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回

昨天淡芜烟的确是被爽到，毕竟设定就是这样，小剑侍永远无法摆脱林寂对他的吸引。

        所以意识被抽离的那段时间，淡芜烟丝毫不怀疑系统一定给林寂移植了自己欲罢不能、欲拒还迎的记忆。

        既然这点改不了、左右不了。

        那他不如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淡芜烟说谢谢的时候很诚恳。

        完全代入了角色。

        对面林寂面色阴沉的也很快很彻底。

        “你说什么？”

        他从没有想过，怯懦害羞的小剑侍还会有这么……奔放的一面。

        床上的少年却已经再度闭上了眼，一副不欲与他多说的模样。

        这让林寂觉得越发陌生。

        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再次肯定他不喜欢这样的小剑侍。

        但堂堂剑君也不会与一个小剑侍怄气就是了。

        林寂干脆拂袖而去。

        他很忙，最近东、北、西三方的结界都不稳定，东面又有魔族寻衅滋事，这些都需要他去参与解决。

        然而还没走出两步，他又折身回来，将一部书简掷到了小剑侍身上。

        “拿去，就当是昨天晚上，你侍候本君的报酬。”

        榻上的小剑侍依旧紧闭双目，像睡着了一样。

        他面庞惨白若霜，削瘦的面颊颧骨有些突出，看上去憔悴极了。

        林寂移开视线不再多看一眼，这次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确定神经病走了以后，淡芜烟才重新睁开眼睛。

        拿起对方扔到他身边的书简，淡芜烟一眼便看出这是一本适合筑基期修士使用的心法口诀，相当于修炼指南。

        这本指南可以让筑基期修士在稳定心性的同时用最快的速度结丹，属于高级心法指南，对于小宗门和散修们来说几乎相当于无价之宝。

        但淡芜烟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将书简甩到了床榻的另一边。

        在别人那里是宝贝，对他来说却根本不算什么。

        诸如类似的修炼指南，他可以一口气从练气总结到渡劫期。

        可笑的是林寂想羞辱他，却只拿出了这玩意儿来。

        淡芜烟盘膝坐起。

        他招来一面琉璃镜，发觉自己的嘴唇上有好多伤痕……怪不得林寂一直盯着他那里看个不停。

        害他以为是自己吐血的模样又吸引到对方了。

        说起来他已经调整了过剧情的方案，如今吐血的确不好。

        一想起林寂奇怪的xp，淡芜烟暗暗警觉，以后可不能再轻易吐血了。

        他不由再看向镜子，此刻镜中的少年一头青丝垂下，端正地坐在床上，眉眼清癯雅淡，腰背笔直，超然自信，一派悠然。

        如果被人看见这样子的淡芜烟，便决计不会将他与废物一词联系到一处了。

        “说说吧，昨晚的记忆，你们都给渣男移植了些什么？”淡芜烟向系统打听。

        系统平静叙述道：“林寂说你欲擒故纵，你梗着脖子紧咬嘴唇。林寂说你欲拒还迎，你梗着脖子咬紧嘴唇。林寂说你紧，你梗着脖子紧咬嘴唇……”

        淡芜烟：“……”

        怪不得他脖子疼，嘴唇也破了。

        “我除了梗着脖子咬紧嘴唇，我还会啥？”淡芜烟无语了。

        “当然还有呀，听我说完！”

        系统语气严肃：“后来林寂不说话了，你梗着脖子紧咬嘴唇，但同时又做出极度享受的表情。”

        淡芜烟：“……”

        我可真谢谢你。

        节操保护机制会采用直接给男主移植记忆的方式完善剧情，期间会抽离他的意识，致使淡芜烟无法感知、掌控任何东西。

        但系统会尽量延续宿主的意志，比如在临被抽离意识前淡芜烟是拒绝着的，那么至少那段“记忆”里的他便不会特别主动地去迎合。

        不过说智能也不算智能。

        “什么都梗着脖子紧咬嘴唇，你们就不怕我把自己嘴唇咬掉了？？”

        对着铜镜的淡芜烟，只觉得自己唇上满是伤痕的模样不美观，太丑。

        不过林寂似乎生气了。

        就快冷落、厌弃他了。

        这可是个好消息！

        淡芜烟稍稍整理了一下任务进程，随即起床穿好了衣服，打算离开房间。

        看样子，今日也轮不到他去伺候剑君了。

        能清闲许多。

        淡芜烟很满意这种清闲。

        虽然经常有九天玄雷看着他走剧情，虽然这剧情也经常傻缺到他想吐血，但做任务的同时淡芜烟也会尽量丰富自己的业余生活。

        尤其没戏份的时候他可以自由地做很多事。

        掌握角色扮演技巧后淡芜烟也已经很久没因为ooc受到过雷劫惩罚了，跳出工作内容不谈，他还挺喜欢这样的生活。

        而为了不至于被沙雕剧情和男主们影响心情，淡芜烟早已养成“不演戏就不去想剧情相关”的技能。

        这应该也是他虽然经历了很多个世界很多届男主，但犹心智未改、初心未变的原因。

        人的心脏就拳头那么大。

        装不下太多东西，也不必要装。

        淡芜烟始终这么觉得。

        他本意是打算出门，但淡芜烟人还没走出去，又被系统叫住：“林寂送的修炼秘籍，祖宗不带着吗？”

        眼见淡芜烟眉眼清冷淡漠，系统鼓了鼓勇气才小心提醒：“按照人设来说，你是不会对剑君送的礼物置若罔闻的。”

        “哦？那我该做什么？”淡芜烟语气平淡。

        系统：“当然是好好揣着，视若珍宝，没事儿就拿出来瞅瞅，甚至连上面的心法都不舍得轻易学习！”

        “……呵。”

        淡芜烟再度低笑了声，笑声没有温度。

        系统这个小傻蛋并不能从他行动中分析出他的意图，它不知道淡芜烟已经换了套路，无须再舔林寂了。

        它只知道提醒自己的宿主不能ooc。

        有时候淡芜烟都会觉得它严谨的有点可爱。

        “你说的不错。”懒得跟系统解释太多，淡芜烟停住脚步回手一招，直接将榻上的那册书简招进自己的手心，揣入怀中。

        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淡芜烟便听见有人喊他名字。

        “淡芜烟！”

        一回眸，看见的是一张极端俊秀的容颜。

        对面面庞俊秀的少年见到他便笑弯了眼。

        淡芜烟还认得他，这人也是剑侍之一，名叫郎潇，就住在他隔壁。

        郎潇是所有剑侍里唯一会自动与“淡芜烟”走动的。

        在淡芜烟的记忆里这人没什么心机，性格类似傻白甜。且对方有个最为突出的特点——他是所有剑侍里，长得最像应奚的。

        虽然说长的最像，但其实也只有三五成的相似。

        主要是应奚那气质一般人真模仿不来。

        但有这三五成也够了。

        用系统的话说：“就这三五分像，林寂还不忍心折辱呢！顶多是只看不吃，要不然也没你这个角色什么事了！”

        对于这种设定淡芜烟当初也瞠目结舌——

        最近连渣男都这么卷了吗？……以前他们也只是不忍心碰白月光而已，现在连白月光的替身都不忍心碰了，反而要七拐八拐找个勉强有一些些共同点的来一解相思苦？……

        真是让渣男煞费苦心了。

        话题拉回来，凭借这几分相似的面容，郎潇也算是在林寂这儿拥有了一块免死金牌。

        他虽看似不受宠，却也不会遭受过多的为难，日子不好也不坏……反正是比“淡芜烟”要幸福得多。

        好在郎潇是个知足常乐的人，他从不参与剑侍们的分帮结派。

        要不然他也不会跟“淡芜烟”这个废物经常来往。

        笑眯眯地上前挎住淡芜烟的手臂，待看到他脸上的时候，郎潇立即小小的低呼一声：“淡芜烟，你的嘴唇！还有脖子……”

        叫了一半，他又自动懂了一般，道：“啊，我知道了，昨天晚上剑君在你那儿！……嘿嘿嘿。”

        淡芜烟板着脸，很敷衍：“没有，不是，别瞎说。”

        “怎么不是？我都知道，你筑基了，剑君去大师兄那里把你带出来的。”郎潇说：“是亲自把你抱回来的哦！我都看见了！”

        ……

        不该看的别看，也不怕被污了眼。

        淡芜烟继续维持一脸平淡：“哦。”

        “哦？”

        郎潇觉得自己看不懂了：“……那可是剑君亲自去寻你！我也听说了，当时好像大师兄正在帮你引渡气脉疗伤吧，剑君去了，直接一掌帮你把所有气脉都打通了，要不然你还不能这么快就醒来！”

        这样的待遇，淡芜烟不是该高兴死了么？

        可淡芜烟的表情依旧很淡，在不会影响到剧情的小白花面前他总是懒得演戏的。

        不过郎潇倒是提醒他了。

        他在识海里问系统：“昨晚上水天意没留我？”

        系统惊讶了：“他怎么可能当面违背林寂的意思！”

        淡芜烟叹气：“唉。”

        看来这火候还是差一点，小黑屋还需努力呐。

        “还有林寂真的去找我？还帮我疗伤？这怎么回事？”

        很明显这不是男主的性格！

        系统思考片刻，显然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可能是喝多了。”

        淡芜烟：“……”

        系统：“目前的林寂还有酗酒习惯。”

        淡芜烟：“。”

        行吧，昨晚果然是渣男例行抽风。

        “对了，你今日不当值吧，快跟我来。”郎潇扣着淡芜烟的手臂，风风火火地带着人往院外走。

        淡芜烟本就一身懒骨，被俊美少年抓着就更有点懒得挣脱，便一直被他带着，只是一边走一边慢吞吞地问：“怎么？”

        “方雍回来了，听说新从外面学到了一支曲子，很好听的。”

        郎潇边说边露出兴奋的神色：“今日巳时他会在亭中演奏给众人听，顺便教授给其他喜欢礼乐的弟子，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方雍也是硕果仅存的八名剑侍之一，当初他会被选中，便是因为他琴弹得很好。

        如同淡芜烟是“颍州第一美少年”一样，方雍在弹琴这事儿上也有个很牛逼的称谓跟当年的应奚很像，这才被选中做剑侍。

        ——应奚也很擅长抚琴。

        几个月前他被邀请去其他门派进行琴艺切磋，听说这次回来又精进了不少。

        “听曲子啊……”

        然而淡芜烟对这事兴致不高。

        郎潇也没觉出什么，在他眼中淡芜烟身体不好，做什么事都病恹恹的没精打采，倒也正常。

        淡芜烟还是被郎潇拉着来到了庭院。

        缥缈峰海拔不低，但明阳山地理位置极佳，纵使是高峰上温度也不低，因此几座山峰都是常年四季如春，郁郁青青的。

        今日的庭院很是热闹。

        阳光正盛，将庭院繁茂的花草点缀得更明艳。

        大概是剑君喜欢听曲的缘故，在这方面林寂对峰上弟子要求并不严格。

        缥缈峰上设有整片大陆最具权威的武学堂，是无数修士求学路上梦寐以求的地方。

        想进这里来学习很不容易，能坚持留下更难。

        除了负责伺候剑君的剑侍以外，其余缥缈峰上的弟子都要寅时便起身打坐，卯时集合练功，平时更不允许私自逃课缺课，亦不被允许偷懒去做些别的。

        但唯独这音律方面，林寂还特别在武学堂旁边设立了一个小学堂，所有喜欢音律的弟子都可以在里面学习和探讨。

        剑君的这种偏爱，让琴技最好的方雍在缥缈峰上的地位一直很高。

        淡芜烟他们赶来的时候抚琴活动还没有开始，方雍身边却已经堆满了人，多半都是年轻弟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很是热闹。

        淡芜烟一进庭院，便发现方雍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袍。

        明阳山上所有弟子都有统一的制式服装，为便于区分，每个峰的制服颜色都不一样。

        因林寂剑君喜欢白衣，故缥缈峰弟子的制服都是白衣，连同剑侍的服饰也是如此。

        不过虽有统一服装，但明阳山很少在这方面制约门下弟子，还是有很多有个性的师兄会穿自己喜欢的衣服。

        很显然对待什么都是一脸古板僵硬、一心只沉浸曲乐的方雍也是那种很有个性的人，他换了穿衣风格倒并不引人惊怪。

        淡芜烟只看了一眼便撇开目光。

        待他们稍稍站定，时间正好，方雍那边的演奏如期开始。

        整个庭院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典雅的古琴音在流淌。

        琴音曼妙又庄严，古朴又大气，高雅意境很足。

        来此听琴的多半都是于这事上有些造诣的人，不过三两声琴音后，便有人竖起了大拇指。

        所有人都目露欣赏和惊叹。

        只有淡芜烟脸上毫无表情，很像是在发愣。

        旁边的郎潇知他并不懂音律，便低声给淡芜烟介绍说：“听闻这首曲子源自《春日赋》，近日来在东部那边广为流传，就连大衍宗和灵鹤宫内部都很流行。

        我早就好奇是什么样的曲子会让凡人和修者都如此热爱追捧，今日听方雍的琴音，倒真觉得这曲子玄妙，既清远幽静又气势宏大，清爽又热烈，实是暗藏玄机。”

        “这是《一棹春风》。”淡芜烟喃喃道。

        “什么？”

        他声音太低，郎潇觉得自己没太听清，遂重复询问一次。

        但淡芜烟并没有回话。

        他还陷在重重的茫然和不解中。

        因为这首曲子……与他曾经在某个世界里亲手所作之曲，完全一模一样。

        一曲终了。

        方雍在热烈的掌声里起身抱拳，并介绍道：“这是东方近来流行的新曲，据说是为《春日赋》所填的曲子，是而取名曰——《一棹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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