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06

暮雪站在酒店门口迎宾，难得穿了件珍珠白的礼服，映着璀璨盎然的水晶灯，红潋潋的烫金喜字，越发明目晶莹，雪肤欺霜。

        她只是有些无聊地看着酒店门口堵了半边路的车，从里面下来的人一律衣线笔挺，面容光鲜，突然黯然，这样盛大体面的婚礼，新人是否也这样欢喜？

        楚母穿着一件银红滚边的锦缎旗袍，雍雅从容地在穿梭在宾客中，转身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走上前去，轻轻拉住她的手，几分慈爱几分心疼：“真是辛苦你了，去化妆间补个妆，休息一下吧。”

        黎言宇挽着未婚妻器宇轩昂地走进来，清炯漠然的眼神扫过来，她堪堪避开，极力自持地朝楚母嫣然一笑：“好的，我陪微微去说会话。”

        借着衣香鬓影的人流，落荒而逃。

        微微穿着白色礼服端坐在镜子前，一张精致无缺的脸描着细细的妆容，见她进来，弯起嘴角：“干嘛跑到大厅那种地方受罪，在这里陪我吧，外面有母亲和哥哥们。”

        暮雪盯着镜子看了很久，发现自己的脸色比上了浓妆的微微还要惨白几分，不禁恸然：“微微，你现在幸福吗？”

        可以从此忘掉那个人，然后做别人幸福的新娘吗？

        暮雪不敢听答案，微微平静的眼底已经起了波澜，她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她自己难过，却还要揭微微的伤口，她懊恼地上前抱住新娘柔软的蕾丝白纱裙。

        “你一定要幸福。”她把脸埋在微微的颈项，声音低得让人心悸。

        “你……看到他么？”微微试探着问，半响也不见她有任何动静，便放软僵硬的身体让她倚着，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婚礼的乐章骤起，一群人蜂拥进来围着微微检查妆容和礼服，暮雪被挤到一边，后来偌大的化妆室也显得狭隘，她静静退了出来。

        刚转身，黎言宇高大的身躯赫然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心里一惊，侧身想逃，手臂被人紧紧拉住。她无来由地害怕，这里人这样多，要是被人看到，百口莫辩……

        “放手。”她压底声线，隐匿着一股悲凉的怒气。

        “我只说一句话。”黎言宇沉默良久，低沉的声音犹带了几分自持。

        她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胸口端是如被剜了一刀，痛楚淋漓尽致，不敢再停留下去，拼命挣脱他的禁锢。

        黎言宇冷漠的眉眼突然露出几近绝望的神气，他固执地任她打，任她踢，也不敢松开手。

        “只要你说一句，我退婚。”他的气息紊乱，掌心的热几乎灼伤她的手臂，隐隐不安，那样隐隐不安，让她仿佛置身炼狱，后背沁出微薄的冷汗。

        “退婚！”她安静下来，背着身恍然一笑，笑容瞬间分崩离析。

        “我们就快是一家人，怎么退婚啊……姐夫。”

        那一声“姐夫”叫得黎言宇煞白了脸，冰寒的眼底升起惊涛骇浪的怒气，他摔开她的手，退后几步，转身决然离去。

        暮雪看着酒店的玻璃天幕，那下面摆着数千捧明艳的玫瑰，明晃的阳光折射出长长的琉璃带子，那样耀眼，她几乎要立刻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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