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校园纯爱世界（六）

不愧是周末，不愧是著名的省水族馆，馆外人流量真的密集到密集恐惧症都要犯难的程度。

        在这些络绎不绝的游客中，一个奇特的景象非常引人注目——就算阴沉着脸也显得特别阳光的的英俊少年，肩上伏着身形修长却仿佛生活不能自理的另一个英俊少年，步履蹒跚地向着馆里走。

        不少年轻人都觉得有意思，纷纷或拍照或摄像，为这难得的一幕留下了影像。

        往近了看，其实不难发现曲纬眼神都是虚的，身体都在打抖，脚步也不踏实。他现在没心思管周围路人的想法，全因背上的睡神，实在和死尸一样沉，又不听摆布，要操控其走路不啻是种折磨。

        文明华在前边带路，让他能心无旁骛地带好顾大少爷。检票之后，人流变少，三人终于勉强配合着到了馆内广场上，准备找个阴凉的休息区坐下歇脚。

        这么长时间下来渴得不行，斯文如文明华直接怼空了一瓶快乐水。曲纬喉咙也很焦灼，却坚决表示不喝这玩意儿，想去买别的。前者为了不留下照顾睡神少爷，自告奋勇地说还是自己比较熟路，替他跑去买水了。

        同时顾西珩正好睁开了惺忪睡眼：“到了？”

        感受到他喷薄在自己颈侧的热息，曲纬那块颈部皮肤泛起了不适的疙瘩。他没好气地刺他：“大少您醒得可真及时，刚到地方休息呢，一秒没耽搁呀。”

        就差明着说他装睡占自己便宜了。

        “刚才车上我就想说了，想要奖励可以直接点，”顾西珩低沉地笑着，在曲纬耳边轻声说道，有股莫名的宠溺意味，“……不要撒娇，太犯规了，我会忍不住的。”

        “谁，谁他喵撒娇了！”曲纬闹了个大红脸，“你不要给爸爸脑补一些奇奇怪怪的设定好吧！”

        “上回是想我给你系安全带，这回是想我给你系鞋带吗？”顾西珩表情恍悟，往下一指，曲纬低头，看到自己松垮开的运动鞋带，长长地拖在一边，得亏要顾着大少爷走路小心才没绊着。

        曲纬下意识就倾身去系鞋带，却不料身后的顾西珩故意重重压了下来，那双傲人的长臂越过自己，先一步帮他将鞋带系上。

        两人如同叠叠乐一样的姿势，比之前在路上更为惹眼。曲纬咬牙想把人从背上甩开，却不料顾大少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碰到了他腰间的麻穴。曲纬的腰瞬间一软往后倒，两人变为顾西珩环抱着他的姿势。

        服、气、到、自、闭。

        大少爷的流氓手段太高超，身为正经打工人的他完败。

        由于画面太美，曲纬阖上眼皮，逃避看清现实，破罐子破摔了。

        可看不见却还能听得到。耳边忽地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原来是离他们最近的一位中年妇女游客，只听她感慨万千地说道：“想当年我老公就是给我系了一次鞋带，把我感动得要命，就答应和他恋爱了！”

        曲纬：“……”

        阿姨您不说话不会有人知道您嗓门大的。

        在周围人善意地哄笑中，顾西珩把他半扶半抱起来：“看来班长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我们先逛吧，想去哪个展区？”

        那温柔的声音简直听得人小鹿乱撞，曲纬咕哝了一句：“死精分。”

        他心如擂鼓，从来没有过被人体贴呵护这种体会，适应不能，机器人般随手指了个方向。

        那里立着个大指路标牌，上书：地下入口，深海展区。

        经过安检，进入长长的自动步行扶梯下行后，两人看到的就是波澜壮阔的水景展示缸，以及脚下那一条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海底通路。

        在看见那绚烂多彩的仿海底世界的景象时，曲纬便难以自控地流露出目眩神迷的陶醉表情，连顾西珩趁机上前牵住他的手都没注意。他脑子里只剩下那些争奇斗艳的海洋植物及千姿百态的海底生物，牢牢抓住了他的所思所想。

        他牵着顾西珩到了压缩玻璃前，趴到上面使劲看几只鹰鲼翻覆着游泳，左摇右拐水中蹁跹，好像那是多了不得的奇观一样，偶尔还小小惊叹几声。

        紧了紧手里那人的手，顾西珩感觉着入手的干燥温暖，看着难得乖巧不反抗的曲纬，心里莫名生出些惬意来，有种说不出的愉悦感。

        他想着两人接触以来的种种，甚至有些在意起，自己之前的举动是否也能如同这些美景，在这人心里留下美好的印记。

        你站在我身边看风景，殊不知身边的我在看你。

        他专注地看着少年在海水映照下柔和了轮廓的侧脸，不由想到那张脸在自己面前经常变幻的神情，有可怜的有娇矜的，有不屑的有窘迫的……无一不令自己心尖发痒。然后看着看着，发现那人嘴角边竟沾着点食物碎屑，便自然地上前用拇指帮他抹走。

        曲纬觉得脸痒，挠了挠，转过头看到身边的人，孩子心性似的想分享忽然发现的奇观。他指着不远处一只格外庞大的鹰鲼让顾西珩看，并毫不设防地对顾西珩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来。

        那笑容太蛊惑人心，以致于顾西珩反应过来时，已经按下少年的后颈，鬼使神差地亲上了那抹美好的弧度。

        “啪哒”

        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到了地上。

        接着便听到，一个带着不知何处口音的老婆婆抱怨起来：“窝说你们介些小年轻呦，怎么介么没素质吼，呷空的零食袋随地乱扔，窝们场馆的清洁工呐，收拾起来很辛苦的知不知道哇！”

        暧昧的氛围一扫而空。

        那唇的触感很舒服，顾西珩却不得不一触即分。待看到曲纬回过神来后，抽回被他握着的手拼命擦嘴，他不由得喉结滚动，空落落的掌心握拳又松开。

        曲纬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顾西珩，总觉得两人间有些事，变得不一样了。

        被打断好事的顾西珩面露不解：“我身上怎么会掉出个零食包装袋？”

        曲纬擦嘴的动作顿了顿，默默转身向前跑，耳根子红如滴血。

        贼老天，早不掉晚不掉，偏偏选在顾流氓得逞之后才掉，亲儿子也不用这么可劲儿疼吧！老夫的晚节真的要不保了么？

        见人跑走，顾西珩没多想，只以为曲纬是害羞。给老人家赔了不是，捡起包装袋丢进垃圾桶后，就追了上去。

        老婆婆跺跺拐杖，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呦，真正系一代不如一代咯，素质系如此，追人也系如此。”

        经过前面这么一遭，曲纬彻底没了游玩的心情。他也没跑多远，隧道没有分岔路，根本无处藏身。他摸摸尚在发烫的脸，停下脚，盯着一只半死不活的海星直直发起了呆。

        顾西珩追上来，抓住他手腕，强迫他看向自己。曲纬也只是木愣地看他一眼，又转回视线去继续看海星。

        心中思索一番，顾西珩也不矫情，想着亲都亲了，大家也是十七八岁的懂事年纪，水族馆的环境够浪漫，不算是太掉价，表个白不丢人。

        他稳了稳呼吸，组织了下语言。

        “怎么就跑了？以前不是都要当场报复回来？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随便你怎么报复。”

        觉得有点别扭，他又说：

        “之前的事我不说抱歉，我知道你会以为我是在恶作剧之类的，但我必须说明的是，刚刚那个吻，我是认真的。”

        见他还是无动于衷，生怕他转身就走，大少爷只好收起霸气装上怂：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表白，你答应我，行吗？”

        终于，曲纬抬头，双手慢慢抚上面前人认真严肃的脸，然后在后者因自己的动作而欣喜万分的目光中，眼角泛红地凑了上去。

        两唇相贴的那一瞬间，仿佛时空静止了一般。顾西珩无师自通地挑开他的唇，生涩地侵入了他的口腔，感受到他也在回应着，便更急切而狂暴起来。

        一种莫名的情愫从唇舌间流入内心深处，再传递到大脑之中，一阵电流通过神经涌向全身。

        一切都太过自然了，曲纬有些惊讶于自己的主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样的自己，仿佛被什么意识操控了一样，回神之后只余惊悚。

        顾西珩却以为他的主动是接受自己的意思，食髓知味地又啄了他几次，看他仍面无表情，不由问：“你怎么了？是不习惯吗？”

        曲纬掩饰地低下头，哑声道：“没事，我只是太渴了。忽然想起来班长应该买完水回来在找我们了，我们快出去吧。”

        顾西珩挑眉闷笑，刚刚两人的接触确实有些口干舌燥，便不疑有它，拉起他的手说：“那走吧，阿韶。”

        海水的波光轻扬曼舞，在牵手的两人身上迤逦，曲纬却只感阵阵失落与寒凉侵袭。

        巨大的落差感让曲纬有些不舒服，看着因改口叫出的“阿韶”两个字而感觉陌生起来的一切，他想，也许是时候该把任务完成，离开这个世界了。

        自己的心，太乱，只想赶紧逃离，才不至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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