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存游戏世界（九）

从蕊儿的屋里出来，天空便开始阴云密布，厚厚的云层似乎马上就要垂坠出滂沱大雨。

        大概是正厅里那些宾客都醒了，李府上下忙碌起来，各处奔走着忙活。于是乎没了事先那般清静，也预示着曲纬三人再不能随意走动。

        曲纬双手负于腰后，时珩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秦祖新一边四处张望一边离他们不远地走着，三人皆朝府里的东厢房走去。

        沿途干活的众人不时看着他们窃窃私语，偶尔眼神瑟缩，姿态恐惧。

        秦祖新讨厌这种视线，“我们又不是坏人，这么害怕我们做什么？”

        “宾客酒醒，大概是怕我们撞见，把府上的凶案传扬出去吧。”

        “几位贵客，留步。”沙哑而苍老的声音从后头传来，阻止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曲纬三人回过头，便见一老妇人在三三两两的丫头环伺下，拄着鸠杖，颤颤巍巍地靠近他们。

        “李老夫人。”曲纬一眼便认出了她，正是场景卡上那名眉目慈详的古稀老妪。

        “承蒙贵客不嫌弃老身年迈，愿意同老身说说话。老身也不迂曲了，就昨儿的事，贵客们可寻摸出些门道来？”

        “李老夫人客气了，我们只是一群初出茅庐的学生，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刚好弄清楚了一些事情的走向，并没有完全查得水落石出。”曲纬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对着年纪大的老人总有些局促，脸有些发红，“不过您大可放心，我们已经抓住了线索，相信事情很快能真相大白。”

        老夫人走上前握着他的手，劲儿不小。她温和地勉强笑笑，叹息一声，“这家里的怪事，可真多。老身现在盼只盼，浩儿能保存自身便好，再不多想别的了。只求老天看在我醒悟得还不算晚的份上，放过我家浩儿。”

        说完，李老夫人也没等曲纬回应，仿佛后面两句只是说给天知道、说给自己听，便离开了。

        等到她们一群人走远，秦祖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朝曲纬苦着一张脸：“老太太说话像念咒，神神叨叨的，难道是被孙子的克妻命吓到了？”

        曲纬忙不迭给他一个爆栗，“谁告诉你李大少是克妻命了？”

        秦祖新不服气地拧巴起眉头，旁边时珩凉凉地看他一眼，本就胆小的他想抬杠的心火瞬间消了一大半，却又不死心地弱弱回嘴：“吴晶失踪不知死活，高青青又成了无头尸，不是克妻是什么？”

        曲纬头也没回地加快脚步，“先按下不表，这里人多嘴杂，不是谈话的好地儿。我们先去东厢房再理论，到时候我让你心服口服。”

        “彭哥，我不是不信你的意思，就是，就是你看我们来这游戏里也这么久了，我想回去想急了。”秦祖鼻头发红，显然忍着泪意。

        果然还是少年心性，看了看同样是少年却动时邪妄静时阴沉宛如人格分裂的时珩，曲纬大感秦祖新才是正常人。不过他这人就吃软不吃硬，安抚地拍拍秦祖新的肩，成功让时珩面色又阴沉了一分。

        三人再度聚在东厢房中，红绸未拆，喜字犹挂，床上和地上却已经被清理干净，血腥味也已不复，可是表面的平静仍掩盖不住它曾经死了人的阴霾。

        “彭哥，你说，李大少不是克妻是什么？”秦祖新迫不及待地发问。

        “吴晶没死，高青青也没死，哪来的克妻之说？”曲纬慢悠悠地喝了口水。

        “你猜吴晶没死我懂，可高青青不是成无头尸了吗？”秦祖新觉得自己很不理解曲纬指鹿为马一样的判断，“你还检查过她尸体呢！”

        曲纬漫不经心地看向时珩……身后的博古架。上面放着很多精美的古董瓷器，贵重的西洋舶来物以及镶金镶玉的工艺品。

        曲纬呼出一口浊气，李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方才她那是怕自己太老，有心无力，所以求助他们来了。

        她那一番话看似神神叨叨，什么都没说，却暗示了一点——有人要害李家，害李大少，原因恐怕就是这招眼的偌大家财了。

        定了定心，曲纬才回神应道：“正因为我检查过，所以我能肯定，那具无头女尸绝非高青青。”

        “可是，头都没了，大家全都没见过高青青，你怎么能肯定那不是她？”

        “傻小子，如果你是凶手，什么原因会让你砍下被害者的头？”

        “唔……兴趣爱好？”秦祖新天真地回答。

        曲纬无语半晌，觉得这还真不失为一个好理由，点点头赞同：“确实也存在变态杀手喜欢给人死后砍头，但我的前提条件是，如果凶手是为了隐藏什么信息而砍下尸体的头呢？比如……不想让人认出她是谁。”

        秦祖新把头发都抓乱了，“没人认识高青青啊！凶手多此一举砍头干嘛？”

        “你终于说对了一句。”曲纬给他掌声鼓励，“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可以大胆进行推导——假设床上那具尸体是高青青，那凶手正常情况下必不用费劲砍头，因为没人认识她，杀了也就杀了。但实际上凶手却砍了，那么就得出一个结论……”

        “无头尸不是高青青！而且是府上有人认识的人！”秦祖新终于搞懂了这里面的逻辑了，“我滴乖乖，彭哥你真的神了！”

        “咳咳，多谢夸奖，”曲纬有点小得意，“既然尸体不是高青青，那尸体是谁呢？我倾向于李申兰。”

        他抛下一个重弹，直接把秦祖新和刚迈进门里的李大少给炸蒙圈了。

        李庚浩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宝蓝色的长袍马褂，半散着背头，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走了进来。谁知刚走进里间，就听见曲纬那惊人的结论，下意识看向已经秦祖新的鸡窝头发了会儿愣，还是曲纬喊回了他的魂：“李大少？”

        大少？谁？是在喊我吗？

        李庚浩终于醒过神来，缓慢看向他，嗓音喑哑，“你说，床上的无头尸，是我妹妹？你能确定吗？”

        “老实说，这些事我都是猜想，”曲纬神情镇定，不见半分心虚地看着李庚浩，又将先前的推论过程告知他，“所以我想请大少纡尊降贵，陪我们去走一趟。”

        李庚浩皱眉，而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才转身走到门边，“你是想让我去认尸？”

        见他如此配合，曲纬不由打了个响指，“对！说来也是凶手百密一疏，他自认为大少你不会报案，更不会去多看那尸体两眼，便放心地移花接木，哪知天网恢恢，碰上了我们。”

        李庚浩苦涩一笑：“但那尸体若真是家妹……也罢，我本就在两年前，便做了她已死的设想，如今至多不过是成了真而已。”

        “唉……”除了秦祖新受不了地叹气一声，众人都沉默地往停尸的柴房而去。

        路上刚好遇到经过的蕊儿，曲纬赶忙把她招呼过来。她上前应声，曲纬看见李大少询问的目光，便解释道：“蕊儿姑娘你来得正好，同我们一道去瞧瞧那尸体可好？我们都是男子，真要细看多有不便。”

        蕊儿只是呆了呆，随后也不多问，默默答了声“是”便跟了上来。

        史蒂夫：该说不愧是大户人家的下人，是见过大世面的。

        曲纬：封-建社会身不由己，这些奴仆只能学会向生活低头做工具人。

        柴房里散发着一股夹杂着尸臭的霉味，众人都不禁捂住口鼻。唯独秦祖新死活不肯进去，曲纬也没逼他，勒令他在外面好好望风。

        “大少，就你所知，令妹身上可有什么明显胎记之类的东西吗？”曲纬走到放置尸体的草席边，让蕊儿姑娘帮尸体宽衣解带，才转移视线，“……最好是很独特的那种，这能更好地辨认出身份。”

        时珩和秦大少也同时背过身，后者思忖道：“我记得小时候申兰顽劣，像男孩子一般爱爬树，结果某次摔了下来，肩膀被尖锐的石头磕穿了，留了个疤。长大后她还和我抱怨过，说想在上面纹个好看的刺青盖住。”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便听蕊儿声音哆哆嗦嗦地说：“回，回少爷和，和客人，尸体的肩胛上，确实有个旧伤疤。”

        曲纬又让她帮尸体穿好衣服，众人才走出柴房。

        “蕊儿，去叫管家过来，”李庚浩哽咽，能听出他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让他把……把小姐的尸体，好好安葬。”

        意思竟是不打算办丧礼了。不过想想也对，李老夫人年事已高，再经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还不如让她带着对孙女尚在人世的念想直到百年。

        “这件事一定要彻查！”李庚浩痛心疾首，他暗暗发誓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那个凶手，“彭先生可确定谁是凶手了吗？”

        曲纬摇摇头，见李庚浩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悦，念他刚得知亲人去世，不与他多计较：“你们不能自己动动脑子？天天就知道问我凶手是谁、谁是凶手，刑侦是要讲究证据的，哪能那么轻易下结论？这样吧，先找出高青青再说，她身上一定有重大线索！”

        看着李庚浩拂袖而去，秦祖新也不假模假式地望风了，担忧道：“他真能找出人来？我看悬。”

        “别担心，我大概知道高青青藏在哪里了。”曲纬戳戳手腕，实际上是在给史蒂夫下指令。

        曲纬：轮到你主场了史蒂夫，给我狠狠地搜！尤其是吴淼住的那一片！

        史蒂夫惊呆：曲sir，您这话……难道吴淼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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