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等宫里落锁前，颜问青才跪够时间，被公公带着离开皇宫。他一路上总觉得不得劲儿，姐夫虽然是长辈，但也仅仅是姐夫，更何况中间是个早已离世的姐姐，这么约束他管着他算什么事儿？

        更何况这人身为皇帝，脾气古里古怪，一会儿温和体贴，一会儿又狂风骤雨。难怪都说伴君如伴虎，不是件省心的事情。

        颜问青越想越郁闷，低头走在宫廷小道上，连踢到人也没注意到。

        直到黑影发出一声闷哼，颜问青才看见前面有人挨了他一脚，连声说“对不起”。

        黑影轻声说，“没事。”

        颜问青仔细一看，黑影是跪着的，轮廓还有些熟悉，他稍微分辨后发现，这人不就是大皇子赵月川么。

        赵月川大约又犯错挨罚，挨罚的时间还不短，颜问青看见他眼下一片青黑。

        换了之前，颜问青定然不会管这桩闲事，但他刚才也挨了罚，现在看着别人挨罚，不知为何就共情起来，毕竟赵月川这么大岁数的孩子，正值青春好强的年纪，当众罚跪不知该多难堪。

        他蹲下来和他平齐，看着这少年眼睛问，“你犯了什么错？”

        赵月川十分厌烦地转过头，“不关你的事，说了又能怎样。”

        颜问青道，“帮你求情呗。”

        赵月川冷冰冰道，“你会这么好心？”

        颜问青不知他为何会对自己这么抵触，他明明好了一张好人脸，大部分小孩看见他都会觉得他很亲切可爱，赵月川却总是不冷不热的模样。

        赵月川转过头开始发呆，不管颜问青说什么就是不理他，颜问青起了好胜心，对一旁伺候的太监道，“给我端些吃食来。”

        太监误以为是给赵月川的，露出为难的表情。

        颜问青瞪着他说，“你敢不听？”

        太监苦着脸去提了食盒来，搁桌子上还要讨个好处，“奴趁娘娘不在的时候去的，没弄出什么动静，更没有人看到。”

        颜问青不耐烦他磨磨唧唧，一把把东西拿过来，也不看碗里装了什么，当着赵月川的面大口大口吃起来。

        赵月川无语地看着他，太监也愣住了。

        颜问青其实根本没饿，皇帝姐夫像喂小猫小狗似的喂了他大半碗甜羹，那汤汤水水还在他肚子里搁着呢，哪那么容易饿。

        可他就是想气一气这小孩。

        虽然他称呼别人是小孩，但也不知道谁行为比较像小孩。

        颜问青忍着腹胀假装有滋有味吃了大半碗银耳汤，边吃边道，“这滋味真好，银耳又糯又软，冰糖真甜。”

        小太监配合道，“还加了枸杞和莲子呢。”

        颜问青装模作样点头，“好吃，世间难得的美味。”

        舞台上配角一唱一和十分热闹，可那当主角儿的偏偏不长眼，让一出好戏演成假戏。

        赵月川顶着个三白眼跪在地上，眼睛长天上似的，他这不像在跪，反倒像什么人家供着的大爷。

        颜问青越看越气，这小孩怎么这么不讨人喜欢？

        心里这么想，话却不能说出来，他又没有喜欢和人结仇的毛病。

        戏唱不下去，颜问青这上赶着讨没趣的配角还得给自己找台阶下，装模作样说，“这东西太多，我都吃不下，不如你替我吃了吧。”

        赵月川不说话，回了个模糊的字音，不说可以，也不说不行。

        颜问青翻了个白眼，转身拂袖走了。

        等他走后，小太监便转了副脸色，冷飕飕对赵月川阴阳怪气说，“您可好大的福气，让颜公子亲自给您求情呢。”

        赵月川厌烦地说，“给我滚远去。”

        颜问青今天一天过得十分精彩疲惫，像唱戏赶场子似的奔了一场又要奔下一场，先是请家长，接着逛窑子，还有打架挨打和教育小孩，比人家三五天还精彩。回家时已心力交瘁，只想好好睡一觉了。

        此时灵风却道，“老爷，少爷在门口，想见您呢。”

        颜问青让灵草给他散了头发，换一身宽敞自在的常服，靠床上懒洋洋说，“让他明日来。”

        想了想，又不忍心，把灵风唤回来道，“等等，就说我已经睡了。”

        灵风转身去了，不过人却没被赶走，因为颜忘语这小崽子死活不肯走，非在院子里蹲到第二天早上不可。

        颜问青怕他把自个儿冻坏了，吩咐灵风把他领进来。

        颜忘语蹦蹦跳跳进了门，嘴里还大呼小叫喊“爹爹”。

        颜问青头疼得要命，但他第一次当爹，想做个称职的好父亲，于是假装自己才睡醒的模样，含含糊糊喊了声儿子。

        他靠在床头朝颜忘语招手，颜忘语站门口，却屏住呼吸不敢进来。

        颜问青一张雪白的脸，一头乌黑的青丝垂落在雪白的寝衣上，眉间红痣灼灼，在灯光下艳丽到让人不可逼视。

        这种漂亮像吸人精气的精怪，带着连六七岁幼童的心智也能瞬间夺去的浓烈。

        颜问青见他在原地发呆，抬眸奇怪道，“怎的不过来？”

        他刚说完话，颜忘语已经扑过来，直直扎他怀里。

        这小崽子像只小狗崽似的，巴在人身上撒欢儿，搂着颜问青的细腰不放，还嗅来嗅去。

        颜问青不知道小崽子已经在心里给他贴上“妖怪”的标签，忍住把小崽子掀翻在地的冲动，把他扶正道，“这么晚不睡觉，跑我屋里来干嘛？”

        颜忘语可怜巴巴说，“我、我怕爹爹嫌我烦不要我。”

        颜问青斥责道，“胡说八道，早上才见过，怎么会不要你。”

        颜忘语睁着大眼睛，一滴眼泪落下来，“是我太喜欢爹爹了，以前那么久见不到爹爹，好多天，院子里的鸟妈妈会回来，可是只有我没有爹爹。”

        颜问青不曾想他说哭就哭，可转念一想，颜忘语到底才几岁的小孩，想父母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还是怪原身太无情，这么好的小孩也不上心，让儿子没有安全感。

        颜问青是个有责任感的阳光青年，搂着儿子肩膀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爹经常看你，也会陪着你。”

        颜忘语收住眼泪，“可以每天看看我吗？”

        颜问青想了想，觉得这不算特别不合理的要求。

        颜忘语揪着颜问青衣服上的纽扣道，“那今天可以和爹爹一起睡吗？”

        颜问青绷着脸说，“不行，你别得寸进尺。”

        颜忘语的金豆豆就像七月的天，说掉就掉，趴颜问青肩膀上濡湿一大片寝衣。

        颜问青摸了摸衣服，觉得这衣服今晚可能穿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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