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那卖饼的姐姐说完便担着饼挑子走了。骊娘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气闷地说道：“这才做了几日买卖，就遇见欺行霸市的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自打回乡途中遇见土匪打劫，骊娘便发现这世道远没有她想象中那般美好。更别提一路上遇见那些讨饭的孩子，衣衫褴褛的饥民。事实上很多老百姓都要挣扎着讨生活。穷人没饭吃，孩子饿的夜夜啼哭。富人却在欺男霸女，夜夜笙歌。小小的骊娘便想问，这世道到底怎么了？可却无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到了桃源村，遇见邓媛，两人每日嬉笑玩闹，竟做些美食吃，说些开心的话。骊娘逐渐就把一路上所见所闻忘在脑后了。直到如今有人欺负到她们头上了。她第一反应竟是带着邓媛赶快逃跑。

        却不想邓媛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笑眯眯地说道：“这不是耗子给猫拜年吗？别人怕他泼皮无赖，咱们还怕他不成？这事骊娘你不要管了。等回头我就去找我哥哭上一场。”

        “啊？”骊娘一时没反应过来，似乎并不明白邓媛在说什么。

        邓媛又嘚瑟道：“你可忘了，我哥是捕快。专管人间不平事。上破得了惊天大案，下维护得了百姓治安。什么样的泼皮无赖到了我哥手里，还不被当场撂倒，教他做人？”说话间她神采飞扬，仿佛是在说一个盖世英雄。

        骊娘忍不住跟着点头，她那颗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半晌她又忍不住说道：“你这说得也太夸张了，捕快真能有那么厉害？”

        偏偏邓媛一口咬定：“别的捕快我不知道，反正我哥就有那么厉害。你等着看好吧。”

        骊娘顿时有些无语。邓家这兄妹俩说归说闹归闹，感情却是真好。

        转过天来，两人一如往常早早就去卖酸梅汤。仍是只有她们两个小姑娘，身边没有跟着个大人。

        卖饼的姑娘看了她们来了，不禁眉头紧皱。可到底还是低下头忙活自己的事去了。反倒是邓媛偷偷冲着那姐姐笑了笑，可惜人家根本没理会她。邓媛倒也无所谓，也开始忙活自己的事了。

        其他人也同往常那般，并没两样。唯独那卖粥的妇人和卖梨的小老儿凑在一处，低低地说了几句话，还不怀好意地看了邓媛骊娘一眼。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果然有两个贼眉鼠眼的懒汉奔着这边就来了。两人也没多话，溜溜达达走到酸梅汤摊子前面。

        其中一个斜眉愣眼的，开口便说道：“听闻你家酸梅汤里加了许多好药材，能治百病。小丫头速速拿来两碗给你家爷爷吃。”

        即便知道已经安排好了，乍一见到这样身材高壮的泼皮无赖汉，骊娘还是打心里发怵。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连她的手指也抖了起来。此刻俪娘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想着那个人定会动手打她。

        谁成想比她矮了半头的邓媛，却上前一步正好挡在骊娘面前，又开口说道：“我家酸梅汤就是一种消暑提神的代茶饮，对时疫或许有些疗效，却根本不能包治百病。大叔你从哪里听说的那些假话。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众人见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小小的孩儿，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胆识，敢同泼皮无赖争辩？

        那无赖汉根本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又怎会同她讲道理，直接拍着那小桌便对邓媛吼道：“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还不赶紧给爷爷盛汤上来？”

        他就是故意唬人的，偏偏却遇见邓媛这么个胆大的，淡定地给他们各盛了一碗汤，还伸手管他们要六文钱。

        那两无赖汉拿起碗一仰头把那汤喝了个精光，很快又把碗丢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正好这时学生们下课了，正往酸梅汤这边赶。就听泼皮骂道：“你这汤是什么玩意？爷喝了肚子都疼了。也敢开口要钱？爷还没问你要钱看大夫呢。”

        吴城难得赶了个早，也想尝尝同窗口中的酸梅汤，正拿着碗往这边走，却惊愕地发现卖酸梅汤的居然是邓媛。而她此时好像遇见麻烦了。眼见着那泼皮动手就要抓小媛儿，她却为了保护另外一个女孩躲都没地躲。吴城当场就扔出自己的碗，破口骂道：“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小女孩动手。当真是无耻至极。”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便要冲上前去。

        却不想这时突然有人伸出一只手攥住那泼皮手臂一扭，只听见咔嚓一声，那泼皮便当场嚎叫出来。

        另两名身高体壮的衙差紧跟在他身后，已然抓住了另一个无赖汉，又说道：“寻兴滋事，扰乱治安，带走。”

        这事情进展得实在太快，众人都看傻了。那卖粥的妇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跑上前喊道：“差爷，我兄弟不过是喝她一碗汤，何苦这样吧？”

        带头抓人的邓喜虎目圆瞪，甩开她的手，怒道：“我妹子不过闲来无事，摆个摊位卖水。竟有人欺她年少，还想动手打人？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莫不是也想让我把你也带回衙门问话？”

        那卖粥妇人瞬间就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脸色苍白，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衙差把人带走，她才丢了魂似的回到自己的摊位上。

        众人也没想到小小卖水姑娘居然还有这后台，之前说过酸话的人连忙遮住了自己的脸，生怕被邓媛记恨。也有平日里吃过苦头的人小声骂道：

        “这卖粥的婆娘平日里总仗着她那泼皮兄弟到处欺负人。但凡是卖个汤汤水水的，都被她尽数打压赶走了。如今碰到硬茬子，她家总算遭报应了。但愿她那兄弟多吃点苦头。”

        那卖粥妇人又惊又气，忍不住冲过去同那人厮打起来。最后却吃了亏，头花都被扯掉了。

        邓媛哪里会在意他们，连忙拉着骊娘的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又温声说道：“早说了我哥哥定会保护咱们的。骊娘你不要害怕，已然没事了。”

        骊娘却暗恨自己胆小，关键时刻还要邓媛保护她。她咬的嘴唇都白了，鼻翼微动，差点哭出来。

        这时邓媛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儿纸包的糕，又说道：“快看看这是什么？这不是让你念念不忘的糯米糕吗？这几日你辛苦了，我特意做来奖励你吃的。本想着中午再拿出来，让你高兴一下。这会儿我也不再藏了，你先吃一块儿压压惊吧。顺便告诉我合不合你胃口？”

        骊娘眼圈都红了，偏生邓媛捧着一块糕一直往她嘴边送。

        骊娘到底没忍住，下意识咬了一口，又甜又糯，内里加了豆沙馅料，上面还洒了桂花，着实好吃得很。她哪里还顾得上难过？

        邓媛见她好转了些，便把她留在后面休息。她自己站到前面来，忙着开张帮小书生们打酸梅汤。

        平日里众人看着邓媛胖乎乎，总是懒洋洋的，干起活来似乎都要慢上半拍。如今才发现邓媛手脚灵活得很，手疾眼快的，不止能做买卖，还能抽空和客人聊上几句天。

        有人见骊娘吃得实在香甜，便忍不住问道：“小老板，你家不卖那糕吗？”

        “啊？”邓媛看了那人一眼，连忙解释道：“小本生意，人手不足，暂时先不卖了。”

        这里排队卖汤时，那吴城反而没过来凑趣。等到酸梅汤都卖完了，人也散了，他才信步上前，同邓媛打了个招呼：“媛儿，你怎么来这边卖酸梅汤了？”一边想帮她收拾东西。

        不想邓媛早有准备，直接端了一碗酸梅汤给他，还拿出了一块糯米糕，又说道：“吴大哥，好久不见了。这些时日你过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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