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会不会知道

六月复习任务较重，大家常常学到很晚才肯回去。

        陈懿为了完成晚自习数学老师发下的真题卷，下课后半小时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教室。

        却发现许源也一直没走。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许源拿起书包，一看早就收拾好了，只是刻意在等着陈懿。

        陈懿也明了他要说什么，便没拒绝。

        许源熄好灯，见陈懿轻轻趴在围栏扶手上，也举起双手，小心搭在距离她几公分的地方。

        对面的四五六层是高三学生，还没下晚自习，室内灯火通明，还能看见一些人在奋笔疾书。

        “许源，我先说吧。”

        陈懿侧过身正对着许源，把她这些天的顾虑全盘托出。

        “我高一躲着你，是我不接受有人喜欢我，现在还躲着你，是因为，我不想你喜欢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上次找你借政治书，让你误会了，如果是，那我和你道歉，我最近经常想，是不是那次没找你借笔记，你就不会想这么多了。”

        “我也不想给你一直模模糊糊的感觉，我问你借笔记真的只是单纯借，我以为我们都看开了……所以你明白吗？我不喜欢你，我现在没有想谈恋爱的想法，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良久，许源才从沉默中缓过神。

        “嗯，我知道了。”

        “那你允许我送你回家吗？”

        陈懿摇头：“不用了，我家不远。”

        “那一起下楼可以吗？”

        毕竟这楼也不是个人产业，陈懿被迫点头：“嗯。”

        可能是人类所特有的共情能力，她看得出许源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一种名叫“失望”的情绪最为明显，陈懿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却也只是出于见一个人情绪的波动，出于一种共情到一个人的悲伤，并不是因为喜欢。

        两人沉默着走到楼梯间，下到第二层时，陈懿清晰地看见有个人影随着五班教室灯的熄灭而消失在阴影间。

        陈懿的眼皮跳了跳。

        “我还有个问题。”

        “你问。”

        和着微弱的路灯，陈懿看见那人影在夜色中顿了顿，她连忙揉了揉眼睛。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终于还是问了，陈懿在心里叹气，快速构思：“付昕南，我最近喜欢付昕南。”

        付昕南就是和周染长得很像的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小糊糊，这时候拉出来挡枪非常稳妥，陈懿默默谢过他。

        陈懿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们，下到二楼，她朝着五班教室看去，确认那人已经走了，目光又触及到一个颇为熟悉的拐角，一股奇怪的感觉漫上陈懿心头。

        总感觉有人在偷听。

        “付，昕，南？”许源一字一字念，似乎在确认什么，“是不是最近那个选秀节目。”

        陈懿讶于许源的知识面之广：“你怎么知道他？”

        “我妹妹天天看这个节目，我那天扫了一眼，刚好看见他，就记下来了。”

        “真的吗，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陈懿和许源的声音慢慢消失在楼梯口，周染才敢从拐角处出来。

        周染靠在墙上，路灯洒在他脸上，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映出狭长的阴影，却遮不住眼里的失落。

        “陈懿，你会不会知道我喜欢你。”

        良久，周染仿佛是对着空气，又好像是对着自己，说出了心中自高一跨年晚会就已经准备好的独白。

        …

        期末考试和六月底的高温一起来了，三十七度高温折磨着所有人的身心。

        这次考试是全省统考，对高三时预估排名很重要。

        陈懿起了个大早，成为小区楼下米粉店的第一个顾客。

        米粉店老板是个清爽明朗的大姐，姓顾，前年和老公离婚，现在独自带着十二岁的女儿，陈懿每回来吃早餐都能看见母女俩忙碌的身影。

        “小懿，今天早上准备吃些什么？”顾姨麻利地将一铁桶骨头汤提到炉子前，大声问道。

        “顾姨我要一份汤面。”

        “好勒。”

        陈懿经常来这家店吃早餐，一来二去，和顾姨也就熟悉了，总是给她多加个鸡蛋。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很快被端上桌，陈懿道完谢后慢吞吞地吃着。

        顾姨坐在炉子边，闲得没事，便和她说起话来。

        “小懿啊，今天一中是不是期末考试啊？”

        “是的，八点半开考。”陈懿答道。

        “这时间过得真快。”顾姨朝不远处的一中看去，眼里尽是感慨：“一眨眼就期末考试了。”

        陈懿喝下一口汤，说话含糊不清：“是，我马上就高三了。”

        “高三好啊，就是辛苦了些，我大女儿，就是跟着她爸那个，下个学期也转学到一中来了。”

        说起女儿，大姐眼里多了份温柔。

        “您大女儿？”陈懿看向坐在她隔壁桌安静吃粉的女孩：“看您这么年轻，我以为大女儿就小烟这么大呢。”

        大姐惊喜地笑了笑：“不年轻了，也四十五六了。”

        “那也还年轻，顾姨您长得漂亮。”

        “谢谢，我也觉得我漂亮。”顾姐见有客人，给陈懿使了个表达开心的眼神，“想吃什么呀？”

        陈懿笑着吃完了剩下的面。

        “姐姐谢谢你。”顾烟趁着妈妈忙，陈懿还坐在桌上收拾的空隙，悄悄对着陈懿说。

        “谢谢你一直这么夸我妈妈，你每次夸她，她都能开心好久，你比姐姐好。”顾烟把一个鸡蛋放到陈懿手边，“这个鸡蛋给你。”

        陈懿有些感动，收下了鸡蛋：“没事，顾姨本来就好看，你也很漂亮，那姐姐先去上学了。”

        “嗯！”顾烟开心道：“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叫我帮忙。”

        陈懿笑着点点头，收拾好后和顾姨打过招呼匆匆离开了。

        …

        考完试后的轻松将燥热和汗水一扫而空，虽然八月还要补课一个月，但七月仍旧值得疯狂。

        走廊上散发着自由的味道。

        谷橙建议陈懿晚点一起出去吃烧烤，陈懿思索后同意了，迅速整理好座位和谷橙一块离开了教室。

        下午六点多太阳依旧刺眼，校门口口碑最好的烧烤店座无虚席。

        两人当即决定去陈懿家待会。

        “你说我妈要是在这旁边也租个房子，我也不至于每天早上起那么早了。”谷橙瘫在沙发上，仰天长叹。

        “租的总归没有自己家里舒服。”陈懿递给她一瓶无糖可乐：“而且你们家也不远。”

        “那也比不上你，踩点都那么没有从容。”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陈懿拿过抱枕直接朝谷橙扔过去。

        晚上七点，两人准时出现在烧烤店，看着冷清的店，心情甚好。

        “真爽啊，都不用等。”

        谷橙抿了一口店家送的凉白开，很是满足。

        “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无非就是在考完试的下午，没有人催回家，而是和朋友在烧烤店胡吃一顿。”

        谷橙点点头，表示同意。

        正当两人以为可以独占烧烤台时，一群人踏着令人窒息的步伐走进店铺，并且从容地在她们隔壁坐了下来。

        陈明、孟轩两个鼠辈也在。

        “哎呦呦，这是谁啊？这不是谷橙嘛，这不是陈懿吗，这么巧呢？”

        孟轩凑到谷橙身旁坐下：“你们怎么也沦落到来这里吃烧烤了？”

        “你管我们啊。”谷橙还给他一记白眼：“别和我们抢啊，我们先来的。”

        “老板，来二十串牛肉二十串羊肉！”

        “你们自己点。”

        一行人又陆陆续续点了许多，老板夫妇笑开了花。

        如果眼谁可以是把刀，谷橙已经把孟轩削尖了。

        “别点太多了，我晚点还得回家吃饭。”陈明拍了怕孟轩，示意他别再点。

        孟轩一个跨步，落在陈明身边，随意道：“你怎么不叫上周染？”

        陈明下意识看了看陈懿：“他和丁然先回去了，说是聚餐去了。”

        “好吧。”

        陈懿当然听见了这场莫名刻意的对话，和谷橙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心照不宣。

        一个小时后，一中操场。

        夏日晚间的风很温柔，吹散了白天的燥与热，格外舒心。

        操场有不少人在散步，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人无言踱步，有人脚步轻快，有人偶尔交谈。

        陈懿和谷橙漫无目的地踱步，聊的话题毫无灵魂。

        “刚刚他们说周染和丁然回去了。”

        “嗯。”

        “他们俩怎么那么亲密？”

        “血浓于水，骨肉亲情。”

        “哦。”

        谷橙不愿再和她聊下去，已经打开了手机。

        “茹茹啊，这次既然转学回来了，就要更努力地学习了。”男人语重心长的话传入陈懿耳朵。

        “爸爸，你怎么还不相信我，我既然已经回来了，我肯定有自己的打算的。”

        女孩声音清脆，尾音带着些撒娇。

        陈懿莫名心慌。

        擦肩而过时，那女孩的发丝扫过她的脸，留下浅浅的香味。

        “谷橙。”

        “嗯？”

        “你认识那个女孩吗？”

        谷橙环顾四周，视线所及皆是黑影：“哪个女孩？”

        “她走远了。”陈懿回头看着昏暗灯光下的重重叠叠的人影：“我们回去吧？”

        “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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