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哄人

果然是铁骨铮铮肖处能。

        在早上去学校的路上，两人都默契地没和对方说一句话。

        这对林惊蛰来说其实是有点不适应的。

        她已经习惯了每天听着肖处能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话可以说。

        可是她却不觉得这样很烦。

        肖处能总能发现很多奇奇怪怪的事物。

        比如，街道旁的大树上长出来新叶他也能拿出来说一说，有时候还会手欠地把那刚冒出头的嫩芽摘下来捏在手里把玩。

        还有街边卖饭团的阿婆，他也能熟络地打声招呼，阿婆也会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上学去啦。”

        叉烧店的旺财，肠粉店的阿喵，他都能毫无障碍地与其沟通。

        林惊蛰有时候都会忍不住怀疑肖处能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物种，怎么这么招大家喜欢，同时她也好奇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么一个出色的孩子，家长肯定也很骄傲吧？

        今天的肖处能一如平常地和街坊邻居打着招呼，唯独不同的是，他没和她说一句话。

        林惊蛰本就不是个会主动与人交往的人，她不知道肖处能怎么了，只觉得昨天那句话还堵在自己心里。

        在上楼的时候，林惊蛰在心中设想了多次该怎么开口问他，可到了一班门口的时候，肖处能也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多一眼都没给，径直往走廊尽头走了，只给她留下一个背影。

        肖处能今天的周身气场比平常低了一些，表情也是兴致缺缺，心大的周可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瞥到肖处能从桌上拿下椅子，预备把书包一把塞进抽屉的时候，于是便手疾眼快地拿出他抽屉里刚发下的数学月考卷子。

        肖处能瞥了一眼：“这什么？”

        周可可捏着卷子晃了晃：“你的数学卷子啊大佬。”

        肖处能拿过卷子：“那你拿我的干嘛？”

        周可可：“要不是我抢救及时，这宝贝可就要被你的书包暴力破坏了。”

        肖处能展开卷子，看到上面的分数。

        116分。

        周可可羡慕道：“牛逼啊大佬！120满分的卷子居然能考116！刚老张拿卷子过来的时候春风满面的，那表情就像要给你加官进爵似的，待会儿上课指不定怎么夸你呢。”

        肖处能看着这个分数，心里颇为满意，毕竟他所有科目学的最好的就是数学。

        --

        第三节课下课的时候，赵思涵过来找林惊蛰一起去一楼打水。

        两人走到开水间时，赵思涵拧着杯盖问：“元旦晚会你会去吧？”

        听到“元旦晚会”四个字，林惊蛰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去。”

        赵思涵接着水惊讶道：“为什么？肖处能也在诶。”

        林惊蛰接水的动作一顿，依旧垂着眼：“他在不在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惊蛰接好水盖上杯盖，站在一旁等赵思涵。

        “我不过我还挺好奇肖处能会表演什么节目的，我都看不出来他在艺术方面居然还有造诣。”

        赵思涵拧着杯盖，水渗出来了一些，她不甚在意地用校服袖子擦了擦。

        “什么表演节目？”

        林惊蛰怔了一下，皱着眉问，心跳不自觉加速，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赵思涵抬头看了她一眼：“元旦晚会的节目啊，他不是要上台表演嘛，听张腾飞说本来抽签抽到他了的，结果肖处能突然说要替他上，把张腾飞高兴坏了，还说晚会结束后一定要……”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林惊蛰三步两步地就冲上了楼。

        “诶——惊蛰——”

        林惊蛰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她只想去十班找肖处能，问他元旦晚会的事是不是真的。

        她跑到十班门口，克制的喘着气。

        搜寻了半天也没看到肖处能的影子。

        突然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

        “林惊蛰？”

        林惊蛰转头，看到张腾飞正湿着手站在她身后。

        “肖处能在吗？”

        林惊蛰问。

        张腾飞往里看了一眼：“他刚下课的时候被老张……哦，就是我们数学老师叫走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吧。”

        林惊蛰有些失望地垂下眼。

        “你找他什么事？等下我和他说。”张腾飞轻轻甩着手上的水珠道。

        林惊蛰抬眼：“没事，谢谢你。”

        张腾飞不明所以，甩着手进班级了。

        边上的女生被他甩了一脸水，怒道：“张腾飞，你把水甩到我脸上了！”

        张腾飞抱歉地笑笑，右手随意地放在额角做出敬礼的动作：“唔好意思呀。”（注：不好意思啦。）

        张腾飞预备回座位的时候刚好瞥见肖处能从后门进来。

        “处能，林惊蛰刚来找你。”

        肖处能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抬眸道：“她找我干嘛？”

        张腾飞耸耸肩，两手一摊表示不知道。

        肖处能没说什么，脸上看不出阴云，若无其事地坐下和周可可聊《海贼王》新出的剧情。

        其实在听到林惊蛰来找过他后，肖老狗心里那点阴霾早就散的一干二净了，要不是碍于面子，某人的嘴角估计得翘地与天比肩。

        --

        中午一班下课的早，所以林惊蛰和赵思涵就先去食堂占座了。

        肖处能三人端着餐盘走向饭桌的时候，其实真的很想翘起嘴角，毕竟每次见到林惊蛰他都会对她笑笑，几乎要成条件反射了。但是不行！他得忍住！

        林惊蛰偷偷打量着肖处能的表情，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情，她倒是还在为昨天误会了肖处能而感到愧疚。

        饭桌上的其他几人都在随意地聊着。

        张腾飞给赵思涵夹了一个鸡腿，瞥向肖处能：“诶处能，老张今天叫你去办公室干嘛啊？”

        十班今天拖课了，他们到食堂的时候青椒肉丝已经没了，肖处能只好要了份醋溜土豆丝，虽然他对土豆兴趣缺缺。

        他夹了一筷子土豆丝预备往嘴里送：“没什么，就聊了下寒假竞赛的事。”

        张腾飞和周可可都呛了一下：“什么赛？”然后又不约而同发出惊呼：“竞赛？！数学竞赛？！”

        肖处能不甚在意道：“是啊，怎么了？”

        周可可解释道：“不是不是，就觉得竞赛这玩意儿出现在我们身边挺不可思议的。”

        肖处能笑笑没说话，面前的米饭上突然多了一筷子没有青椒的青椒肉丝，他抬眼看向那人，却冷不丁听到对面的人开了口。

        “肖处能数学很厉害。”

        林惊蛰不紧不慢道。

        肖处能挑起一边眉毛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肖处能平时虽然在林惊蛰面前话很多，但是他不太和她聊成绩的事，林惊蛰成绩好所以没什么可问的，而他的成绩，他不提，林惊蛰也从不会主动问。

        可是今天听她这句话……这气人精还会偷偷关注自己的学习成绩？

        肖某某打嘴角最终还是没忍住往上扬，只不过他是低着头假装不甚在意地吃着青椒肉丝偷笑着。

        张腾飞夹起一块红烧肉：“来来来，兄弟今日赠尔红烧肉一块，祝肖兄寒假竞赛马到成功，凯旋归来。”

        肖处能看着油光发亮地肉苦笑道：“多谢张兄。”

        林惊蛰瞥了一眼没说话。

        周可可也毫不示弱，夹起一筷子豆芽送祝福：“在下近日正在减肥当中，只得备下薄礼一份，正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望肖兄海涵，小弟在此预祝肖兄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肖处能笑骂道：“去，谁要你的破豆芽。”

        说蛮这样说，肖处能还是把豆芽就着米饭吃了。

        其他人还在聊着各自搜集到的小八卦，林惊蛰趁他们没注意，不动声色地夹走了肖处能盘里的红烧肉。

        肖处能抬头看去，怔怔地看着对面的人。

        肖处能不喜欢吃肥肉，有一丁点都不行。

        他惊讶的是，林惊蛰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对他向来也没什么主动输出的东西，没想到居然观察他观察地这么仔细，连他不爱吃肥肉都知道。

        张腾飞夹肉过来的时候，肖处能内心是拒绝的，但又实在不好拒绝对方一番好意，只得接过。正愁着怎么处理这块肉，就有好心人把它夹走了。

        林惊蛰这个人啊，怎么老能撩人于无形之中，把人拿捏地恰到好处呢？

        简直要喜欢死了好吗！

        肖老狗内心呐喊。

        --

        吃完饭后各回各班，小闹别扭的两人还是没有一句言语上的交流。

        肖处能坚守着昨晚的原则，林惊蛰不知道怎么开口，以至于琢磨了一顿午饭的时间也没琢磨好。

        其实中间好几次肖处能都要破功了，但看着林惊蛰垂下的眼睫还是选择默默在心里叹口气。

        总要让林惊蛰主动向他踏出一步吧。

        相处越久，他就越发觉得林惊蛰像一只高傲的小猫咪，外表傲娇高冷，其实内心真诚善良又可爱，而且平时随便逗逗就能抓狂，活像一只小猫挥舞着自己的小爪子嗷嗷地扑向主人。

        简直猛击肖老狗的少男心！

        --

        放学路上，两人一路沉默着。

        肖处能实在憋不住了，刚开口说了一个“我”字，就被打断了。

        林惊蛰停下：“元旦晚会……”

        肖处能也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她。

        “元旦晚会……我会去。”

        肖处能猜到了。

        林惊蛰见肖处能没动静，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倏地收回目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小声嘀咕道：“你去表演节目为什么不跟我说……你要说了我肯定就一口答应了。”

        肖处能无奈地笑了一下：“想给你个惊喜的，现在都被你知道了，没有惊喜了。”

        林惊蛰抬眼：“那我，可以装作不知道，反正我也不知道你要表演什么节目。”

        肖处能突然有些不满足，他往下凑了凑：“那你哄我一下呗。”

        林惊蛰怔了一下：“哄你？”

        肖处能：“对啊，你没感觉出来我今天上午有点不高兴吗？”

        听到肖处能说他不高兴，林惊蛰那还未完全褪去的愧疚又全部浮上来了。

        “感觉出来了。那怎么哄啊？我不太会。”

        林惊蛰看着他。

        肖处能无奈道：“你没哄过你弟弟吗？”

        林惊蛰嘀咕道：“他才没那个胆子。”

        肖处能的梨涡又一次浮现出来。

        无声地笑了笑。

        算了，慢慢来吧。

        他伸出手，轻轻放在林惊蛰发顶揉了揉。

        “这样。”

        林惊蛰抬头看他。

        “学会了吗？”

        林惊蛰眨眨眼，有样学样地把手轻轻放在肖处能发顶，手指有些轻颤地拂过他的发丝。

        林惊蛰有些惊奇，肖处能打架很厉害，跑步也很厉害，数学也很厉害，这样的一个toughguy，头发却意外地很柔软，很好摸。

        她视线慢慢往下移，对上了那双饱含笑意的桃花眼。

        乖狗狗。

        林惊蛰心里偷偷道。

        这话要是当着肖处能的面说出来，他估计得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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