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中毒

“你眼睛怎么了？”

        馆长打断了陆知远的话。

        小唐听见这话也扭头过去看他，这才发现刚才还好好的眼睛，这会儿充血发红。

        “呀，你是不是过敏了？眼睛咋这么红？”

        刚才积攒的勇气这会儿跟泄了洪似的刷一下散干净了。陆知远眨眨眼，这才觉出自己眼睛难受，像进了沙子。他想伸手揉一揉，被小唐制止了。

        “别揉，越揉越严重。”

        小唐从馆长桌上拿了镜子递给陆知远，陆知远一看，给自己都吓一跳。

        两只眼睛肿的跟兔子一样，结膜充血严重，内眼睑都肿了，随便眨眨眼就是两行清泪。

        他张张嘴，却突然有点犯恶心。

        陆知远一路狂奔去了洗手间，把今天吃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但是情况依然没有好转，他还是恶心难受。馆长担心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知远，有没有事？不行我们陪你去医院。”

        小唐：“对啊，我要不打个120？”

        陆知远想了想自己所剩无几的存款，顿觉容光焕发精神百倍。

        他强撑着洗了把脸出了洗手间，拼命挤出一个笑，“没事，估计下午在外面待久了中暑。”

        小唐：“中暑还能让眼睛感染呢？”

        “……我揉的。”

        陆知远生病从来不去医院，更不可能让人陪着他去。

        一旦去了医院，一系列检查下来，他没法解释自己异于常人的体温，也不可避免的会让人类碰到自己。

        看他俩还是一脸担心的模样，陆知远只好说，“我一会儿就去药店拿药，我以前生过这病，知道该怎么治。”

        馆长这会儿态度也和缓下来，没有刚才那么严厉了，他叹了口气说，“那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陆知远胃里翻江倒海，他强撑着说了谢谢道了别，离开了西山图书馆。

        他前脚走，后脚拐到公共卫生间又吐了。这回他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了，胃里都空了。陆知远稍微舒服了点，但眼睛依然肿胀酸涩。

        没办法，陆知远只好坐车先回家。他住的地方附近有家他熟悉的宠物医院，之前他一直在这看病来着。

        前台都认识陆知远了，毕竟给宠物看病不带宠物来，在陆知远这儿还是独一份。

        “来了？你家猫怎么啦？”

        陆知远压低了帽檐，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嗯，我……它在家里呕吐，而且不停的流眼泪。”

        “呕吐？吃了什么东西没有？”

        陆知远回忆来回忆去，自己好像就吃了傅文洲给的罐头和猫条，他如实说了，前台却让他把剩余的食物残渣带过来化验，还叮嘱陆知远要给他家的猫断粮断水。

        陆知远眼泪都要下来了，自己跑了一天就吃了那么点东西现在全都吐出去了，结果还不让自己吃饭，这不是想饿死他吗？

        但他还是照办了，毕竟医生说的话还是要听。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化妆间还有陆知远没吃完的罐头和猫条，把那个拿上交给医院应该就可以了。

        等他风尘仆仆的坐车折回a大的时候，礼堂早已大门紧闭，不允许进出了。

        但这难不倒陆知远，他记着今天化妆间有个窗户他打开过，后来傅文洲关上的时候也没关严。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他摸黑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扇窗户。

        熟悉的咔哒声，窗户开了。

        陆知远从窗户跳进化妆间，傻了眼。

        原本放着碗的地方空空荡荡，啥也不剩。化妆台上散乱的化妆品被摆放整齐，连门板都被重新装回去了，应该是有人过来打扫过。

        天要亡他陆知远。

        他原路返回，想着去药店随便开点止吐的药。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次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谁知道陆知远刚走到半路，就被手电筒的光晃了眼。

        “什么人？”

        陆知远眯了眯眼睛，发现是今天下午的那个保安。

        “叔！这么晚还巡逻呢？”陆知远叫的亲切，可那保安走近后，说的话却深深的刺痛了陆知远的心。

        “你谁啊？”

        “等等，我瞅你有点眼熟，你是不是……”

        陆知远赶紧拉低了帽子。他见识过这保安抓变态时的生猛身影，要是被他认出来自己是下午在化妆间光着下半身的那个人就麻烦了。

        他干笑一声说：“我大众脸，你看我眼熟正常！”

        幸好保安没再多问什么，“今天有个人拜托我看着一只猫，说它有可能中毒，我在这找它呢。”

        陆知远猛地想起傅文洲离开前和保安说了什么，难道是那会儿他就发现自己要中毒？

        怪不得说要带自己去检查。

        “中毒？什么毒啊？”

        “茉莉花呗，那人说那只小猫不小心误食了茉莉花，可能有呕吐中毒的症状。然后还托人给了我一小片药，说要是碰见了就给它喂一下。”

        陆知远恨得慌，恨自己这倒霉体质，随便一抓就是对自己有毒的茉莉，还好死不死的误食了它的汁液。但好在傅文洲未卜先知，给他留了药。

        陆知远决定提升一下傅文洲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把他从奸商变为善良的奸商。

        他朝那保安伸出了手，“那您把药给我吧。”

        “凭啥？”

        ……凭他就是那只猫，凭他现在中毒了需要靠这片药续命。但是陆知远不能这么说，他尽量稳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说自己认识那只小猫，可以把药带给它。

        “我不信，你知道它长啥样？除非你带我过去。”

        得，陆知远低估了这保安的固执。要不是他固执他也不能整日盯着那变态不放，要不是他固执他也不能就为了一只猫开着手电筒在学校里巡逻到半夜。

        陆知远生不出责备的心，只好让保安等等。

        他找了个地儿把衣服妥善放好，变成猫再次出现在保安面前。保安看见他显然很欣喜，还试图蹲下来摸摸陆知远的猫头，被陆知远直接躲开，还冲着他哈气。

        要多凶就有多凶。

        “小王八蛋你有没有良心？你以为我大半夜在这巡逻是为了谁？”

        陆知远知道，但陆知远只能哈气，让他离自己远点。

        保安看自己亲近无果，只好把药片扔到陆知远面前，陆知远低头吃了，又折返回去穿戴整齐变成人出现在保安面前。

        他装着不知情的样子问到：“那只猫来了吗？”

        保安：“哼，猫什么猫，它就是个没良心的王八蛋！”

        陆知远：……

        算了，挨骂就挨骂吧，活着要紧。

        他告别保安走向了回家的地铁站，现在已经接近凌晨，街上有几个喝醉的人在放声高歌，混着树上的蝉鸣声，闹的整条街都能听见。

        陆知远倒不觉得吵，夜晚太安静他会进入一种警戒状态，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得去瞧瞧。这样吵闹的声音反而让他觉得放松。

        自打融入人类社会以来，陆知远从没有这么晚回过家。图书馆的工作清闲，下午四五点钟就可以收工，久而久之陆知远的作息变得和人类一模一样。

        虽说作息和人类一样了，但维持人形还是需要消耗他大量的精力。如今冷不丁以人形熬到这么晚，陆知远早已疲惫不堪。他拖拉着步子蹭到地铁站，没等来车，等来了女声通知。

        “开往南城方向的列车已停止运行，请各位乘客换乘其他交通工具。”

        第一遍的时候他没注意听，低着头朝进站的方向走。直到要过安检的时候才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哎，没车了，换其他交通工具吧。”

        “没车？为什么？”

        要不是工作人员看陆知远真的很困惑的样子，他几乎要以为这人是来找茬的了。

        “还能为什么，工作人员下班回家，地铁停运了。”

        陆知远不知道停运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下班。下班就是关门停止营业，要等到上班才可以重新开门。

        “哦，那他们什么时候上班？”

        “第二天早上五六点钟吧。”

        陆知远低头看了看手机，现在的时间是晚上的十一点五十八分，距离地铁重新上班还有五六个小时，而距离他上班还有八个小时。

        他回家坐地铁往返需要两个小时，这意味着等到地铁上班后，他坐上回家的地铁然后需要再马不停蹄的返回西山图书馆上班。

        陆知远的精力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头顶的帽子被拱起来了一点。人形快维持不住了，猫耳朵已经露出来了。

        他稍微往下压了压帽子，离开了地铁站。

        眼下他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西山图书馆了，此时的陆知远稍微庆幸自己还没提离职这件事。不然他今晚只能睡大街了。

        西山图书馆门上挂着锁，整栋楼隐在黑暗中，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陆知远刚跑到门口就支撑不住，彻底变成了猫的形态。

        他叼着衣服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从窗户钻进了自己的休息间。

        陆知远下午刚回去就直接被馆长叫走了，连休息间的门都没来得及关。这会儿四下无人，他倒是可以肆无忌惮的以猫的状态巡逻图书馆。

        他顺着楼梯爬上爬下，很快就觉出来无聊，除了桌子椅子就是满当当的书。他刚想回去休息，可他爬到馆长办公室那层的时候，突然听见办公室里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陆知远耳朵动了动，看向了办公室。

        很轻微的声音，要不是这里太安静，陆知远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看了眼在黑暗中洞开的办公室大门，犹豫了一下朝那里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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