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要说对落月城的感情，那里是齐素贞从小到大呆的时间最久的地方，她和朋友们走遍了周围的每一座山，听到有人造谣落月城齐素贞本能的生气，那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山贼马匪根本没听说过，妖魔鬼怪建城以后都不能成精。

        “你干嘛不让我说，他们这是诋毁落月城。”齐素贞和程仕走进后院，程仕寻了一处石凳石桌引齐素贞坐下，被齐素贞挥开，程仕也不在意，自己撩袍坐下。

        “诋毁又怎么样，落月城又不需要全部的人住进去，只需要一小部分人留在那里就足够了。”程仕仰头看她，英俊的脸上笑的不以为意，更惹人烦。

        “你在嘲笑我？”齐素贞不确定的问道。

        程仕不置可否。

        齐素贞有些怀疑上辈子的程仕是不是演技过于精湛。

        在她看来程仕上辈子为了落月城付出了太多，天天早出晚归折腾不止，明守的一条命也赔了进去。

        想到这里，齐素贞上下打量面前的程仕。

        晚上的月光洒在院子里，月光下程仕犹如谪仙一般随意的坐在石凳上，他现在着长衫看着是个温润的公子，因容貌出众走到哪都是大家注视的焦点，他显然早已知道这一点，做的每个动作像是设计好的，在浮夸和得体之间拿捏的精准，这种撩人自知的幼稚模样和上辈子满身冰霜的样子重合。

        齐素贞有些好奇，“你被派去当官，是为民做主的吧？”

        “我是被派去落月城当差，不是去当落月城的救世主，当好差才是我的分内之事，其他的我管不了的，表妹。”程仕听了为民做主都想笑，他只是想做出点成绩，顺利回京，过程中到底为谁做了主，那不是他关心的。

        齐素贞失神的坐下。

        明守安葬以后，程仕完全变了一个人，整天死气沉沉，动不动就杀人，虽然不理他做的事但是她知道被杀的那些都是坏人，可是程仕后来竟然怀疑她身边的人有问题但又拿不出证据，两人几次拉扯，动不动大闹一番，齐素贞觉得他不可理喻与他渐渐无话可说，虽然最后还是他赢了但齐素贞觉得程仕赔进去的是一辈子，当然实际上先赔进去一辈子的是她。

        那样一个为了百姓与当地势力拼命的人和坐在她面前的程仕会是一个人？

        齐素贞坐了一会还是站起身走向客栈大堂。

        “你这是要去哪？”

        “我要邀请那位旅商人同我们一起去落月城。”

        “为什么？”

        “你既然在落月城当官，说不定有一天会为民请命，不想让你将来后悔。”

        齐素贞脑子慢她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把自己带入其中，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会变，那么别人经历了世事也会变，她想起上辈子程仕龋龋独行的样子，无论他最初的目的为何，他最终付出的做不了假，她能力低微，能帮一个做好事的人一把，也是积德行善。

        程仕看着齐素贞步入月色中，穿过无光的回廊，最终走向灯火摇曳的大堂，发尾的蝴蝶发饰随着她匆忙的脚步翩然欲飞，脑子里始终想着她走前的那句话。

        刚才他想的很多，什么为民请命那是他绝对不会做的蠢事，出风头又不妥帖，将来后悔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齐素贞的梦境有所提示？可脑子里的千头万绪都敌不上他同一瞬间心里产生的奇怪感觉，无法形容，是他从未感受到的舒服。

        商旅人自称曹德西家中行三，与落月城不远处的抚州城内的药行定了合同，供一味药材，此次所携货物不多利润微薄，想着落月城新起去里面看看有何生意可做，不至于空手回程。

        齐素贞不善于和高门大户的贵人交往但与三教九流普通百姓沟通却信手捏来，游刃有余。

        一上午功夫她已经和曹德西以朋友相称，中午吃饭时候跑到程仕身边商量。

        “程仕，这个人也怪可怜的，就因为长得五大三粗被家里别的兄弟推出来走最远的路，他家里媳妇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我们帮帮他吧，把他的货物放在我们的行李中，随着我们走官道还能快一点。”

        “今天的饭不错。”

        程仕看了下眼前的菜，齐素贞一副懂了的表情，立马夹了两大筷子进他碗里。

        程仕叹口气，“是让你快点吃饭，这个菜你不是昨晚还嚷嚷着要吃？”

        齐素贞低声嚷道，“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同意了行吧。”程仕不理她低头吃饭。

        齐素贞高兴的抱起饭碗要回到自己那桌，“吃饭时间，抱着碗到处跑，像什么样子，继续在这里吃饭。”

        “都可以喽，表哥这桌菜量还多呢。”齐素贞满足的吃了一大口。

        曹德西听闻这个好消息，找到程仕前来道谢。

        “多谢大人关照，多谢夫人不嫌弃我身份低微愿意与我这种粗人结交，小人一路上定不会给大人惹麻烦。”曹德西走南闯比见识的多，这个年轻人通身做派非一般人物，今日早上两人远远打一照面，他只是朝自己点头致意，曹德旺都有点无地自容。

        “无妨，路途遥远，有人作伴我家表妹还能打起精神，到时候请曹老板多担待。”程仕温和的回道。

        曹德西没在在程仕身边久呆，寒暄几句便走开了，边走边纳闷，这位公子的随从私下都是称夫人，这两人却以表哥表妹互称，想来是因为小夫妻感情好的缘故。

        有了曹德西这个新朋友，齐素贞一路上心思便活泛起来，程仕看着她今天跟着曹德西跑前跑后，明天跟着明守前后巡逻，紧密的行程里她有用不了的精力，原本担心她会被磋磨一路没想到被磋磨一路的竟然是他自己。

        “齐素贞，你可以把这些泥瓦罐放在外面箱子里么？”程仕缩在车厢一角听着车外的雨声心烦得很，腿还要蜷缩起来。

        一行人路程过半再有三五日便能进落月城地界不想却遇到雨，只能半路停下等雨停再走，护卫都是习武之人穿着蓑衣避在树下，程仕只能躲进马车。

        “不可以，我可以把你的书放在雨里么？”齐素贞爬到他身旁规整自己的瓶瓶罐罐。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的书很多都是孤本，你的这些泥土岂可与之相比？”程仕见她还算识相也动手帮她收拾。

        “我的这些土也是独一份，这瓶是本朝庚午年夏末于京郊的土，明年便没有了，很珍贵。”齐素贞爱惜的放下它。

        “明年还是它，有甚变化，土是怕是这世上最易寻得的东西，随处可见，亘古不变。”程仕道。

        “瞎说，虽说土遍地都是，不易让人重视，可是往往今年的土长得庄稼多结了一筐果子，明年的土便养出不出这么多果子，它是变了的，只是没人去在意它罢了，如有人在意去精心打理，它或许会给人很大的惊喜。”齐素贞认真道。

        “我部下设司农所，从未听过你这言论。”程仕道。

        “那是你不接触司农所的人，他们定然是知道的。”齐素贞收拾完和一莲坐到一边给程仕让出位置。

        “我们快到落月城了。”看着外面的雨，齐素贞惆怅起来。

        “怎么不见你很期待，之前……来过么？”程仕问道。

        齐素贞点头，“我梦里来过，你信么？”

        程仕看向她，眼神充满了引诱，“我信，要说一下你的梦里有什么？”

        “哈哈，骗你的！”齐素贞转过头，手紧捏裙角。

        齐素贞陪着曹德西找到城里的药店，曹德西随着药店的人一同去后院验货齐素贞便在大堂等人。

        因为无聊，齐素贞一直盯着门外的大街看人来人往，门口一个个子不高，衣衫脏兮兮的小孩吸引了她的注意。

        应该是个小乞丐但他很安静不向行人乞讨，只是盯着药店的大堂看。

        药店的人顺着齐素贞的眼神看过去，嫌弃的说，“这人呐，就不能做回好事，做个好事还被缠上，我们掌柜的真倒霉。”

        齐素贞好奇，连忙问，“小哥，这是怎么回事？”

        捣药的小哥看这女孩活泼好动，从进门嘴甜的很，边捣药边说，“我们掌柜的去城外接货，在城根底下看到这小孩躺在那里奄奄一息，一时心软就带了回来，原本寻思这孩子救活了就养在药店当个学徒，这也算他的造化，没想到竟然是个傻子，扫地都教不会那种。”

        齐素贞点点头，“所以你们掌柜就把他丢了？”

        小哥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满她的说法，“我们掌柜的是救了他的命。”

        “那为什么他会天天都来呢？”齐素贞看向外面的小孩。

        “这个傻子可能是认识这几个字，以为是他家呢。”小哥手头活很多，没说几句又去拿别的草药，没空搭理齐素贞。

        “百草堂？”

        “小弟弟，你家里有什么人么？”齐素贞凑上前去。

        “姐姐。”

        “有姐姐？我带你找姐姐。”

        程仕在客栈刚梳洗完，身心舒畅，手执一把折扇，站在窗边，摇曳生风，大街上远远走来三个人，齐素贞在中间，一左一右围着两个人，大的像个野熊一样在齐素贞旁边迈着小步，小的衣衫褴褛被她牵着，程仕看他们越走越近，忍不了了重重的把窗子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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