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连焕的心随着极速下降的飞机一落千丈，死过一次的他，在再一次面对死亡时，产生了双层的恐惧。

        他无法避免的想起了上一次死亡时的场景，他的感官变得无比敏感。

        忽然，连焕察觉到自己冰冷的右手被一只同样冰冷的手掌握住了。

        “别怕，有我。”

        不知道是因为隔着氧气面罩的缘故，还是极速下降的高度影响了他的听力，连云衍的声音让连焕觉得陌生的可怕。

        连焕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飞机却在这一刻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地面，在机头与地面接触的前一秒，连云衍一把搂住连焕把他死死的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

        在那一刻，飞机上所有人的耳朵里都传来一阵刺耳的鸣笛声。被连云衍挡在身下的连焕在巨大的冲击来临之际，与众人一起陷入了昏迷。

        ……

        “连焕，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没大没小，叫叔叔。”

        他放下手上的文件，转身看向又一次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鬼头。

        “连焕，你会像我爸妈一样离开我吗？”

        “第一个问题：会，第二个问题：不会，还有，叫叔叔！”

        最近这小鬼越来越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甚至还直呼起了他的名字，而且相似的对话这段时间起码上演了有三次。

        一开始怕触及小孩伤疤很是小心谨慎温言细语的他，现在已经完全是机械答复了。

        “连焕，在我变厉害之前，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好。”

        他随口应着，心里想着这孩子最近是不是奥特曼看多了。

        ……

        “连焕，你这个骗子。”

        ……

        连焕没想到他还有再次睁开眼的机会，刺眼的阳光和跳动的心脏告诉他：他还活着。

        短暂的空白之后，之前的一幕幕如幻灯片似的在他眼前浮现：出事的飞机，交握的手掌……连云衍！

        连焕挣扎着想要起来，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胳膊开始颤抖，右手背上留置针的针管里见了血色。

        连焕几次尝试起身都以失败告终，他苍白的脸颊染上了不正常的红晕，额上如雨的汗珠一簇一簇顺着太阳穴滑落。

        苏醒前的梦境在他脑海里一遍一遍的上演，往事如碎片一般，一点一点的扎进他心里。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连焕恢复了一些体力，在这段时间里冷静下来的他这次只是费了一些力伸起手臂按下了呼叫铃。

        护士来的很快，“哎，你醒了？别动，我去叫医生。”语毕，她给连焕塞了一支体温计转身又走了。

        干涸的喉咙让连焕还没来得及问出想要问的话就已经失去了机会。

        医生来的不快，但进门的时候能看出他的匆忙。检查的很快，也就几个问话，也是这时连焕成功获得了一杯温水。

        “这里，咳咳，请问有一个叫连云衍的人吗？”连焕的嗓子还是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护士小姐遵循医嘱给连焕挂了瓶葡萄糖，“嗯？他是你的亲人吗？我也不太清楚，我听说因为伤者太多所以被分散送到几家医院了，我去查一查才能告诉你这个人有没有在这家医院。”她很是体贴的对连焕解释道。

        病房里，除了连焕还有一个伤患，看起来也是飞机事故的遭遇者，但是那个人看起来还在昏迷中。

        不一会，护士小姐带着消息回来了。

        “你听了别激动啊，我刚查了一下，我们医院确实接收了一个叫连云衍的，但是因为他伤势太重，所以转去了别的医院。”

        护士小姐话音刚落，她的同事进来喊她，陆陆续续的又有几个人醒了，她们人手不太够。护士小姐匆忙的走了，走之前她留下一张纸条。

        吊了葡萄糖之后，连焕恢复了一些力气，他勉强坐了起来展开纸条。

        上边是连云衍转院后的医院名字和医院电话。

        他僵硬的侧了一下头，出乎意料的在床边的柜子上发现了自己的手机。

        按下电源键之后，亮起的屏幕似乎在告诉他一切正常。他想都没想的输入了一串数字，按下了拨号键。

        漫长的等待音在听筒里响起，但终究还是在等待中结束，电话并没有被接通。

        连焕把手机从耳边拿下，他盯着屏幕上没能拨通的数字愣了会神。但很快他强迫自己恢复了理智，既然会转院，那就说明情况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

        这次连焕拨了护士小姐给的纸条上的号码，很快电话就被接起。也许是因为近来拨入的电话太多，那边的声音应对的游刃有余，业务十分熟练。

        在对方的查询下，对方告知连焕：连云衍这个人确实之前转进了他们医院，但没过多久又转院了，这次是国外的一个医院，他们也没有联系方式。

        连云衍还活着，这是连焕得出的结论，但是，他的情况很危急，而他，无能为力。

        在连焕只能等待的时间里，公司派人来了一次，慕江原来了一次，杨宇来了一次，之后白茗茗也来了，她待了很久才离开。

        和他们的对话中，连焕知道了事件的首末，也知道了为什么没有太多伤亡出现的原因。大概就是机组人员在坠落前提前联系了机场，而飞机当时其实离目的地机场本身也已经不远了，所以在机场人员紧急配合下，没有酿成太大的事故。也正因为有这一部分原因，连焕除了轻微的脑震荡还有腿上有几处擦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众人带来的消息里对连焕来说最有用的一个就是：目前无人死亡。

        虽然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连云衍不会有事的，但连焕还是很怕，他不敢想象在他眼里还跟小孩似的连云衍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连焕在回到这副身体之后，先不说对方会不会信，他从没想过要和连云衍相认。对于两个他，他是分开来对待的。

        当年还在那副身体里的他，在一个特殊的日子里派人去查了一个特殊的人。那个人就是原本的他，那天是原本的他出生的日子。

        那个他与他回忆里的无二分别，十几年里所有发生在那个他身上的一切，在他看来都似在观赏走马灯一般。

        于是，他产生了一个猜想，而之后的十几年里，他一直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终于，在他死亡的那一刻，他的猜想被证实了，他变回了原本的自己，可以继续享用剩余的人生。

        如今从这具身体的角度看来，在那个他身上所经历的一切又似梦似真，时间久了，连焕偶尔都有些恍惚自己是不是只是做了一个梦。

        但这一切，从连云衍次数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他面前之后，他变得越来越坚定，但却又越来越迷茫。

        连云衍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小习惯和这个人本身，都在强烈的告诉他那一切都不是梦。但让连焕同时又感到困惑的是，连云衍为什么要在他一个按理来说是陌生人的存在面前频频刷存在感。他不是没怀疑过连云衍是不是通过什么发现了他的秘密，但事实上那个人连一次让他认为带有试探性的话都没有讲过。

        但现在，他突然觉得这一切思虑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显而易见，这个他是个孤儿。

        而在那具身体里的时候，灵魂早已成年的他也无法真正沐浴在父母的关怀下成长，之后他的父母更是在他十八岁那年过世了。

        从那以后，连焕极为放纵的度过了四年，直到在另一场葬礼上他遇到了连云衍。

        同样失去了家的两个人偶然而又自然的撞在了一起，之后，他们被迫组成了一个新的家。

        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和不知所措，到后来的契合，再到他死之前的摩擦，连焕不否认连云衍在他生命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却绝不是不可或缺的。

        但现在，他想他错了，错的彻彻底底。

        不到两周的时间，连焕已经恢复了，今天和他一起出院的人不少。

        在这段时间里，他没有得到任何关于连云衍的消息，而那个手机号他也没再拨过，恢复冷静之后想想，他知道的那个号码已经是七年前的了，连云衍很有可能已经不再用了。

        恢复上班之后，杨宇很是自责的向连焕道歉了好几次，他说如果不是他的原因，连焕他们不会选择后一个航班，如果是和他一起走的话，也不会发生后边的事。

        他的歉意连焕没有拒绝，虽然他认为这件事和杨宇并没有多大关系，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但如果不接受的话，杨宇心里肯定不能真正的释怀。

        在连焕缺席的这几周里，杨宇的综艺也迎来了第二个周期。虽然不至于因为一次飞行事故导致不再乘坐飞机，但在得知这次拍摄地就在本市的时候，连焕和杨宇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已经有过几天的磨合，再加上私下都添加了联系方式建了群，所以虽然在拍摄周期间隙于空间上有不可逾越的距离，但手机上的交流没有断过，当然维持不错的交情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别忙了，第一期节目今天正好播出，我们一起看呗？顺便涨涨收视率，支持一下自己。”杨宇冲旁边刚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沟通完现在又在帮他布置房间的连焕说道。

        在电视旁站着的连焕把带来的玩偶摆放好，“那我应该去自己的房间看，两台电视收视率更高。”他回头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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