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各有算计

苏忘端详着袈裟上记载的剑法，手中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虚空比划起来。

    初时尚且行进自如，只觉得剑招大异常理，诡异莫测，确实不负盛名。

    但是随着后续招式的演练，转合之间慢慢变得晦涩不通，直到最后更是直接让苏忘右手直接悬停在半空中，再也进行不下去。

    下一剑在他感觉上明明可以更为顺畅的挥出，但是剑谱中所载的剑招却偏偏反其道而行，翻转颠倒之下让他的体内真气运行都为之一窒，一时间气血上涌，真气沸腾不已。

    若不是他的真气已经圆润自然，收发由心，这一招下去甚至可能会激起内力反冲伤到自己。

    这倒不是《小无相功》的模拟之法针对《辟邪剑法》失效了，实在是人体经脉穴道皆为常数，寻常武道法门再深奥也是基于正统武学之理，以之御使自然顺畅。

    《玉女心经》已经算得上剑走偏锋，出奇相胜，所以想要使用自如必须要完整修炼一番。

    《辟邪剑法》却是完全不合常理，更像是强行开辟出一条新的修行之法，稍有不合就威力大减甚至会伤及自身。

    “果然是一门邪功。”

    感受着体内翻腾不息的真气，苏忘摇头，将剑谱收起。

    真的接触到《辟邪剑法》才知道，这门功法根本就不适合常人修炼，男人不行，女人也不行。

    若是在习武之初得到这等功法，他或许会细细考量，争取找出一条不需要引刀自宫也能修炼的道路。

    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全无必要。

    因为苏忘很清楚，哪怕他狠下心来学会了这门剑法，对于他的实力也无多大提升，甚至还可能会因为功法转换而实力倒退。

    既如此，那就放下，直接去岳不群那看看吧。

    不过……

    他略作思索后并指成剑，将袈裟边角削的齐整，使之看起来不像是缺失一块，随后收好剑谱，循着岳灵珊所说地点找去。

    自宫练剑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自己最好装作不知道，若是能等到岳不群自己发现就算了，最好是等等岳掌门练功出错又抵不住剑谱诱惑求到自己，那时候再告诉他或许还会有更多收获。

    毕竟轻易得到的总不会被珍惜，尤其是如岳不群这种“聪明人”。

    与庄园周遭不时路过的守卫相比，院子里的警戒明显宽松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这帮名门正派的信任，抵达后院之际更是方圆之内基本无人。

    岳不群身为华山剑派掌门，哪怕真的暗中投了朝廷，协助官兵出门搜索的事也多是弟子代劳，不会落到他头上。

    他在与左冷禅对峙过后先与妻子宁中则商议了一番女儿的终身大事，之后就独自来到这书房之中静思。

    左冷禅咄咄逼人让他心里焦急，如今虽然得了思过崖上的五岳各派高深剑法，但是华山剑派根本就没有时间慢慢积蓄力量。

    苏忘一路小心来到院中之后就现出踪迹，敲了敲紧闭的房门。

    “是谁？”

    “岳掌门，故人来访，还望一见。”

    岳不群打开房门之时面上犹自带着吃惊之色，他确实不曾想过会在此地见着苏忘。

    沉思片刻后，他还是微微伸手将苏忘请进房中坐下，这才开口道：“苏少侠许久未见，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至于苏忘是如何在不惊动附近人手的情况下接近自己所在，他很识趣的并未细问。

    “岳掌门来到江南，本该由我一尽地主之谊，却直到今日才来相见，实在是不该。”

    苏忘笑的真诚，眼中全是故人重逢的喜悦，接着说道：“方才见着岳掌门似乎是与左盟主闹的很不愉快，可是五岳剑派之内出了什么事？”

    岳不群心中一惊，他之前与左冷禅对峙，全程并未感到丝毫异常，没料到却被苏忘在一旁听了去。

    他面上不见慌乱，看着苏忘状若寻常的回道：“苏少侠可能是听错了，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如何会与左师兄有不愉。”

    心中却不由感慨，他第一次见到苏忘之时，对方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角色，虽然传承惊人，但是实力上距离各派掌门明显差了不少火候，可如今再见，其言行举止皆是不凡，大势已成，自己若还是以传闻中的消息估算他现今实力，或许真是小觑了他。

    “哦，原来是这样。”

    苏忘点头应道，同时为难地说：“那可就麻烦了，左冷禅那厮总想着找我曼陀山庄麻烦，我这次前来本是想找机会了结一下双方恩怨，既然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到时候怕是要与岳掌门刀剑相向了。”

    说完连连摇头，不住的叹气。

    岳不群不动声色，面露疑惑道：“苏少侠与左师兄还有这般矛盾，可是为了数月前刘师弟金盆洗手一事？难怪之前他一直在说，怀疑苏少侠就是本次朝廷想要捉拿的要犯，想要亲自带人寻找，我还疑惑呢，现在想来，左师兄倒是夹杂了个人恩怨了。”

    左冷禅还真想朝我身上泼脏水呢。

    苏忘心中冷哼，对这种结果并不意外，同时也明白，岳不群既然如此说，就是表明了想要与自己合作，只是尚且保持着一贯的君子形象，不愿意直接明说，落了口实。

    他继而轻笑道：“左冷禅自高自大，行事毫无顾忌，岳掌门也该清楚，我自衡阳城中落了嵩山派的面子，自然不受他待见。

    并且实不相瞒，前些日子他还带人夜闯我曼陀山庄，虽然被打退了，但是梁子已经结下，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苏忘并不知道当日李秋水不在，曼陀山庄是怎么打退的嵩山派众人，但是他相信自己那便宜师傅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左冷禅一定没讨到什么好处。

    岳不群心思活泛，他先前对于左冷禅如此野心勃勃之人却甘心依附朝廷就有不少疑虑，现在看来，嵩山派正是在曼陀山庄吃了不小的亏，以至于他迫切的想要寻求外部势力增强自己。

    想到这，他再度深深地看了苏忘一眼，对于曼陀山庄的实力有了更为直观的认知，能够在身陷江南武林声讨漩涡中的同时无声无息之间打退嵩山派的偷袭，俨然不弱于江湖中任何一方强大势力。

    “所以苏少侠暗中前来的意思是……”

    苏忘不想再和他打哑谜，直言道：“你我合作，解决嵩山派。”

    岳不群不由得心中一突，苏忘说的太直接，让他无法再装模作样。

    他深思一番之后，缓缓说道：“嵩山派与苏少侠的曼陀山庄同属我武林正道，你们二者冲突实非我正道之福，不若由我剧中调和，化解了这场争端？”

    苏忘知道他是没见到具体利益不愿意松口，遂开口道：“左盟主可并不如岳掌门这般谦谦君子，怕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与我曼陀山庄一战，不如这样，你与我一起解决了左冷禅，我助你得到五岳盟主之位如何？”

    岳不群心中火热，他对权势的渴望丝毫不弱于左冷禅，以前只是实力不足隐忍不发，若是有了苏忘这等强援相助，此事大有可为。

    不过他仍旧有些迟疑道：“我五岳剑派内部之事，苏少侠怕是不好插手。”

    苏忘微微一笑，突然岔开了话题，轻声问道：“岳掌门可知我来此之前去了何处？”

    接着不等岳不群回答就接着说：“我与林兄弟在衡阳城相识后颇为投缘，此次前来也先去见了他一面，听闻他在华山过的不错，与令千金相处甚好，方才还被岳夫人叫了去，不知是要商议些什么？”

    岳不群借着低头之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林平之暗中与苏忘有联系，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口上却温和如初，抬头轻笑道：“平之一表人才，我与夫人都很满意，难得珊儿也喜欢，因此今日夫人想要问问他的意思。”

    苏忘点点头：“那确实是一件喜事，林兄弟侠义之人，若是之后得传岳掌门衣钵，相信华山派声势该更上一层楼了。”

    恩？刚才还在与我谈合作，一转眼就打起我华山掌门的主意了？

    岳不群都给他整不会了，表情管理一时间没做到位，僵住了。

    苏忘乐呵呵的继续道：“林兄弟那边对岳姑娘也是一见倾心，同时念着贵夫妇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方才闲谈之际还托我给岳掌门带来一件东西。”

    说着从怀中掏出了叠放整齐的剑谱袈裟，递了过去。

    他做定了打算，并未将写有“武林称雄,引刀自宫”几个字的一小片袈裟拿出来，反正剑谱是真的，以岳不群的武学修养绝对判断的出来，哪怕到后面修炼不了也只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岳不群瞳孔微缩，心跳都为之一顿，他知道苏忘拿出来的是什么。

    “苏少侠……可知道这是何物？”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却还是表现出了波动，毕竟在他心中，这可是冠绝五岳剑派所有剑法的武林绝学。

    苏忘等到岳不群伸手接过才笑道：“自然是林兄弟那家传剑法。”

    岳不群刚才的表现已经说明他知道这袈裟与众不同，看来他并不像林平之以为的那般对其取得剑谱一事毫无所知。

    林平之拿着与人家女儿幽会当挡箭牌，搞不好这老小子还专门听墙角，对他的小心思清楚着呢。

    只是他为何没有在林平之取得剑谱的时候直接动手？

    苏忘思绪翻飞，他没有跟着去福建，林平之所说也极为简略，并没有详细道来事情经过，根本无从猜测。

    另一边，岳不群已经摊开袈裟看了起来，眼神不住变换，许久后才强忍着将视线移开，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道：“平之……与苏少侠可学了这剑谱？”

    苏忘随意道：“林兄弟自然想着练好武艺为父母报仇，只是毕竟积累不够，自己精研数日毫无所得，所以将就复仇的希望寄托在了华山派身上。”

    他为林平之编了个理由后，接着道：“至于我，岳掌门莫非觉得我曼陀山庄武学不如他林家家传吗？”

    他这话说的傲气十足，一副这剑谱白送我我也瞧不上的姿态，但偏偏配合他的气度又自然无比，岳不群念及他展露出的高超实力，也不由点头，曼陀山庄的传承确实不凡。

    只是心中不由冷笑，这苏忘年轻气盛，完全不知道《辟邪剑法》何等神奇，日后定当后悔。

    他小心翼翼的将剑谱收入怀中，再度说道：“平之的想法我明白了，余沧海多行不义，纵使他不给我这剑谱，我这做师父的也定会帮他报仇，不过，苏少侠所求只是为了对付左冷禅？”

    苏忘表情认真起来，正色道：“自然也有些其他考量，我曼陀山庄终究崛起太快，缺了着底蕴人脉。

    待事成之后，岳掌门执掌五岳剑派，与我曼陀山庄守望互助，共同进退，岂不是件美事？”

    你怕是还想扶持林平之，染指我五岳剑派之主的地位。

    岳不群自认为猜中了苏忘所有计划，不过一番思考后终究还是点头应下。

    “好，既如此，就请苏少侠助我扫清阻碍，完成五岳一统的大事。”

    到时候，能不能从我手中夺走盟主之位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得了《辟邪剑法》的岳不群意气风发，很是自信。

    苏忘微微一笑，对这次交易也算满意。

    虽然他清楚岳不群的为人，完全靠不住，但是至少这一刻两人关于对付左冷禅一事是目标一致的，而自己空口白话不过付出了一本自己完全用不上的剑谱，至少不亏。

    ……

    两人并未商议太久，苏忘在正午之时已经偷偷从岳不群房中出来，他面色严肃，似在思索着什么。

    他与岳不群互通了消息，得到了不少之前并未关注的情报，也得知道此次出动捉人的确实如他先前猜测，正是皇城司。

    皇城司是大宋禁军官司名，不受三衙辖制，乃直属皇帝的特务机构，职权涉及执掌宫禁、周庐宿卫、刺探情报等，与苏忘印象最深的“皇权特许，先斩后奏”的锦衣卫并无二致。

    被他们盯上就麻烦了。

    苏忘暗下决心，这次不只要绝了左冷禅依附朝廷的路，还得想办法解决自己身上的麻烦。

    他快步前往林平之住处，要在离开前与他通通气，叮嘱他不要在岳不群面前漏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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