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回

第二十一回、怜香玉薛蟠情艳事、贾府族中再闹学

        就说贾府里族学又开了起来，这次请的夫子不是早前那老儒生，但也有五十上下，当下也是看了贾府的面子，给的银子又多，前来教书。

        早前族学中人秦钟已然病逝，贾瑞也没了性命，而他的父亲正是早前那老儒生，当下也只是熬着日子。薛蟠本来也兴致缺缺，去雪中做着那硬邦邦的凳子，听那些酸诗，哪里有他自己去找乐子舒坦。

        然听说林家那一个没有读书的去处，也要同宝玉一道来念书，薛蟠登时就来了兴致。

        林家那个哥儿，模样长得比宝玉还要招人，就说那脾气秉性，就跟天山上的雪莲花似的，摸也摸不得。

        可薛蟠是何等人也？越是摸不得的越是想摸一摸！如今若是一道去上学里，日日朝夕相对，怎么会找不到机会亲近？

        就是那顽石，薛蟠也要想法子将他给炼化了！

        于是薛蟠也叫人收拾了早前自己在学中用的东西，收拾打扮，穿上新衣裳，带足了银子，点心等物，往贾府族学中来。

        林律一来，贾府的族人们都知他现如今是林如海的儿子，林如海又得了圣上御赐的尚方宝剑，惩处奸邪之辈，又是朝中二品大员。

        本就只有忙着巴结的份，又见林律相貌出众，比宝玉还要更胜一筹，故而虽是姓贾，倒是把宝玉往后考，又有金荣等趋炎附势之人，恨不得能搭上林律，将来指着林家也能沾上许多光。

        至于早前与薛蟠一处的香怜、爱玉等人，见林律不苟言笑，便温温柔柔上前道：“林家公子真是好相貌，不知从那江南来，可有什么好玩的，也给我们讲一讲。”

        众人便都起哄让林律讲路途所见，林律见爱玉歪歪倒倒好似无骨似的，要往自己这里靠，便挪了挪位置，又道：

        “好好说话，我却也没有什么玩法，只被母亲逼着念书，若要问玩的，也该问薛家大哥才是。”

        薛蟠见林律提及自己，赶紧接了话过去，满脸的横肉都笑开了，大包大揽“好说，好说，我带了你找乐子去？”

        林律见薛蟠这急色模样，指了指众人，问他：“只带我？不带他们？”

        薛蟠早已被这林家哥儿迷了心智，若说他见过玩过的男子，没有一个比得上林律，抓心挠肝，点头而笑：“带的，带的，人多了热闹，早前我得了个琪官，样貌风流都是极好的。”

        不想着林家公子还玩的欲拒还迎那一套，又推辞了。“多谢薛家大哥好意，我却是没那个福气，家中管的严，不许。”

        薛蟠对此满不在乎，还指导林律，“你家中就只有一个老子娘，又不能出门，又不知爷们之间的事，就连宝兄弟家中管得这样严，也能想了法子混出来。”

        说着薛蟠还指了指宝玉，宝玉还不好意思的笑了，毕竟他平日里少不得找了许多借口从家中出来。

        只是还没再说几句，教书的夫子就来了，这男子生得瘦长脸，一脸的刻薄相貌，不笑时看着就十分严肃，林律倒也认真听起课来，任凭薛蟠他们怎样作鬼脸，使眼色，半分不为所动。

        薛蟠怎么听得满口的酸化，坐了一会儿就好像屁、股生了疮，根本坐不住，便借口要解手出了学堂。

        薛蟠本来给宝玉使了眼色，但是宝玉不想挪动，也就只有他一人出来。

        薛蟠才出来不就，就见金荣也跟了出来，金荣本来与薛蟠是头一遭的相好，而后薛蟠又有了香怜、爱玉，宝玉等交好，早前就与秦钟闹过一次，没来了雪里。

        金荣见了薛蟠，便道：“这么些时日不见，你这狠心人怕是忘了我们了。”

        薛蟠心中压了一堆火气未散，见来了人，正式巴不得，又是许久没有见的金荣，倒也别有一番新鲜，上去以后那手就闲不住的乱摸起来。

        “哪里忘了，各处有事，连学堂都开不得，我自是闲不下来。”

        金荣见薛蟠如此心中也高兴，早前爱玉等人从薛蟠这儿得了不少的好处，此番薛蟠必定带了银子，就说要是薛蟠愿意带着自己一起去找乐子，也是好的。

        二人就在这儿摸得越发上火，只这边不算僻静，薛蟠正想谋划一个去处，忽得二人悄悄靠着的那个门板不知怎的。

        “轰隆”一声就榻了！这大平地的，两人也不知为何，齐齐摔倒做一团。

        “哎呦！这大平地的，怎么回事？！”薛蟠被摔得七荤八素，学里见外面这么大动静，赶紧循着声音来查看，就见薛蟠和金荣倒在一处，衣襟凌乱，尤其是薛蟠那手还伸进金荣腰带中，未曾拿出来。

        教书的儒生见了这状况，气得脸都红了，一甩袖子，愤然离去。“真是，有辱斯文！！”

        至于其他学子见先生如此，也不敢大声发笑，只看耍猴一般看着众人，宝玉连忙叫了薛家的小厮，把薛蟠扶了起来，送回家去。

        此事要不得三日，就传到了贾政耳朵里，贾政听了勃然大怒，“不许叫那几人再去族中进学了！”

        这族学本就是宁荣二府怜惜贾府的宗族没有进学之处，特意办的，是以宁荣二府有资格决定哪些人来念书。

        王夫人也是心软，想到姊妹只有这么一个孽障，为难道：“可……蟠儿也在。”

        这是贾元春刚好从外面进来，也听见了父亲发火，便又对母亲道：“在又如何，薛家大兄弟，去了也只是图个乐子，不是好生念书，倒是去搅乱才是。”

        王夫人见大女儿来了，心中安了许多，免得一会子，又牵连宝玉挨骂，都是一家子亲戚，宝玉和薛蟠历来走得很近。

        贾政见了女儿端庄识大局，心中的火下去几分，只可惜这女儿终究不能长久留在家中，贾政又叫了跟着宝玉的李贵和茗烟进来回话。

        “进来！说说你们二爷在那课上都学了什么。”

        李贵连忙磕头，对贾政道，“启禀老爷，要说学了什么，小的们大字不识几个，也不知道，大约是念着《四书》。反是林家大爷常在学里睡觉。”

        李贵想着要想救自家的宝二爷，最好是找个替死鬼来着，便将林家哥儿给搬了出来。

        “睡觉？”贾政也疑惑，林家那孩子不是说治学严谨，怎么竟是课上睡觉。

        茗烟也连忙打断，“启禀老爷太太，大姑娘，真是呢，那林家大爷有一半时辰都趴在桌上睡觉，要不就不听夫子讲课，自己在桌上乱画，夫子嫌他不尊重，点了几次来背书，林家大爷都能答，故而也拿他没半点法子！”

        李贵听了茗烟所说，心中暗自骂蠢货，这么一来倒是显得林家大爷不是睡觉，而是神童了，毕竟睡着觉听先生讲课，都可以学的这么好。

        茗烟真是白聪明了这么久，今次怎么就傻了，这么一来，可不是显得宝二爷愚钝，又要被老爷训话了！

        好在今日有大姑娘贾元春在，劝住了贾政，这二人没有被责罚，也没有找了宝玉来骂一顿不上进。

        贾政早在北静王府上就知，林家那孩子读书比宝玉扎实，如今宝玉只有勤能补拙，才不至于落后太远。

        “唉！到底是我们家中太溺爱他了，我估摸着林家这孩子，马上就可以去考童生试了！”贾政想到自家儿子和林律的差距，忽得觉着心凉。

        就说贾珠以前算是好好念书的，也没这么好。

        王夫人见状，也是想起贾珠来，又对丈夫说到。“宝玉又不是个笨的，好好教了，必定可以赶上，只是那学里怕是不中用，不如过上一段时日，单独请了先生教。”

        贾元春也是这么想的，也对贾政道：

        “昔日孟母三迁，如今我们家中倒是不必迁了，只不能再叫宝玉同这些人混在一处，若是宝玉自小有林哥儿这等上进的玩伴，必定也是好学。

        “我瞧着那林家哥儿也没个读书的去处，将来和林家姑父商议着，请个更好的先生，只教这么两个。不然那学里这么些人，一个教书的，怎么时时顾得过来。”

        贾政听了元春的话也觉着有理，他养着那么多清客相公，总有那么几个能教书的，比族学一个先生教着那么多人，靠谱多了。

        早前怕族人说他们吃独食，不顾宗亲，如今看来，倒是不如族学做族学，宝玉的先生是宝玉的。

        王夫人只要是对孩子好的事，向来十分舍得，连连点头，“这样也好，再出些银子，专门请了人教宝玉，而后还可以教兰儿，你瞧你林妹妹，家中请了个单独的夫子，却也学了不少。”

        贾元春也对学中是什么情况，十分在意，便又安慰二老道：“父亲母亲莫急，我明日去学里看一看。”

        贾政和王夫人有些不自在，毕竟元春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贾元春笑道，“孩儿在那宫中什么人没见过，况且也只是偷偷在外面看几眼，又不去与他们说话，都是些小子，不妨事。”

        这二人听了，也只能如此，当下这家中，元春能做好些事，就是宝玉那边，也是这个姐姐更能降伏，只盼元春出门前，能将宝玉管好。

        第二日元春在宝玉出门后，就悄悄跟了过去，到了那边，家里婆子先去把各个带了的小厮都撵走，见里面正在上课，才叫元春进族学的院子去看。

        元春在那屋外，透过雕花窗偷偷往里面一瞧，正巧见那夫子点了林家哥儿起来背书。

        今日背的是《中庸》，那林家哥儿若不是先生叫停下，怕是要把一本《中庸》都背了去！

        “夫子，今日要学的我已经背会了，可要默写给您看，可要释意？”那林律停下来，便问讲课的儒生。

        “罢！你继续睡吧！”这夫子无法，只得要林律继续睡觉，毕竟人家都会了，他也不好吹毛求疵，又是林大人家的公子，平日里除了不好好听课，也不闹事，姑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元春再一看宝玉，正与同窗眉来眼去，不知在传些什么纸条，大半节课堂，就只夫子叫翻书才动一动。

        “看来这族学是要不得了！”

        贾元春叹了一口气，心中又有了一个主意。

        若说这贾元春想到了什么，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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