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

昨天下午，人事部派人打扫叶之离办公室旁边的小间，给林助理用。

        林巽早起上班，发现她的小办公室也成了花房。

        昨天叶之离手上拿的那三朵向日葵正在她办公桌上怒放。

        保洁阿姨搬着一盆花从叶总办公室出来，往林助理办公室送。

        一趟又一趟。

        终于，叶总的大办公室，空了。

        没有花，没有草。

        只有挨着墙的一排文件柜和办公桌上的大显示屏。

        保洁阿姨复命：“叶总，搞好了。”

        “辛苦了，曹阿姨。”叶之离拿出100块钱递过来。

        周阿姨双手在胸前慌忙的左右摆：“不用，不用，叶总，都是我应该做的，是我份内的事儿。”

        叶之离不会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她站起来，将钱塞到保洁阿姨手里：“这是我私人的事儿，不是你的工作范围，是找你帮忙的。”

        语气不容拒绝。

        “那…多不好意思…”保洁阿姨喃喃不安。

        “您有空就多帮林助理照顾照顾那些花，没事儿帮她喷个水。忙去吧～”

        正在收还是不收之间纠结的曹阿姨听到叶总叫她出去，想到叶总时间金贵，一天顶她一个月，便不敢多待，后退着出去了。

        林巽早就发现叶之离和她的不同：叶总习惯用人。

        叶总喜欢花草，工作累了，会站起来用两分钟给花剪个枝消遣，再累了会再站起来用三分钟浇水喷灌，但是她从不大规模劳动。

        比如，一盆花她可以搬，二十盆她不搬。

        她会叫人搬。

        吩咐一声，钱给到位。

        哪怕她现在很闲，也不搬，冲杯咖啡，坐着，琢磨事儿。

        琢磨carol,carol掌管的保健品是公司所有事业部中利润最高，几个月前，保健品接连出了几档子事，顾客闹的很大，上了新闻，叶之离才坐上了副总裁的位子。如果carol再把医疗美容做大，手握两柄利剑，她这个叶总该如何服众呢？如何自处呢？

        叶之离时间多花在谋划上，经常端着咖啡在想事情，至于生活琐事，她从小家里就有佣人，习惯了吩咐人去做事。

        林巽不一样，家里事物是师娘亲手打理，从小就跟在师娘身边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师娘做菜，她四五岁就蹲在旁边择菜剥葱剥蒜。

        叶之离一旦琢磨好了，做起事情来干净利落、釜底抽薪，比如对辛之柏，不是不收钱还接着送花吗？你送来我转手就送给助理，看你还送不送？！

        辛之柏今天送的是“无尽夏”。

        绣球的一个变种。

        花期从晚春到夏秋，绵延不断。

        在酸性土壤中开蓝色花球，在中性土壤中同时见蓝色和粉色，碱性土壤粉红色。

        辛之柏应该是将土壤调成了酸性，也许还建了温室，毕竟这么娇嫩的大花球在十月份很少见了。

        叶之离就喜欢大团大团的花，大朵大朵的花，例如芍药，例如向日葵，例如无尽夏，更喜欢蓝色的无尽夏。她看到辛之柏手中的花时，眼睛瞬间放大，微表情研究者说：眼睛放大表示想多看，想多看表示喜欢。

        她喜欢。

        但，她不让自己喜欢。

        感性和理性在拉锯。

        辛之柏找来花瓶插好，放叶之离的电脑边。她职业化的说：“辛总监，这么早？”

        辛之柏淡定的说：“有事要向叶总汇报。”

        “说。”

        “昨天会议上，除了中医美容，你还提过男性美容…”

        “曹总没提就代表他不同意。”

        “我觉得男性市场可以是你的伏兵。”

        “哦？”

        “可以在组建中医美容团队同时搭一个五人小组去做。”

        叶之离右手抵住嘴唇，她在想，总裁确实是对男性美容持漠视态度，他年纪长，思维传统、固化，太不了解90后男孩子了，这真是一块极有潜力的市场。她昨天提出来，是想用中医美容+男性医美两块来对抗carol，2:1，才能赢。总裁漠视，但carol听到了，carol会不会偷偷动手？

        虎视眈眈的carol啊！她不做男性市场，carol偷偷的做起来，威胁就太大了！

        carol是她最大的威胁。

        辛之柏是她最大的助力。

        她拒绝辛之柏的追求，但不能拒绝他的工作帮助。

        叶之离果断的点头，叮嘱：“不要声张。”

        “明白！前期我只让两个心腹去做。”辛之柏转身就走。

        “哎！绣球！拿走！”叶之离喊了一声，发现又有同事来上班了，只得消声。

        ---

        入住新办公室前，林巽先去交接工作。

        苏琴今天上班了，正在“噼里啪啦”的回复她休假期间累计的邮件。

        林巽看她忙，没打扰，去了趟洗手间，就听到了些闲话：“哎，你知道吗，我们主管和叶总一起进的公司。”

        -“知道，她还带过辛总监呢！所以辛总监才对她这么容忍，批假批的格外痛快！”

        -“看看人家叶总裁和辛总监一年升一级，再看看我们主管，在主管位置上钉住了钉死了。都是公司元老，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林巽知道，她们说的主管应该是苏琴。

        苏琴也是辛之柏的mentor

        -“你说咱们主管见到高她这么多级的叶总，什么心情？嫉妒吗？酸溜溜吗？”

        -“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谁让她年纪轻轻就结婚生子！”

        -“生一个还不算完，还生两个！生育机器么！”

        -“不是老二生病，就是老大要开家长会，辛总监脾气太好了，要是在别家公司早被开了！”

        -“哎，你说我们两个怎么这么惨，分到了她手下，她混不上去，我们怎么能混上去！”

        -“听说carol总监那边缺人手，我们要不要…”

        说的就是苏琴。

        她和叶之离同岁，同年毕业，同年进hd。

        有两个孩子，一女一男，女儿五岁，儿子一岁多。

        议论的两个女人抹好了粉，涂好了口红，离开了。林巽推开隔门，出来洗手。

        这个公司对她表达善意的有两位女人：一个是叶之离，一个是苏琴。

        叶之离是热情似火，似中午的太阳，从校招就一眼把她挑出来，在公司里也是不遮不挡的当众表示：不知为啥就是喜欢她。

        进了hd，叶之离把她交给辛之柏，辛之柏把她交给了苏琴带。

        苏琴温柔似水，总是对她温柔的笑，笑不露齿，虽然时常请假，但只要她在办公室，一刻不闲着，教林巽知识毫不藏私！她知道十，从不教九藏一！她也是这样带辛之柏的吧，所以辛总监对她一直存有敬意。

        再进苏琴办公室，她在喝咖啡。

        学中医的一般不喝咖啡，喝茶的多。

        她眼圈黑黑的，昨晚的睡眠非常糟糕。

        “苏琴姐。”

        苏琴的眼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咖啡杯放下，看到林巽笑了：“小巽～”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很好看，很慈很善：“小巽，快进来，辛总监通知我了，说你升为总裁助理了，恭喜恭喜。”

        林巽走进苏琴办公室，这办公室很简洁，只有和工作相关的文件和用具，除了桌子上的相框，相框里是张三人照，苏琴和她的一儿一女，女儿坐右腿，儿子坐左腿。没有她的老公。

        “苏琴姐，您这边有工作随时喊我，毕竟我也是中医药专业的，对本专业很感兴趣。”

        “中医西医各有长处，你可以跟着叶总裁学西医，叶总裁水平很高。”苏琴说：“你试着接触下西医，也许就爱上了，像我，之前不喝咖啡的，看着老公喝，拿来尝尝，果然很提神。”

        苏琴真的好温和、兼容，不像升迁快的那两位。

        叶总裁只喝咖啡不喝茶。

        辛总监只喝茶不喝咖啡。

        且顽固。

        不接受改变。

        “好。”林巽答应下来，将手里文件夹递过去：“这是我这段时间的工作，您看看有没有问题。”

        苏琴接过去，一页一页的认真翻看，这也是林巽喜欢她的地方，不客气不虚伪。

        但她认真看的时候，林巽一惊，苏琴的眼角塌陷了。

        眼角是夫妻宫。

        苏琴的夫妻宫塌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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