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紧张

周长垣此时还未闻名，加上他擅长的是毒术而非医术，身边的人都不太了解，也就没有专门躲起来的必要，穆时都没怎么找就知道了他的所在地。

        周长垣出乎意料的是个中年男子，而不是什么老头，听见有人敲门，他打开门，却发现是两个不认识的人。

        男人高大冷峻，手里还牵着个小姑娘。

        小姑娘精致漂亮，美中不足的是那一双眼，没有多少神采。

        周长垣收回目光，有些不耐，“来干嘛的？最近我家可没有死鸡！”

        “来求医。”穆时看着他，面色平静，“请您看看她的眼睛。”

        这真是稀奇事。

        周长垣睁大眼，“我可不会医术。”

        “她的眼睛，是中毒所至。”

        这样吗？

        周长垣又上下打量了柳韶一眼，语气好了不少，“那进来吧。”

        送上门的样品，不要白不要。

        进门后他给柳韶把了一下脉，确定了穆时说的话，才主动带路，“在这儿住几日，我得仔细瞧瞧。”

        穆时牵着柳韶进门。

        柳韶无可无不可地在穆时的提醒下迈过门槛，心情不错。

        穆时在周长垣不耐烦的目光里给柳韶布置好了茶水糕点，让她坐好，才跟着周长垣另外进了一间屋子。

        “这毒我没见过。”进了屋子，周长垣开门见山道，“我不能保证能解决，只能试试，你先别给她希望。”

        “能试试也好。”至少不是开口就否决。

        至于希望……

        穆时其实没感觉柳韶抱了多少希望，她的态度，更像是来玩的。

        “既然你要在这里待几天，有些事情我就先交代清楚。”周长垣点点头，推开窗，他的屋子后就是一片山，“这里，不要进。”

        “这里？”

        “毒蛇毒虫毒草都被我养在这片地，连山里的猛兽都不敢踏进这里。”周长垣有些自傲地轻哼，“不懂毒的外人进入此地，十死无生。”

        穆时一顿，“除了这里呢？”

        “没了吧。”周长垣想了想，“虽然偶尔会有几只鸡死在我这，不过它们应该是误食了什么，人又不会误食。”

        “好，我知道了。”穆时有些紧张地向外走去，“我会与她说的。”

        他现在就生怕柳韶自己乱跑，虽然按理说应该不会……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穆时踏出屋子就发现茶桌边人影空空，他脸色一下子就冷了。

        “诶，她人呢？”周长垣跟在他身后走出来，心里也是一跳，“不会吧，我这院子不藏人的……除了后山。”

        “柳星星！”穆时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怒火。

        她难道不知道这家的主人就是个使毒的高手吗？

        她难道想不到这地方可能到处都是毒物毒虫吗？

        她这样乱跑，要是出了事，他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救她！

        但穆时的怒火注定撒给空气看。

        柳韶早就连人带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穆时冷着脸大步往周长垣所指的后山而去。

        周长垣吓得赶紧跟上，“……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去吗？她要是去了那里，说不定都已经死了了。”

        穆时脚步迈得更大了。

        他抿唇说不清楚心里的是慌张还是什么，但整个人都有点发冷。

        他飞快赶那片地方，看着山脚下站着的柳韶，一时分不清是害怕多一点还是松口气多一点，就这么几步路，声音都有些沙哑了，“柳星星。”

        他抬脚就要走过去带她回来。

        柳韶听到他的声音，猛地转身抬手制止他，“你别过来！就站在那儿，不许动！”

        穆时下意识停住脚步，看着她，脸色难看。

        她什么意思？

        没等他想清楚柳韶的话里的含义，他就看着柳韶提着裙子走了出来。

        穆时此时整个人都僵着，看着小姑娘向他走来，完好的，平安无事的。

        “你怎么会没事？”气喘吁吁赶到的周长垣震惊地看着柳韶。

        穆时目光冷冷地看向他。

        人没事他有什么意见吗？

        周长垣打了个冷战。

        不是啊！

        “这是我养毒的地方，什么都没有的话踏进去起就会中毒，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什么东西？”柳韶走出来，撇撇嘴，“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哪里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还敢乱跑。

        穆时余怒未散，却听柳韶道，“可能是与这个有关？”

        柳韶说着，手里提出一个香囊，“这可不是我的，是别人给我的。”

        就在刚才。

        她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那个人，情急之下才追了上去。

        事实证明，那人当然不可能对他的好徒弟见死不救。

        “这是什么？”周长垣急急想抢，柳韶却一下子收了回来，“我觉得你应该先检查检查自己的园子。”

        虽然在她的记忆里，她那位师父一直是个端肃的人，但出现在别人家院子里这种事情，可不是端肃的人能做出来的。

        他似乎是没想到她隔了那么久瞎了眼都还能把他认出来，总觉得有些匆忙，连话都没有跟她说一句，穆时来之前就走了。

        柳韶抛下这句话，就去拉穆时的手，才发现他的手有些凉。

        她的手才碰到他就被用力牵住了。

        “为什么还是要寻死？”他哑着声音问。

        这么危险的地方，她还要乱跑，方才制止他往前，说明她不是不知那里危险的。

        这算什么？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死有什么好的，人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他低声道，“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柳韶：“？”

        柳韶难得有些真茫然，“谁寻死了？”

        她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不是寻死？我还当你已经放弃寻死的想法了……那儿都是毒物，踏进去后十死无生，你往那儿跑什么？”穆时很少有一下子说这么多话的时候，他此时大脑乱糟糟的。

        “我当然是知道自己不会死才往那儿跑的。”柳韶知道穆时着急了，难得没有生气，拨开他的手，在他面前拎着裙子转了一圈，“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那个地方哪里就十死无生了？”

        她根本不知道那里有毒物，就是单纯因为被扔了个香囊，加上听到些不知名的动静，下意识觉得这地方危险，才不让穆时靠近的。

        “还有……”说到这个她就有些不解了，“我什么时候要寻死了？皇宫里那次不算，我当时那是以为你不怀好意。”

        其实还是因为猜到母妃死了一时想不开，不过柳韶没有多说。

        穆时倒是一愣。

        是他误会了什么吗？

        可这个时候他根本理不清半点头绪。

        他重新抓住小姑娘的手，闷不吭声在前面走。

        “你那么紧张啊？”穆时心里生气，柳韶却是高兴，她牵着穆时的手摇摇晃晃跟着他走，卖乖。

        穆时冷着脸不说话，却始终没有松开牵着柳韶的手。

        事实上比起以往看着柳韶寻死的怒气，他这次实在是紧张得有些过分了。

        “诶。”柳韶忽然停下晃着的手，似乎想到了什么，把脑袋凑到穆时身前，“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真的死了，你会不会很难过？”

        “你不会死。”穆时声音冷冷。

        “谁知道呢？万一呢？”柳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世上的意料之外还是很多的……或者你想象一下。”

        “我不会让你死。”穆时的手攥得更紧，只觉得这种事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你不要拿生死开玩笑。”

        他就不该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人总会死的嘛。”柳韶却没有放在心上，“这是即使我极力求生，也无法否认的事实。”

        “即使如此。”穆时绷着脸，“既然活着，就不要想死了以后的事情，毕竟不论我难过不难过，彼时都和你没什么关系了。”

        “其实还是有点关系的。”柳韶笑意吟吟，“我死了你越难过，就说明我活着的时候你越喜欢我。”

        这句喜欢提及得猝不及防，穆时的怒气都滞了一下。

        喜欢么？

        他压着嗓音，“就算喜欢，那也是活着的时候的事。”

        那可不一定，她死了也是可以被喜欢的嘛。

        不过柳韶没有再把这话说出来刺激穆时，她蹭到穆时面前，跳起勾住他的脖颈，穆时下意识伸手接住她。

        “好啦。”小姑娘的声音响在耳边，她勾着他，“我不是乱跑，什么事都没有，也真的没有在寻死，我想好好活着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他的颈窝蹭了蹭，“你别生气啊穆时。”

        穆时脚步一顿，怀里软软一团让他看见她完好无损的时候就少了一半的怒火都消失得差不多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怀里的小姑娘又开始卖可怜。

        “你不理我的话我就要不高兴了。”柳韶环着他脖子，开始蓄泪，“我没有乱跑，我是知道自己不会有事……”

        “我的无欢花呢！！！！！”一道声音凭空起，整个世界都震了震，打断了柳韶的话。

        柳韶一时止了音：“……”所以她那师父，真的偷了别人的草药？

        离国灭国不久，他已经混得那么衰了吗？

        穆时皱皱眉，对这事根本不感兴趣，他把柳韶抱到一间房子里，“这几日我们住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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