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命题

两人回到了肖处能所住的房间，此刻周边比任何时候都安静。

        肖处能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居然被林惊蛰看到了他这幅样子，一方面又害怕要是被问起来，他该怎么回答才比较合适。

        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答案，索性他又把最初那个问题抛出来——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惊蛰看了他一眼，“来找你。”

        肖处能奇怪道：“找我？”

        “嗯……”

        林惊蛰突然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了，她这才猛地想起来自己来广州的目的，可现在……现在要说吗？好难为情的啊。

        林惊蛰抿着唇，一言不发，像是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

        肖处能看着她的表情也没看出什么，于是便没话找话，“你吃饭了吗？”

        “你比赛怎么样？”

        同时开口，两人都愣了愣，各自静默了几秒又都一起笑起来。

        笑过之后，林惊蛰才开口道：“吃过了。”

        肖处能：“比赛还行，我觉得高三有希望参赛。”

        林惊蛰点点头，“嗯，那就好。”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氛围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林惊蛰兀自缄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把前几天肖正进医院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还有他小时候的事她也都知道了。

        肖处能起先听到肖正在家里晕倒进医院吓了一跳，后来说是没什么大碍，又才将将放心下来，然后又倏地听到林惊蛰提起他小时候的事，又立刻把心提了起来，这短短几分钟就好像做了一趟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

        肖处能听完后撇撇嘴，“这老头怎么什么都说。”

        他其实还是有些打鼓的，他怕林惊蛰会因此同情他而做出什么，又怕林惊蛰嫌弃他什么。

        但都没有，他看到林惊蛰拿出一只白色的千纸鹤，蓦地瞪大双眼，脸上的惊讶神色把他心里的想法暴露了个遍。

        林惊蛰看着他：“你早就知道了？”

        肖处能兀自沉默了几秒，伸手拿过躺在林惊蛰手心的纸鹤，低声应了一句，“嗯。”

        林惊蛰不觉蹙起眉：“什么时候？”

        肖处能垂着眼睫看着手心的千纸鹤，开口道：“在八中最后一次打架那天。”

        林惊蛰回忆起了那天的事，皱着的眉久久无法松开，“你这么早就认出来了，为什么不和我说？”

        肖处能扯了扯嘴角：“和你说什么？说我得过自闭症还是说我有幽闭恐惧症啊？那么小的事，普通人基本都不会记得，可是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是不一样的，起先我盯着你看，只是因为心中羡慕你有那么好的爸爸妈妈，然后你向我走过来了，你的眼睛我永远都忘不了，所以在看到你的那一刻虽然有些不确定，但还是偷偷在心里打了个赌，赌你就是她。”

        林惊蛰看着他，张了张口，竟发不出一个音节。

        “但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就对我产生什么，你是救了我的人，应该由我来。”

        林惊蛰直觉他误会了什么，下意识开口道：“不是，不是的。”说着说着，声音又小了下去，“我不是因为这个来找你。”

        肖处能捏着纸鹤，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林惊蛰飞快地抬眼瞥了他一眼，又倏地将目光投向别处，抿着唇纠结了半天，“我，我……”半天只吐出这一个字，英语演讲比赛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她双手背到身后，手指纠缠在一起，大喊了一句：“你到底懂没懂啊！”

        肖处能一头雾水：“我懂什么了啊？”

        林惊蛰急道：“就、就是……”她咬着下唇，实在有些窘迫，不知该怎么开口，明明已经在家里偷偷预演过无数遍了，怎么到实操的时候就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真服了啊！

        林惊蛰自暴自弃着，绯红慢慢浮上脸颊和耳尖，她紧紧抿着唇，不肯再开口。

        肖处能再怎么样也明白了她要说的是什么，可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虽然之前也没少暗自猜测林惊蛰是不是也喜欢他，但这一刻好像，突然就得到了一个无声的证实。

        但他还是怕，怕林惊蛰是因为那些事把对他产生的同情误认成了喜欢。

        他缄默了一会儿，垂着眼开口道：“林惊蛰，我知道，那些事换了任何人听了，可能都会或多或少地产生一点同情出来，可我不需要，我现在过得很好。”

        林惊蛰猛地抬头看他。

        肖处能看着她，继续道：“所以你也不用……”

        “不是！我没有！”

        林惊蛰否定道，她听明白肖处能说的了，可是事实明明不是这样。

        不管了，说就说吧，被拒绝的话，就再也不理他了！

        她轻吸了一口气，用着不大的音量，但口齿清晰，缓缓开口，“很久以前我就很矛盾，你对我很好，不管我出了什么事，你都会第一时间来帮我，渐渐的我就习惯了你对我好，所以有时候看到你对别人也很好的时候我就会偷偷生气，就会变得不想理你，每次和你待在一起，就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去注意你，看到你受伤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都麻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怕得要命，听到你问我想不想一起去南京我也很开心，当天晚上就百度南京百度了好久，还把‘南京大学’四个字写在便利贴上贴在书桌前，每天晚上睡前都会看一遍，听到肖爷爷说了你小时候的事，我简直难过得要死，我本来一直都搞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脾气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特别是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以前不管发生了什么，我总会有办法去很好的解决，可是自从碰上了你，我好像做什么都很奇怪，大脑也经常死机，看到你受了伤我就担心的要命，好像一整天都喜怒哀乐全都取决于你了。”

        “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一个无解的命题，有时候又觉得你简直就是一个伪命题，因为我一直都无法在你身上得到证实，证实你也……你也……”

        林惊蛰的长篇大论突然就止在了最后那几个关键字上，话还没说完，眼睛就先红了大半，紧紧地抿着唇，强忍着情绪的爆发。

        肖处能只觉得全身都有些麻木，心跳后知后觉地狂跳起来，他收紧了捏着纸鹤的手指。

        林惊蛰终于还是松了口：“肖处能，我……”

        “林惊蛰。”

        肖处能的突然开口，让林惊蛰倏地闭了口。

        “不要说。”

        林惊蛰愣住了，一滴泪从眼眶蓦地滑落下来。

        这是……被拒绝了吗？

        林惊蛰缠在身后的手指好像解不开了，每一根缠在一起的手指都泛了白。

        肖处能叹了一口气，朝她走近了一步，走到和她间隔不到十五厘米的地方。

        林惊蛰红着眼眶看他，看得肖处能忍不住皱了皱眉。

        “林惊蛰，百度上有没有告诉你，这种事得让男生来做比较好。”

        林惊蛰呆呆地看着他，眼泪像决了堤一样地不断涌出。

        肖处能伸出手，轻轻拭掉她脸颊上的泪水，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现在我就给你解题的正确答案。”

        林惊蛰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她听到那个人说——

        “我喜欢你。”

        肖处能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上她的额头，低声道：“这个答案，可以证实我不是伪命题了吗？”

        林惊蛰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她呜咽着“嗯”了一声，踮起脚，缠在身后双手终于得到解脱，径直环上了肖处能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间，哭湿了他的衣领。

        抱了许久，林惊蛰也不肯松开，肖处能笑道：“你这个姿势不累吗？”

        林惊蛰在他颈间摇摇头，发丝蹭的肖处能心痒痒的。

        过了几秒，林惊蛰带着还未消退的一丝哭腔，闷着声音小声问道：“我们现在在干嘛？”

        肖处能低声道：“在谈恋爱。”

        林惊蛰忽觉脸上一热，抿了抿唇：“……哦。”

        又过了一会儿，林惊蛰又开口道：“你听我给你分享的歌了吗？”

        肖处能诚实道：“没来得及听。”

        “那个就是答案。”

        林惊蛰目光落在肖处能身后的白色床单上。

        “什么答案？”

        肖处能明知故问。

        “爱我的话，给我回答，我的爱丫爱丫没时差。”

        林惊蛰在他耳边轻轻地唱出了那句歌词。

        “等待是我为你付出的代价。”

        肖处能没有犹豫地接上了下一句歌词。

        林惊蛰不说话了，只垂着眼睫，盯着肖处能肩膀上的线头。

        肖处能轻笑一声，用气声说道：“知道啦，浪漫鬼。”

        林惊蛰只觉得耳朵有些痒痒的，小小声道：“我不浪漫。”

        肖处能低低的笑起来，也不端着：“嗯，那我来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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