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毁灭世界

林九言没有注意到，天边烧起了一团火，一只火凤凰的巨大翅膀遮住了半边天空，并且在逐渐逼近藏霖山。

        那神像上的人突然消失了，化作一团黑气从泽漆后背钻了进去。

        林九言赶忙画出一道太极，想要帮助泽漆消化掉那些可怕的枉死力。

        可一缕檀香细细密密地爬进他的脑子里，慢慢地堆积起来，直到他再也无法思考。

        那团火降落于山巅，同时到来的还有陶李、黑白无常三人。

        “今日鬼王必死。”陶李冷冷地说，身旁的谢必安低头摆着阵法，范无救摆弄着锁魂链。

        陶李的手中冒着一团火焰，和天空中盘旋的凤凰相应，那是能烧尽一切的真火。

        泽漆还在痛苦地挣扎，然而天地之间的枉死力源源不断地聚集在他的身上，身上的那些鲜红色符文发红发涨，吟诵声也越发明显，像是有千万人在撕扯他。

        “我的妈呀，这么多枉死力，咱们恐怕打不过啊，守道人又不在。”范无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看陶李，又看看谢必安，“要不咱还是先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在地上布阵的谢必安一棍子敲在范无救脑袋上，瞪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

        凤凰一声怒吼，身上的真火四散开来，和空中翻涌的枉死力展开激烈的对抗，不知道什么时候，山下幸存的山民都出来了，纷纷跪拜这火凤凰，涕泗横流地喊着：“仙凰救世人！仙凰救世人！”

        一群穿着白色长袍的人围着一个少女，跳着祭祀之舞。

        那少女貌若天仙，一身红袍，宛如大雪中盛开的娇艳牡丹，虔诚地闭上双眼，仰望着火凤凰，嘴里吟唱着众人听不懂的咒语。

        山民们在表达对火凤凰的信仰与爱戴。

        但是却依旧无法改变真火烧不尽枉死力的事实。

        枉死力形成一个漩涡，高速地旋转着，最后成了一道势如破竹的龙卷风。

        火凤凰深陷其中，难以自救。

        “都说了，没有守道人，根本打不了。”范无救唉声叹气，恨不得拔腿就跑，可惜根本没有后路。

        山民们认为，一定是自己的信仰不够虔诚，所以火凤凰的力量才不够。

        那少女跪倒在地上，抬头仰望天空，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

        那些白袍的人如同变魔术般，举起一团火，点燃了那少女。

        少女满脸悲怆，慷慨赴死。

        晶莹的泪水被大火烧干，黑色的骨灰洒落。

        火凤凰长啸一声，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在枉死力的包围中冲出来，给世间重新带来了光明。

        山民们欢呼雀跃，互相拥抱，踩着落在地上的黑色骨灰。

        “老天。”范无救嘀咕了一句，不禁被这高昂的情绪所所感染，率先朝泽漆扔出了锁魂链。

        泽漆还在抵抗枉死力入侵他的意识，浩荡而澄澈的心之海逐渐被污染，他努力调整呼吸，拼死守住。

        好在灌入他体内的枉死力被火凤凰阻隔了许多，污染的速度逐渐慢于他净化的速度，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将这些枉死力全部压制住。

        锁魂链恰到好处地将他捆住，更抑制了躁动的枉死力，谢必安启动的阵法也引走了一部分枉死力，还有陶李，一道又一道道法咒在他吟唱时飞出来。

        这边林九言仿佛被拉进了另一个世界，他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别说脸，就是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是邪神，又扭曲了他的感知。

        “泽漆真的好可怜，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要被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这声音也很模糊，连是男是女都听不清。

        “还不都是你害的！你他妈有本事堂堂正正地出去跟他们打，拉泽漆当替死算什么本事！”林九言狠命追着那模糊的影子，手中阴阳之力流转，几乎是动用了身上所有的先天之元，这一招下去，虽然能将那影子打得阴阳离绝，但是他自己可能也会成为痴呆。

        “嘻嘻，你杀不死我的，这根本不是我的本体。”影子说，“你真的不想想怎么救你的泽漆吗？”

        “杀死你就好了！”

        “嘻嘻，大家都以为他是邪神呢。”

        “所以我要把你抓出去！”

        影子摇摇头，忽然消失了，忽然又出现在了林九言身后。林九言转身的刹那，他又瞬移到了前方。

        “嘻嘻，好玩吗？在我的领地里，一切都是受我控制的。”

        林九言闭伤双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是来寻求你的合作的，林九言。”

        “什么意思？”

        “在这片领地里，你就是至高无上的神。”影子说着，凭空捏造出了一只长着翅膀的猫，“看，你喜欢什么，就可以创造什么。”

        “成为我的容器吧，你也将同我一道成为神，泽漆也不会被世人所折磨，如何？”

        “痴心妄想！”林九言朝声音的来处狠狠地劈下一掌，打空了。

        “不要挣扎了，你没有别的选择，想想你可怜的泽漆吧。你知道他过得有多苦吗？那些人在他几乎将他凌迟，将他钉在棺材里活埋……人们尝试过各种办法，水淹火烧、乱刀砍死、下毒……”

        “都是你害的！”

        “我？”影子放声大笑，“你看这枉死庙里的枯骨，没有一个小孩是我害死的。”

        “你把他们做成容器，最后失败了，怎么不是你呢！”林九言心里万分焦急，这呢拖下去不是办法，他必须得想办法把这个影子公之于众，证明泽漆的清白。

        “枉死庙自古以来就存在。据说祭拜枉死庙，可以保佑平安……看到这神像了吗？”影子一闪，出现在了神像面前，扭曲了周围的环境，回到了往日枉死庙的盛况。

        男女老少，皆虔诚地跪拜。

        但是所有前来跪拜的人，身上都冒着黑气，或多或少。

        神像雕刻的是垂眸的仙人，盘腿而坐，搭在膝盖上的手在缓缓吸收那些黑气。

        而在神像背后，坐着一位俊朗少年，满脸痛苦地消化着那些枉死力。

        他的背后点了引魂香，摆着光明灯，想必是简松所说的守道人。

        日暮黄昏，朝拜的人纷纷下了山，唯有一少年逆行而来，待到人全部散尽，两把桃木剑挥舞，庙里一时间风雨满天，黑气凝成一团，四处飘洒。

        引魂香牵引着黑气流进神像后少年的体内，光明灯的燃烧也愈发强烈，那少年在烈火灼烧中度过了一晚上。

        等到天一亮，太阳照常升起，枉死庙又恢复了白天的庄严宁静。

        陆陆续续有人前来朝拜。

        日子就是这么循环往复，神像后的少年和用桃木剑收集枉死力的少年也活不长，他们从很小就开始担起如此重担，等到十八二十岁，明明是最青春的年纪，同龄人要么鲲鹏万里平步青云，要么花天酒地尽欢得意，而他们已经满头白发。

        “对于守道人来说，将要离世反而是最快乐的时候。”影子缓缓说道。

        画面转动，在一个深夜，神像少年再也无法净化那些枉死力，他的生命在悄然流逝。

        而就在此时，有人进来了，穿着一身白袍，手里提着一个小孩。

        那人朝着神像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在地上摆了一道阵法，突然间，一刀刺穿了小孩的心脏。

        神像少年惊恐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死，白发亦转黑。

        那人将小孩的寿命转化给了他。

        神像少年绝望地尖叫起来。

        “这些小孩，就是这么死的。”影子突然说道。

        林九言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心灵不禁动摇，原来最邪恶的一直都是人类吗。

        “你当枉死力是什么？枉死力就是人心中的恶。我们过着地狱般的日子，就是为了净化人类之恶。”影子愤懑地说道。

        我们？

        林九言：“你就是简松，对吧。”

        影子笑了笑，既不肯定也不否认。

        林九言：“你究竟想怎么样？”

        “毁灭世界。”

        “不，毁灭了因就好。”

        “因？大千世界，千千万万人，俱是因。那不就是相当于毁灭世界吗？”

        “枉死力是可以从人心中提取出来，并且可以幻化成世间万物，或许它会成为世间最宝贵的资源。”林九言想起了桃源，虽然社会制度等级森严，剥削严重。

        “哎算了，还是毁灭世界吧。”林九言突然改口，他觉得自己应该骗取简松的信任，不然根本没有接近的机会。

        “笑死，我是能窥探你内心想法的。算了不跟你耗，你同意最好，不同意也得同意。”

        林九言首先看到了简松背后出现了一双眼睛，竟然就是他之前丢失的那双。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身处火海之中，灵魂要被燃烧殆尽。

        “看到没，极阳之力是这么用的。烧尽你的灵魂，留下身体就好了。”

        林九言痛苦地在地上打滚，蜷缩成一团，绝望而无助。大火从脚底蔓延，火舌很快舔着他的脸，虽然表面身体没事，但是灵魂已经奄奄一息，再久一点，林九言就彻底从这世界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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