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唐老师好呀。”

        “诶，诶？云曦，你怎么回来了？”

        “考完试了，我回来看看。”夏云曦笑得无比乖巧。

        大学里一考完试就放假，放假时间可比高中要早得多，他们休息了来学校看老师，正好赶上高中临近期末考最忙碌的时候。她和江然和门卫说了一声，报了自己以前的班级和班主任的名字。也亏得才毕业不久，门卫还记得江然这张在校红火了三年的脸，没费什么功夫就放他们进去了。

        自己上一届的得意门生衣锦还校，专程来探望她，唐老师可谓是扬眉吐气，心情顿佳，连刚才发过火的班里稀烂的成绩，顿时也觉得不那么辣眼睛了。

        “云曦，走，我们回办公室说。你们两个看什么看，考成这样还好意思看，把卷子带着，一起去办公室。”

        两个原本还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愁眉苦脸低头挨训的男生，一看见夏云曦，顿时也不忧愁了，眼睛直往这个没穿校服的漂亮学姐身上瞅，连老师要拎他们到办公室挨训也都乐呵呵的，拿着卷子跟着就去了。

        几人一走，原本还安静的教室里瞬间就炸了锅了。

        “卧槽，这是上一届的毕业生吗？好漂亮啊！”

        “什么大学啊？”

        “看唐老鸭那个高兴的样子，至少top4吧。”

        “号外——”数学课代表抱着一沓今天的作业卷子风风火火冲进了教室，“我刚才去数学组办公室点卷子，结果看到了一个超帅的男生进来，是隔壁老严上一届的毕业生，还是燕南大学的，超级帅，真的超级超级帅。”

        一谈到帅哥，女生先激动了：“有多帅？”

        “超级好看，我当时在门口一看到他进来就呆了，就是像明星那种有光环的感觉。我在那儿点了两遍卷子都舍不得走，要不是屈总赶我，我都没想出来。可恶！他赶我干嘛啊啊啊！”

        “有空的都去搂一眼，不骗你们，谁看谁知道。”

        “走走走，有帅哥不看白不看。”反正这节是大课间休息，数学组办公室就在楼上一层，去看了再回来呗。女生相互扯着就准备上楼去看帅哥。

        男生非常不屑一顾。

        帅哥？什么帅哥？能有他们帅？

        “刚才唐老鸭也来了一个毕业生学姐来看她，那学姐才是真的好看。”

        “他们这几天是不是毕业生组团回来看老师啊？昨天也有人来。唉，他们上大学了就是开心，连放假都比我们早。等我毕业了，我也要在期末考试之前回学校在学弟学妹面前秀一波。”

        “那还得看你成绩怎么样呢，你要是考崩了还敢回？”

        “怎么不敢，我脸皮厚谁管我。”

        “英语办公室——美女姐姐！”又一个气喘吁吁的同学狂奔回了教室，“好好看，唐老鸭的上一届学生。”

        “我突然发现我有个英语问题要去问一下，谁一起？”数学课代表刚放下数学卷子，拿起英语卷准备去装模作样一下，一回头，班里的男生早就跑了个精光。

        “草，也不等我。”课代表拔腿就追。

        夏云曦坐在唐老师办公桌旁边，和她聊了聊大学的学习生活专业成绩排名，唐老师很欣慰边夸边逮着机会教育被她抓过来的两个男生。

        “听到没有，这是你们上一届的学姐，人家成绩多好，我上一届带的两个班最后全进的重点高校。你再看看你们，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150分的英语卷子，连三位数都没有，这学期都学了个什么？嗯？我们班的平均分就因为你们给我整了个倒数，还在那儿笑，还有脸笑，别笑了。卷子拿过来。”唐老师抽过他们手里一堆红叉的答题卷和讲解过还几乎是空白的原卷，气的血压蹭蹭上升，雷霆震怒，“让你们做笔记，笔记呢，上课都听懂了没啊。”

        同在办公室的其他英语老师看着这边半天如沐春风，半边天雷地火，啧啧感叹。

        “云曦，你跟他们分析一下，我要批默写。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学姐，问问人家是怎么学习的，要向优秀的同学看齐，知不知道。人家次次年级第一，考的燕南大学泰和学院，好好和学姐取取经。”

        “没有没有，运气好而已。”夏云曦连忙站了起来从老师手里接过卷子，看着完型填空15个里就没对上几个，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

        大概扫过一遍题目，细致地再重新讲解了一下后，夏云曦问那两个男生：“还有哪里没明白吗？我再讲一遍？”

        “不用了，学姐。”这个年纪的男生面对异性难免有些腼腆，夏云曦琢磨着，但下一秒那男生道，“学姐要不我们加个微信，下次有什么不懂的，我们再向你请教。”

        “嘿，小兔崽子，我是让你来搭讪的吗。”正在改默写的唐老师耳听八方，瞬间就上手来了一下，“让你好好学习……什么事？”

        唐老师望着办公室开门突然涌进来的一大批学生问道。

        “啊，老师，我来问今天的回家作业是什么？”英语课代表被人推了出来眨巴眨巴眼睛，眼神乱瞟。

        “桌子上的卷子数了没有，两套卷子，再加上订正，默写，复习。”

        “哦。”英语课代表点头，老老实实到一旁的桌子上数今天的回家作业卷，露出身后的同学来。

        唐老师：“你们来干吗？”

        “老师，我来问问题。”同学挥了挥手里的卷子，十足乖巧人畜无害。

        这一个个的，平时都不好好学习，今天倒是全都跑来办公室问问题，唐老师哪能不清楚这群小兔崽子心里都打的什么鬼主意，直接上手赶人：“去去去，谁信你们真是来问问题的，下节课都不上了？”

        同学们嘻嘻哈哈，看了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的学姐一眼，退出了办公室。

        熟悉的上课铃响起，唐老师拿着自己的试卷课本站了起来：“云曦，你在学校里自己逛，老师还有课，等会儿咱们再聊。”

        “好嘞，老师您先去。”夏云曦和唐老师一起出了办公室，目送老师往下一个班级气势汹汹走去。

        上课铃终于打了，江然一脸冷汗地看着学弟学妹们恋恋不舍各自回教室上课。

        他才刚进数学组办公室找自己以前的任教老师，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得知消息迅速赶来的各位好事学子给包围了。

        现在的学妹学弟可比他当年要奔放开朗许多，连问问题这个借口都不找了，直接就是来参观他这个移动景点。

        偏偏老严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挥挥手说他难得回学校来一趟，让他自己解答一下同学们对大学的憧憬和疑惑。

        老师都在那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捧着大茶缸乐呵呵的，江然格外无奈。

        哪里是对大学有憧憬啊，对大学有憧憬也不会第一个问题上来就是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吧。

        他上学的时候都没有经历过女生对他死缠烂打，嗯，这么看果然是他们那一届风气清朗，一切都是那么友好和善。

        高中的时候全在死缠烂打别人的江然，完全忘了自己那个时候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女生聊天小群里名字出现次数最多的人。

        好不容易挨到上课铃响，可算是谢天谢地把同学们送走了，他数学老师慢悠悠地来了一句：“你那女朋友还是高中那个时候年级第一那个姑娘吗？”

        “是啊。”提到夏云曦，江然无比理直气壮。

        “嗯，挺好挺好，还挺专情。”老师盖上了大瓷缸的盖子，感慨道，“你说人家多好一姑娘，怎么当时就不在我班级里。我教的怎么尽是你们这些傻小伙，天天卷子也不做，课也不听，唯一上点心的就知道追在人家姑娘后头跑。唉。”

        “我当时还和人班主任老姜说呢，赶紧找那姑娘谈谈话，要专注学习，不要到时候被你这种花花的肠子的小男生给骗了，就晓得谈恋爱，也不学习了。本来能考好大学的，被你小子一忽悠到时候高考考差了，你拍拍屁股去国外了，人家小姑娘怎么办。”

        江然：“……”

        老师原来对学生之间的八卦也了如指掌啊。

        那个时候夏云曦打死不和他谈恋爱，非要认真学习，让他麻利地滚开，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不是，他哪有老师说的这么垃圾啊，他很从一而终的好吗。

        老严讲着讲着自己乐了：“结果谁想到人家姑娘是个有毅力的，没被你这张脸给忽悠了，你倒是考上别人同一所大学了。你小子可以啊，江然。我记得你最后是从倒数一路进年级前十了是吧，可以的，智商很高，有前途的。”

        江然的那张俊脸稍稍有点扭曲：“谢谢老师夸奖。”

        “诶，打住哦，你小子。我没在夸你，我在夸人家姑娘。别以为我不知道，没人家小姑娘，你能在最后一学年疯了一样学习？别扯了。”

        数学老师从江然的那张脸就是个祸水到幸亏夏云曦意志坚定收走了江然，没有让他去祸害别的小姑娘，影响集体的升学率，洋洋洒洒教育江然要收收心，要做一个老实可靠的男朋友。

        高中的时候，江然因为前两年都稀烂的成绩没少到老师办公室报道，和老严私教关系也比较好，低着头听老师大讲特讲自己对爱情的理解。

        直到等到老师讲解了一半他的人生观世界观，被教研组拉去开会，江然这才得以脱身，头昏脑涨走出了办公室。

        刚下楼梯，在下一层的转角江然就看见站在楼梯口，有些羡慕看着坐在教室里同学的夏云曦。

        “怀念以前的高中生活？”

        夏云曦：“不怀念吗？那个时候多年轻单纯，只要学习就好了，没有别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要考虑。”

        江然一梗：“可是那个时候咱们没谈恋爱啊。”

        “就是有点怀念自己单身的日子。”

        江然：“……不爱了？我失宠的这么快？”

        夏云曦笑了：“爱的爱的，我就是想想而已吗。”

        江然牵着夏云曦的手往楼下走，走过校园里还算安静的花园，看向不远处宽阔的大操场，上体育课的男生打篮球激动的喊声，女生的加油鼓劲声随风飘到他们这里，两年前他们也曾是那里的一员。

        “我高中那个时候天天就想着希望能快点到大学，好和你一起谈恋爱。”江然突然道，“再加上那些卷子那些题，有段时间甚至不愿回想，全靠着一定要和你进一个大学的信念撑下来的。”

        他倒了两年的车尾，学习成绩哪里是说赶上就能赶上的，高三有段时间痛苦的差点就要自闭，就差没去求夏云曦让她一定要接受异地恋了。

        夏云曦：“我记得，就那次我们双双抱头痛哭然后一起请了病假，最后老师以为你拐我去谈恋爱，同学以为你被我甩了是吧。”

        江然：全是他的黑历史……不愿再提。

        “当时其实没那么惨，只是那个时候心理压力比较大，情绪波动大了一点。”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她还真挺不近人情的，张口就要次次倒数的江然和她考一所学校。

        江然一腔热血，一上头还真的就直接答应了，这才造成了他格外痛苦的高三学年生涯。

        不过虽然一开始看着格外不可能，经过两个学期的努力，江然一路突飞猛进，到三模的时候他们估过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最后的高考分数差不了多少，落在同一档志愿里的可能性极大。最后的考前动员江然还破天荒的代替了一直以来的学生代表夏云曦成为“积极努力，乾坤未定，你我都是黑马”的典型人物上台给大家做誓师。

        为爱学习，立志争先，一度成为他们学校的美谈。

        篮球场上突然响起一阵喧哗，赢了篮球比赛的男生撩起篮球服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走向台下，在大家的起哄声中坐在看台上的女生给男生扔了一瓶水，男生接过水笑的格外潇洒恣意。

        风吹过林，三色堇紫白的花蕊微微颤动着，那时他们总是一前一后走在校园里，无时无刻不讨论就在眼前却依然模糊不清的未来，在那些众多当时觉得并不可及的设想中，最好的一种，两年后，由他们并肩同路一步步从虚幻迈向了现实。

        “等我们十周年，二十周年纪念的时候，我们还回学校来吧。”

        这是一个极其长远的暗示，道阻且长，但是没关系，行则将至，他们会一直相伴着走完接下来一生所有的路程。

        夏云曦嗯了一声：“什么周年？”

        江然：“我们的恋爱纪念周年，你想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算，还是从大学这学期开始算？”

        夏云曦诧异道：“等这么久再来吗？”

        “我是不是忘了和你说了，唐老师说后年是建校90周年，可能会邀请我们作为优秀毕业生来参加庆典。你不想来？”

        “再十年之后是100周年大典，如果到时候我们混的好的话还会收到杰出校友的观礼函，你也不想参加？”

        “天哪，”夏云曦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想来的话那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本来还想到时候说说我和我男朋友，我先生高中时候的爱情故事呢。没有另外一位当事人的话，那还是算了。”

        “行。”江然点了点头，“那我参加，你的发言稿到时候要是没有我和你谈恋爱的那一段，你懂的。”

        夏云曦眨了眨眼，抬腿就跑，江然立刻就追，你追我赶，在学弟学妹错愕的眼神中横跨过操场，最后终于在食堂门口停住了脚步。

        “我饿了。”夏云曦试图撒娇。

        “你以前不是说学校里卖的奶茶有股糖精味所以从来不喝吗？”

        “哪有啊，我喝的。”夏云曦抗辩。

        江然提醒她：“我第一次给你送奶茶的时候，你说的就是这句话，我一个字都没改。”

        “那个时候不是在拒绝你吗。我不管，反正我现在想喝。”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她说过的话自己都不记得了，江然怎么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夏云曦立刻把矛盾放到现在，试图转移江然对她先前的控诉。

        “那进去买呗。”

        “可是我们没有卡啊！”

        食堂买饭只接受刷校园卡，没有其他任何的支付方式，老师学生都一样，毕业生来也不能搞特殊。

        江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递给了夏云曦。

        卡面陈旧褪色，但是依然清楚地印着江然的名字学号和班级。

        夏云曦震惊了：“几年前的卡你还带着？！”

        “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吃食堂，特地找出来的。”

        江然还真就没有不贴心的时候，夏云曦接过卡拉着他兴冲冲往食堂走：“也不知道毕业了有没有把我们的名单拉掉，还能不能刷出来。”

        “刷不出也不要紧，我这里还有一张。”江然又从裤袋里摸出一张卡，和蓝色的学生卡不同，这张是红色的老师专用卡，对上夏云曦的眼神，江然解释道，“老严的卡，我怕万一刷不出得有张备用的。完全之策。”

        食堂里已经飘散出袅袅的饭菜香气，临近最后一堂的下课时间，就矗立在食堂旁的高三楼隐隐传来激动的交谈声还有人从教室窗户伸长了脖子张望。他们高三时候抢饭的经历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顾不上别的了，夏云曦和江然对视一眼，同时直奔最熟悉的打菜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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