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恩怨

在赶往青山郡城的马车上，徐清河安静地听着爷爷徐老五和老师李道圣的侃侃而谈，两人言语间，眉开眼笑，喜不自禁。李夫子自得了消息，三天两头儿就往徐老五家里跑，两个人都快住到一起了。这次青山郡报道，李夫子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还说要跟着一起去往都城，为自己的得意门生熟悉前路。

        半月前，郡里的荐生报道通知函就快马加鞭送到了徐家，为此，梧桐村热热闹闹摆了两天宴席，好生欢喜。之后三个人就准备提前赶往青山郡，为了避免天气、路况等未知因素延误报道日期。一路上花草鱼鸟，景色留人，人却不敢稍作停留。距离报道还有两天，这眼看着就要到达郡城，所以三个人也就不着急了，让马车放慢了速度，正好欣赏一下路边的景色。

        进到郡城时已近正午，三人有意在郡守府附近找了家客栈开了三个房间，约好放下行李后先去楼下吃饭，然后出去逛逛这郡城风光。

        饭后，大家都有意再看看郡守府外张贴的秀才榜，故而不约而同地朝着郡守府方向走去。此时，告示张贴处聚集满了人，一时很难进到里面看到告示。人群来往、陆陆续续，等了好久徐清河三人才找到机会挤了进去。

        “这——这——怎么会这样？”徐清河看到告示后，一脸的不可置信，嘴唇哆嗦着自语道。

        身后二老看到告示也都呆住了，一时有点儿转不过来弯儿了。徐老五首先缓过神来，先是叹气一声，然后用手轻轻拍了拍孙子的肩膀，安慰道：“我孙儿还小，才华惊艳，如今这郡城第四名的成绩已是不俗，莫要让这一时挫折伤了男儿的傲

        气。”

        徐清河默然点头，抬头再看这告示，脸上的颓然之色稍稍淡了些。

        “你这老小子说的什么混账话，此事蹊跷，走，跟我去找这主事之人问个清楚！”李夫子反应过来后，察觉到了不正常，听到徐老五的话更是差点气的胡子都飞起来了。这事情肯定有蹊跷，堂堂一郡主事官员怎会搞出这样的荒唐乌龙事，说完拉着徐清河就往外走。

        周围的人听到三人对话，已猜出这是大才子徐清河一行人，顿觉有热闹可看，故而都嚷嚷着给这三人让路。李夫子拉着徐清河顺利出了人群，来到郡守府门外，平息了一下情绪，上前对着大门守卫施礼道：“这位差官，烦请通禀郡守大人，平安县荐生徐清河求见。”

        守卫听到是秀才徐清河，一时不敢怠慢，忙一抱拳：“先生稍待，小的这就去禀报郡守大人。”说着，守卫匆匆进入郡守府内。

        不多会儿，守卫就回来了，说是郡守大人公务繁忙，无暇相见。这可把李夫子给气坏了，但除了发两句不满之语，却也无可奈何。

        “清河不肖，让老师跟着操心了，请老师一定息怒，莫要伤了身子。”看着老师气的一直喘着粗气，徐清河生怕老师气大伤身，紧张地扶着老师，一边用手给老师顺气。

        “李兄，罢了，清河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莫要将事情闹大，你我村舍之人，讲道理怎讲得过这一府高官？唉”徐老五扶着李夫子，叹气道。

        李夫子听后还想再说些反驳的话，却又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颓然感慨道：“小人当道，小人当道啊！”说着，李夫子转头看着徐清河，眼里尽是惋惜。

        “走吧，我们回去！”李夫子叹了一口气，拉着徐清河的手向客栈方向走去。

        “请问，哪位是李道圣先生？”一个小丫鬟急匆匆从郡守府内跑出来，有些茫然地对着门外的人群问道。

        李夫子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停住了脚步，转头疑声道：“老夫便是李道圣，姑娘何事？”

        小丫鬟听到回话，忙上前向李夫子施礼道：“我家郡守大人有请先生入府。”说着，小丫鬟单手一请，带头向郡守府内走去。

        李夫子三人虽不知何故，但本来就打算求见郡守，如今正合心意，所以也没有问什么就跟着向府内走去。府外看热闹的人群不乐意了，嚷嚷着“在外面说呗”“是不是有内幕啊”“别走啊”之类的话语，久久不肯散去。

        徐清河三人跟着小丫鬟来到郡守府内宅大厅，刚进大厅正见一身穿蓝色官服的中年人陪着一老者谈笑，清河正想上前见礼，却被身旁李夫子拉住了胳膊。

        “我们走！”说着，李夫子欲拉着清河转身就走。

        “道圣兄，故人相见，怎么不打个招呼就着急离开呢？”堂上老者哼了一声，语气轻飘飘地说。该老者正是郡守赵谦的老师孙正国，李道圣昔日的国学同僚。

        “原来是你！你还是那么的不择手段！”李道圣转过身来，一脸气愤道。

        “道圣兄何出此言呐？老夫只不过是正巧路过此处，顺便给了此次荐生审核官员们一点儿意见、而已！”孙正国一脸得意地盯着李夫子说道。

        “十二年来，我已经退到村舍之间，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李夫子低着头，像个霜打的茄子。

        此时，在场的徐清河、徐老五、赵谦三人是明白了一些，这两个老头儿有矛盾，而且矛盾不小。

        孙正国轻蔑一笑，道：“罢了，只要你李道圣跪在老夫面前，为你十几年前的无知和冒犯道歉，老夫可以恢复你学生的荐生资格。”

        李夫子听后本想着这肯定是个圈套，目的就是为了羞辱他，因为以这孙正国的秉性，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报复，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学生，哪怕有一丝可能性呢？所以，李夫子此时陷入了挣扎中。过了好久，大厅内也安静了好久，而孙正国一直阴恻恻地盯着李夫子。

        李夫子看了看徐清河，慈祥地笑了笑，像是做了重大决定似的，转而对着孙正国说：“此话当真？！”

        “当然！”孙正国轻轻一笑，急忙回答。

        李夫子闭上双眼，仰面一叹，转而上前两步，正当李夫子要拂衣下跪时，徐清河急忙抢跪在李夫子面前，拦住了他。

        “老师好生糊涂，他在戏弄您，您看不出来么？”

        “此事皆因老夫之故，连累你遇此祸事，老夫个人荣辱是小，惟愿你能顺利进入大秦朝堂，一展风华。”

        “今日老师若有这一跪，叫学生此后何以为人？又有何面目谈及一展风华？请老师三思！”徐清河说着，把头磕了下去。

        “可是，荐生考核怎么办？难道再等上三年？三年后还是小人当道怎么办？”李夫子弯腰，语气重重地问道。

        “大丈夫立于世，当首重气节，而后知礼仪廉耻，最后才是功名利禄！”清河抬头答话，而后又把头埋在地上。李夫子呆了一会儿，这句话是他经常教导学生的一句话，想不到如今成了学生提醒老师。李夫子拉起清河，轻叹一声。

        “李兄，孩子说得对，我们身为长辈的，怎可给孩子心境上抹黑呢？”徐老五也上来激将道。

        “怎么样？道圣兄？莫要耽误时间了吧！”孙正国等了半天，看着这煽情一幕，有点儿不耐烦了。

        “哈哈哈”李夫子沉思了半晌，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这一笑，把孙正国等人搞迷糊了。

        “你这三条腿的老狗，老子本不欲再与你一般见识，奈何欺人太甚，今天非要骂的你这条老狗满地找牙！”李夫子正了正衣帽，挺直了身子，横眉怒目，左手负在身后，右手一指孙正国。这突来的大义凌然模样，惊呆了旁边的几人。

        “来人，给我拿下这老匹夫！”孙正国缓过神来一拍桌子，怒而起身，一双喷着火的眼睛配合着咬牙切齿的表情甚是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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