇头,又将烟掐灭了。
“因为我爸也信佛,家里专门弄了个房间来放那些佛像佛塔,几乎什么佛教用具都有,除了工作,他每天绝大数时间都在那里。”
厉成殷了然:“没想到周老板如此信佛,是个大慈大悲的人。”
周明丰笑了笑:“在这里很常见。”
周明丰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不屑一顾的。
宗教就是专门留给那些生活不如意的人信仰的,要真是在世佛祖,哪里还有遍地的穷人?
在他上初中的时候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在年轻时,一定要为创造富足的生活而奋斗。那时的他已经懂得他父亲的工作是违法的,这跟他所受的教育背道而驰。
但周明丰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为之兴奋,骄傲。
犯罪违法又如何,他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养活了公司多少人,几乎垄断了整个藏西的走私行业。
这一片的度假区,除了温泉还有酒吧,卡拉ok等娱乐场所,三人泡的尽兴了周明丰又请厉成殷去酒吧一坐。
这显然是早就吩咐过毛子的,在他们穿戴好衣服进入酒吧的时候,毛子等人已经为他们订好包房了。
包房内。
陆止行说:“江老板,喝酒。”
厉成殷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周明丰很喜欢跟会喝酒的人打交道,又吩咐人给他倒满。
陆止行:“听说你之前没有做过这方面的生意,不知道你的预算是多少?”
厉成殷:“哎,实不相瞒,我现在也有点犹豫了。”
周明丰:“但说无妨。”
厉成殷:“你刚才也说了,你们只能出最多两百公斤的量,跟我要的远远不够,而且你们的出货费,运输过程中靠不靠谱,这些都是问题。”
周明丰:“费用我们可以谈,但是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们家做这行这么多年,绝对是靠谱的。”
厉成殷:“可我怎么听说周老板夫人年轻的时候坐过牢?这是怎么回事。”
周明丰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在场的人表情无不都愣了一下,四周几个站着的小弟拼命交换着眼神,气氛顿时有了一丝紧张感。
陆止行暗自捏紧了拳头,表面上还在悠闲的抿酒。
厉成殷笑笑:“不用这么紧张,现在的时代,只要坐过牢肯定都能在个人档案查到,我既然是要诚心做生意,肯定要提前了解一下的。”
周明丰很快恢复了神色,“那时我还小,我爸的生意又正是发展壮大的时候,出了点意外难免的。”
厉成殷:“那怎么周夫人去蹲了牢子呢?”
周明丰:“不得已的决定,公司离不开我爸,明面上法人代表是我妈。”
厉成殷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原来这样。”
周明丰:“江老板还有什么想了解?”
厉成殷开玩笑的举起手:“我哪里还敢问什么?”
周明丰愣了一下,随即又对身边的小弟骂道:“你们都作着一副死了全家的表情干什么,滚出去。”
待其余人都离开后,周明丰诚恳道:“如果真要出货,你放心江老板,我以我们这一大家子人性命担保,绝对没问题。”
“不过”
厉成殷:“?”
周明丰:“不知道你有兴趣拉一些其他货,我也知道江老板工作忙,不可能时时都干这样,倒不如跑一票大的,我们出不了那么多毒品,但是其他货物倒是有很多。”
厉成殷:“这我就不能理解了,照理说,在你们主营业务上,你们有市场有供货商,有运输车队,要我干什么?”
周明丰认真听着,知道厉成殷是个明白人,肯定的连连点头。
“是这个道理,但是我们在境外的市场份额不多,嗯,真不多,我们不光自己出货更多时候都帮别人出,这是一种良性平衡江老板。总得有一方退一步。”
厉成殷:“所以原来你们之前从不走毒?”
周明丰皱起眉点点头:“很少,也是这两年才开始的。”
厉成殷:“既然如此,我倒是有兴趣了解了解其他的。”
闻言,周明丰勾起嘴角,倒满了一杯酒敬厉成殷。
酒过三巡,周明丰提议厉成殷晚上别回去了,他们一起去一所休闲会所按摩,等明天拟好了合同再走。
夜色渐浓,季月赤脚坐在床边上,望着窗外的夜景发呆。
酒店里只有她,阿新、老扬和玉兔。
阿良跟他们出去了,老扬隔一会就会告诉她:他们会随时跟在厉成殷附近。
阿新提着盒饭敲季月的房门:“小月妹妹,吃饭了。”
季月打开房门,目光呆滞的拿过盒饭再将门关上。
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阿新撑着门说:“出来一起吃。”
季月:“好。”
阿新懵了,就这样?他还以为她会拒绝呢。
季月面无表情径直走到客厅,老扬和玉兔此刻都已经吃上了,看到她来了,两人都纷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老扬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月问:“厉成殷今晚不会回来了吧。”
老扬点点头:“刚才收到消息,今天晚上不会回来。”
季月:“他们呢?”
老扬:“也不会,他们要守着。”
季月点点头,便埋头吃饭了。
阿新早已经吃完了,便坐在一旁撑着头观察季月。
眼前这个可人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憔悴模样,真让他心疼,其实殷总就是想让季月陪在他身边,季月也十分愿意。
大家都知道她做不了什么而且很有可能拖累他,但他们还是坚持。
一段感情,最令人惋惜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他们不是。
厉成殷在这个年纪仍然炽烈的对待着爱情。
季月蓦然说道:“你一直盯着我吃饭,我不习惯。”
阿新“”好吧,他讪讪的撇开脸。
季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抬起头看着老扬。
季月:“对了,那个外国人呢?跟你一起的。”
克里什那。
老扬:“他在别处执行任务。”
玉兔咬着筷子皱起眉头,怎么她什么都知道。
玉兔眼珠一转,突然问:“对了,你跟厉成殷是怎么认识的啊?”
季月轻飘飘的抬眼,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心里大概猜到玉兔有什么目的,便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玉兔诧异:“很小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在藏西吗?”
季月笑眯眯道:“谁说的?我跟他一个地方的。”
玉兔:“但”
刚要开口,阿新打断了她:“对,我也记得。”
“”
季月看了一眼阿新,却见他俏皮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吃过晚饭,季月拿出了那本心经,想着反正没事做,便看一看。
她反复的读着晦涩的句子,幸好后面有译文,便读一句经文读一句译文。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她一遍一遍反复念着,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圣严法师的模样,他说的没错,这本经文反复通读有清心宁神的奇效。
它告诉信徒,世间万物都是不可得的,无所牵挂便无所恐怖,脱离欲望从而涅槃。
季月难以做到这般境界,却能通过这本书体会到厉成殷的心境。
他当真无所欲无所求吗。
墙上钟表的秒针滴滴答答的走,季月思考着这个问题,困意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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