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比起解决问题，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没听错的话，楚严刚刚是笑了吧，她甚至隐约的听出来，其中夹杂着一丝嘲笑。

        明明小时候都快把她夸上天了，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思来想去，连语觉得祸源还是在那封情书上。

        拎着衣服出来，温婉和导购并不在门口，连语背手把试衣间的门关上，余光里突兀的庞然大物突然动弹，把她吓的心脏猛地一沉。

        连语差点条件反射把衣服甩他脸上。

        等她平复好心情，连语有些疲惫的说道:“你站在女士更衣间外面当门神啊！”

        楚严低眸看着她手里的裙子：“挺漂亮的。”

        连语心说你放屁！

        她自嘲一笑：“我从小就穿不来裙子，好不好看我知道。”

        楚严不以为然，他小时候说的话到现在仍然作数，连语穿裙子很漂亮，何况哪个女生穿裙子不漂亮呢。

        但他没这么不过脑子的说出来，怕连语听出些不对劲。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怎么不自信了？”

        “年轻的时候自信，那是一种朝气，”连语回头，老气横秋的说道，“岁数大了还自信，就是一种傻气。”

        楚严被噎住，他竟然无从反驳。

        连语把裙子还给导购，导购遗憾的看着她：“有很多人试过这条裙子，但说实话，你是我见过穿的最漂亮的，你的身材能很好的驾驭它。”

        连语低眸盯着裙尾。

        导购又将目光投到楚严身上，她发现自从这个男人来了以后，连语情绪忽然就下去了，明明试裙子的时候她眼前一亮。

        导购翻动手里的裙子检查了一番，再次抬头时，眼神蓦的变了。

        “这位先生，已经21世纪了，女生穿什么是她的自由，何况裙子设计也不是很暴露。”导购见多了这种人，不是自己的女朋友希望穿得越少越好，自己的女朋友恨不得夏天穿棉袄出来。

        她忽然明白之前一起来的女士为什么总想给连语试颜色靓丽的衣服，还有连语看到裙子时的拘谨和紧张。

        听连语叫她“阿姨”，应该还没结婚，这没结婚都看的这么紧，结婚那还得了！？

        “不要觉得是情侣就必须对女朋友的穿着指手画脚，女生不是你的私有物品。”导购剜了他一眼，振振有词的“教育”他，至此，导购看向连语的目光都是心疼的。

        而连语和楚严的表情已经麻木了。

        不断有新的顾客进来选购，他们三个站在这里像木桩一样，又木又呆。

        楚严最先从震惊中缓过神，大概觉得这件事挺荒唐的，很低的笑了声。

        立马被她捕捉到，导购瞪圆了眼睛，火冒三丈。

        连语赶紧伸手拦住她，顺势把楚严给推走了。

        楚严愣了一瞬，后来又一想连语能解释明白，于是转身离开：“外面等你。”

        如此强势的语气！

        导购摁住连语的手，暖心安慰她：“你别怕啊！”

        十分钟后，楚严回完消息，看见连语拎着袋子出来，他笑问：“还是买了？”

        “不然能怎么办。”连语气若游丝。

        楚严点点头：“我觉得，这是他们店新的营销方式。”

        “我一开始也那么觉得的，”两人往电梯方向走，连语静了两三秒，沉沉道，“但好像又不是。”

        “嗯？”

        回到十分钟前。

        导购把连语拉到人少的地方，低声跟她说。

        “我前夫就很喜欢管束我的穿着，我最初以为他是没有安全感，或者是想保护我，我那时候年轻就信了他，没想到结婚以后管的更严，我穿工作装上班他都不愿意，回来后冲我发脾气，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跟他把事情摊开了说，结果……”

        导购苦笑一声，抖着手把衣领往下拉，锁骨上面有一条手指长的伤疤，看痕迹是缝过针的。

        “他动手了？”连语拧着眉问。

        导购年纪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脸上明明是笑着的，眼睛却通红。

        “我知道像他这种人可能只是少数，我命不好碰上了，”导购叹了口气，面容有一丝松动，“但是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而不是从女朋友的身上寻找。”

        连语心情忽然有些复杂，但既然说是前夫，那现在应该已经脱离苦海了

        出于职业原因，连语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她，可是这种情况她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不太好说，要是说错了再影响到她现在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

        “他不是那样的人，”连语下意识瞥了眼站在门外的楚严，不太确定的说，“他，想让我买来着。”

        导购愣了愣，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完全没有之前懒懒散散挑衣服的样子。

        她不失礼貌的笑了笑：“那应该是我误会他了，我先说声对不起。”

        “没事，他无所谓这些。”连语说道。

        那么问题来了。

        “那为什么不买了呢？它很适合你。”

        “……”

        楚严听完失笑：“我只是说你穿着漂亮，可没逼着你买。”

        连语没好气的瞪他：“那你让我怎么说？说你跟她那个前夫一样？”

        楚严一噎。

        所以，她刚刚解释了什么，解释他压根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误会？

        两人进了电梯，楚严收到温婉的信息，问怎么还没下来。

        他回了句“马上”。

        傍晚商场里的人逐渐变少了，此时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

        楚严收起手机，把她手里的袋子拿过来。

        “干什么？要穿自己买！”

        等她反应过来，东西已经被他拎在手里了。

        楚严一本正经的说道：“做样子给我妈看。”

        “……”

        以前他也经常有模有样的装绅士，一离开温婉和楚河南的视线，两人就各种拌嘴抢东西。

        这点他一直没变啊。

        “以前觉得你是卡车，现在发现你是集装箱。”连语挑了下眉，肚子里憋着坏水，“更能装了。”

        两人差点就在电梯里疯闹起来，直到电梯卡了一下停在三楼，有人拎着东西进来。

        连语侧身，把位置让出来，两人距离拉开。

        女人到一楼，而他们要去地下停车场。

        电梯门刚关上，连语就听见楚严问：“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连语在打理缠在一起的头发，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她抬眼看过来的瞬间，楚严有种错觉，一颦一蹙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就好像她走了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

        “算了。”楚严盯着紧闭的电梯门，舌尖顶了下唇角。

        以前上高中，因为总在一起的缘故，不仅同学就连老师都想偏了他们的关系，可无论是被误会还是被找去谈话，她情绪波动都不是很大。

        以连语大大咧咧的性格，大概是忘记了这回事。他一个大男人却在计较，有点好笑又有点矫情。

        连语皱着眉，觉得莫名其妙，但没问。

        地下二层，连语率先出了电梯，楚严在后面慢慢悠悠的跟着。

        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反倒让楚严心里有点闷。

        连语这个态度不是挺好的吗，不多事，相处起来很舒服。

        可他就是不开心，他更希望看到一些普遍的反应，比如害羞或者慌乱……

        但楚严心里也清楚，从连语误会当初那封情书是写给她的，到二话不说撕了想当没事发生后，大概这辈子她都不会对自己露出那种表情。

        在连语的心里，他不过是个关系好能玩到一起的朋友，时间线拉长的话他是一起长大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而最讽刺的是，他却不这么想。

        ——

        半夜，连语坐在电脑前，键盘被敲的噼里啪啦响，书桌旁的垃圾桶里已经有两根烟蒂了，连语瞥了一眼有些烦躁，手又有点痒。

        之前在国外生活和学习压力大，加上对周围环境耳濡目染的原因，她不知不觉开始抽烟，明知道对身体不好，但是后来成了习惯，不抽烟她就得吃安眠药才能入睡。

        中午跟楚严提了一嘴同学聚会的事，结果她想了一下午，晚上夏江给她发消息让她留个准话，因为所有的娱乐场所周末几乎人满为患，需要提前订。

        连语最不擅长做这种决定，脾气一上来就想回个“不去”，但理智还是把她的鲁莽牵回来占了上风。

        她点开楚严的头像，犹豫再三发去消息：你明天去不去？

        对方消息回的很快。

        cy：去哪？

        连语板着脸打字。

        恋雨：你明知故问！

        cy：问我干什么？

        连语整个人窝在椅子里，电脑屏幕上的对话，最后一句是她发的“等我五分钟”。

        恋雨：你去我就去。

        直白的让人措手不及。

        楚严靠着琉璃台，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几秒才拿起杯子呷了口水。

        楚河南起夜上厕所，发现楚严站在厨房，手机屏幕上微弱的光打在他半张脸上，怎么看怎么诡异。

        “你笑什么呢？”楚河南问。

        楚严抬起眼，笑容还挂在嘴边：“没什么。”

        楚河南打着哈欠往卫生间走，边走边嘀咕：“没什么就赶紧去睡觉，年轻人少熬夜。”

        卫生间的门关上，楚严放下水杯，拎着手机回了卧室。

        cy：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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