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其实别墅里没什么可转，除了套间这样的私人领域，公共区域就是客厅餐厅厨房，还有一间会客室一间书房，简洁明了。

        从一楼转到三楼，颜懋就想带着陈将安再下楼去看花园，但陈将安却神秘兮兮地拉着他进了三楼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这里空间不大，但因为空空如也，也不让人感觉逼仄。

        颜懋：“这里是个储物间？”

        “看起来像。”陈将安反手关上门，“外面很多地方都被布置了机位，这还没有，懋懋你说，之后几天这会不会成为节目组的盲区？”

        颜懋已经没心思回答，随着陈将安关门的动作，他意识到他正和陈将安在封闭空间里单独相处，就和昨晚似的。

        他又想起了昨晚的事。

        颜懋抿抿唇，答非所问，“将安，刚才是因为工作人员送错了一个行李到我房间，我才去找了刘老师，然后我们去楼下花园聊了两句，他人不错，”颜懋抬眼看陈将安，“但也只是这样而已。”

        陈将安却低声问：“懋懋，我是不是让你感觉到压力了？”

        “嗯？”

        “可能我昨天没说清楚。”陈将安站到颜懋的正对面，认真说道：“懋懋，我特别喜欢你，做声优的时候我和你隔着网线，后来我作为粉丝单方面仰望你，我已经很习惯单恋你。接近你是我的梦想，和你告白，我确实抱着再进一步的期待，但这份感情不是只有得到你的回应才有动力，我可以接受任何结果，你不用觉得愧疚。”

        颜懋摇摇头，“不是，你没有给我压力。”

        他也觉得奇怪，找不到他时陈将安会用全力去争取和他的偶遇，甚至做出让常人害怕的举动，但真的来到他身边以后，陈将安又能那么克制。

        陈将安也从没在他面前失去情绪控制，哪怕在得知三年前真相的时候，在向他袒露心迹的时候，陈将安尽管固执，尽管感情用事，却也一直能让人看到理性。

        发乎情，止乎礼。

        颜懋觉得心被柔软的东西触碰到，继续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和你解释，但绝对不是因为压力。”

        陈将安笑了，而颜懋心想，这个人身上一定有种魔力。

        明明以仰视的口吻说着话，身上却没有一点自轻的感觉，笑起来还这么张扬，这么让人想要追随。

        陈将安天生一张有侵略性的脸，身上带着掌控全局的松弛感，能轻而易举地主导节奏，但颜懋也能感受到，这个人从没试图利用过这种能力影响他的选择。

        怎么办，陈将安对他的吸引力好像越来越强了。

        不等颜懋想出个解决方案，他又听到陈将安开口，这次和之前的话题毫无关系：

        “对了懋懋，陈将乐说想加你个微信，我要给她吗？”

        颜懋觉得奇怪，“乐乐？她不是有我的□□吗？”但转念一想，现在微信用得多了，加个微信也方便，就说：“好，我来加她吧。”

        回到自己房间后，颜懋翻开了那本《超脱》。看了一会，手机响起提示音，陈将乐已经通过他的好友申请，还发来一条消息：

        「hello大美人，我是昨天坐在你左边的，陈将安的妹妹，你还记得我吧？我可以叫你懋懋吗？」

        好歹也合作过不止一次，陈将乐对他怎么跟个陌生人似的。

        不过颜懋没在意这点，回道：「当然，昨天和你聊得很开心。」

        陈将乐：「就是想和你说这个，昨天我说的话半真半假啊，我哥是喜欢过心有林兮，事也是真的，但我的很多主观表达是添油加醋，其实他对喜欢的人长情也克制。嗐，我说什么也没用，你就当我没说过，听听他怎么跟你说，自己判断吧，想了解一个人还是得亲自去相处。」

        陈将乐：「抱歉啊，我没想到你就是他喜欢的人，当时就想找个陌生人吐槽，语气重了点。」

        这两段话让颜懋隐隐觉得不对劲，一时半会没意识到问题，他给陈将乐回复：

        「不用道歉，我们聊过了，谢谢你。」

        陈将乐：「但是还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你的声音真的很像心有林兮，我怕陈将安是在拿你当替身，因为这两年陈将安还是会听心有林兮的东西。我不是想破坏你们感情，但你小心一点。」

        陈将乐：「不提这点，我哥这个人总得来说还不错，他也是真的很喜欢你。」

        颜懋哭笑不得。

        他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了，陈将乐是根本还没发现他就是心有林兮。

        颜懋想要解释，但打字到一半又变了主意，清空之后重新输入：

        「你觉得心有林兮是什么样的人？」

        他本意是好奇，为什么陈将乐知道这么多但就是不觉得他是心有林兮，没想到对面的回话直接把他看懵了。

        陈将乐：「他声音挺好听，人也好相处，但性格有点无趣，总之没什么魅力，给我的印象就是个会照顾人的年上普通男性。」

        颜懋看到这段，其实有点伤心。

        他还是挺在意别人眼里的自己，不管对方是谁。

        本来没打算瞒着陈将乐自己的身份，但现在他再也没心情坦白了。

        不知道状况的陈将乐又发过来一条：

        「我不是在贬低陈将安以前喜欢的人，这些是我的真心话。其实心有林兮人挺好的，但你肯定比他有魅力。还是那句话，多和陈将安聊聊吧，恋爱就是要谈的嘛。」

        颜懋也顾不上计较自己还没在和陈将安谈恋爱，简单回了个「谢谢」，就丧气地扑进床里。

        原来如果没有这张脸，别人是这么看他的。

        那陈将安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呢？

        这些年，陈将安联系不到他本人，看到的都是大荧幕上的他，而演技和脸是他最自信的东西了，电影里对角色的演绎全是他人生里最出彩的碎片，陈将安看的都是那些，会不会对他有了滤镜？会不会……

        又是一声手机提示音，打断了颜懋的思绪。颜懋随手拿起来看，以为还是陈将乐，却看到一个让他瞳孔一颤的备注名：

        「小茨」。

        是纪茨，在这么多年没有互相联系之后，突然给他发来了问候消息。

        「学长，最近还好吗？今天走在大街上，看到了你的电影海报，又想起来我们读书的时候，那时候真好啊。」

        字里行间，还是颜懋认识的那个纪茨的感觉，但在那次他和陈将安提到纪茨的谈话之后，再看到这段话，颜懋只觉得浑身不是滋味。

        不想授人以柄节外生枝，他没有删除或拉黑对方，但也不打算给对方任何回复。就让纪茨以为他是没有看到这条消息吧，他们上次产生交集也是陈年旧事了，当初被对方扳错的轨道也已经回到原来的路线，现在他只想安静地和纪茨成为曾经产生过交集又从彼此生活里彻底消失的陌路人，也没有对旧事讨个说法的心思。

        颜懋点进纪茨头像，想要把给对方的备注改回全名，却在「朋友圈」那一栏看到一张照片缩略图，拍的是打印纸上一个logo，颜懋一眼就认出，那属于陈将安所签的配音工作室，林林有声。他皱起眉，点进纪茨的朋友圈查看配文。

        「从学员开始，再战梦中情司。」

        -

        第二天，《戏出望外》开始正片录制。早上化妆时，嘉宾们收到了各自的角色卡，导演还详细解释了规则：

        “角色卡上有两条信息，一条透露关系，一条透露人设，请老师们牢记。妆造完成后请先去餐厅享用早餐，中午12点也请准时在餐厅集合用午饭。下午3点半开始，每人需要找到一位嘉宾进行双人对戏，同时接受一场来自其他嘉宾的对戏。其余时间嘉宾们可以自由活动寻找线索完善人设和故事背景，也可以自由对戏。请注意各间套间的小客厅是探索区域，但也是属于各角色的私人领域，没有合理原因请不要随意进出别人的房间。”

        颜懋听着，打开属于他的角色卡：

        「赵嘉鱼的弟弟，想要抢夺哥哥拥有的事物。」

        这兄弟关系好像不太和睦。

        透过角色卡上浅薄的信息，颜懋在想深层次的东西。

        是什么原因形成了弟弟这样的性格？可能是天生的，但作为故事里的角色，更有可能是后天经历。

        颜懋对镜观察着自己的妆，眼妆已经画完，看得出化妆师没有刻意使用减龄的手法，这个弟弟应该至少是个成年人。

        他又把目光扫过另外三位嘉宾。

        赵嘉鱼的妆中规中矩，看起来比本人成熟一点，但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看来这对兄弟的年龄差距不大。

        刘子君……粉底的颜色暗沉，还被专门强调了脸上的皱纹。

        这是一个长辈，可能是把两兄弟抚养长大的人。

        颜懋在心里猜想着这几个角色之间的相处模式，视线来到了最后一位嘉宾，却撞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什么啊，陈将安怎么又在看他。

        相交的眼神一触即离，颜懋不敢继续对视，没顾得上观察就移开了目光。

        陈将安的心情好像不错，莫非拿到的角色和自己有关？

        等定妆完毕，换好衣服别上麦，嘉宾们先后走出了化妆间。颜懋第三个出门，一路走到餐厅门口，还没推门，就听里面传来交谈声。

        “来，父亲，趁热喝。”是赵嘉鱼的声音，恭恭敬敬，“最近换季天冷，您多保重身体。”

        “你是好孩子，不像你那个弟弟。”

        颜懋听了两句，就想好自己的角色该怎么对待父兄。

        这对兄弟有个偏心的父亲，弟弟第一个想要抢到的一定是哥哥拥有的父爱。

        他正要推门，突然眼前一黑，被什么遮住了视野。

        “懋懋，我是谁？”

        陈将安？

        这是哪一出，怎么还学小孩子背后捂眼睛。

        但颜懋没忘记他在扮演角色，拿下虚盖在眼前的手，回头看一眼陈将安，他就一言不发进了餐厅。

        “父亲，哥哥，早。”

        刘子君没有反应。

        赵嘉鱼倒很像个照顾弟弟的哥哥，主动给颜懋盛上粥，“早啊懋懋。”

        “谢谢哥哥。”颜懋乖巧接过来。

        陈将安晚了一步，只能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到颜懋对面。

        只听刘子君出声：“颜懋，你不早起第一个到厨房做早餐就算了，还等着你哥给你盛？我怎么教你的。”

        “抱歉父亲，是我睡过头了。”颜懋演着乖顺，“下次不会再让您和哥哥等。”

        赵嘉鱼打圆场，“父亲，懋懋就疏忽这一次，您消消气。”

        颜懋用勺着碗里的粥，要不是这碗粥稀得只剩汤，他可能还会相信哥哥是真的向着他。

        家庭地位低到这个地步，弟弟的病态心理就有了解释。

        这一家三口的相处模式已经初见雏形，但陈将安的身份还不明晰，他在餐桌上，就像个游离在这一家之外的人。但陈将安没急着和其他人问早安，只是拿起颗茶叶蛋问颜懋：

        “懋懋，想吃吗？我给你剥一个？”

        在家人里处在食物链底端的颜懋突然受到陈将安的优待，却起了防范心。

        弟弟那样的心理，但凡能拥有一段真诚的情感关系也该能得到些缓解，陈将安现在的举动恐怕不符合常态。

        但这样的优待对弟弟来说太难得，颜懋抿唇点点头。

        陈将安从容地给茶叶蛋剥了皮，放进颜懋的碟子里，才不慌不忙开口：

        “对了，我早上起来撞了头，好像忘了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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