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周云

动物园一大摊子事不等人，傅文洲在医院住了一晚就又回动物园帮忙去了。他的手还处于休养阶段，但帮其他人给出治疗方案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陆知远后来又去看过那头突然发狂的狼。他本来想和它说说话，看看能不能知道一些别的信息。可它一直沉睡，没有醒来的迹象。估计是大量的妖气侵入它体内对它也造成了一定的损害。

        他还偷摸找陈间说过这事，陈间直说不可能，咱俩这种已经可以变成人的动物，妖气就已属罕见，如果能碰上比自己还要强出数倍的妖气，绝不可能是动物所拥有的。

        妖气的线索就这么被强行中断了，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们忙。

        动物园不止狼山那里出现了问题，连两栖爬行馆的动物也开始出现了异常，这事还得从林昭被咬了开始说起。

        陆知远抓住的那条黑虎蛇被送进了医院，可医院调查的时候发现黑虎蛇的状态不对。它对人表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而且腹大如鼓，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

        起初他们以为黑虎蛇应该是偷跑出动物园的时候误食了其他动物，可他们给这条蛇拍了个片子，蛇的肚子是……空的。

        它的肚子就像一个装满了气的气球一样鼓鼓囊囊的，稍微施加点外力这条黑虎蛇就有可能肠穿肚烂，直接死亡。

        可怜林昭手指头还没好全乎就又得马不停蹄调查黑虎蛇的事。

        陆知远去医院探望林昭的时候就观察过那条黑虎蛇。和攻击他和傅文洲的狼一样，也是被妖气操控了。他去的时候妖气已经散了大半，就剩下一星半点，浅浅绕着那条蛇，不让它好过。

        直接用妖气控制动物的话，就是两种不同的气息在同一个身体里四处乱窜。类似于磁铁的正反极，碰面了肯定要产生冲击。

        所以那黑虎蛇一直在罐子里翻腾，难受的不行。它的腹部越来越大了，几乎要被撑到透明。陆知远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条蛇没多长时间好活了。

        这事已经超出了医学的范畴，救治不了。而陆知远还有陈间的妖气远远低于它身上的妖气，试图压制也不行，更别提找出妖气的来源。

        而不光这条黑虎蛇，两栖爬行馆里的所有蛇类，腹部全都出现了问题。

        和狼山最开始一样，那异常很轻微，只是腹部轻微凸出来一点而已。程度就和蛇吞了只兔子吞了只鸡蛋差不多，根本不会引起医务人员的注意。

        后来这条黑虎蛇跑出来不小心咬了林昭，他们去检查这才发现，所有的蛇，全部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腹部空空如也，却轻微凸出。

        但好在不是所有的蛇都和那条伤人的黑虎蛇一样被妖气控制。他们只能先按照正常的流程处理，在蛇腹那开一个小孔，排出蛇腹内的空气。

        原本就不足的人手变得更加紧张，而动物园还不能暂停营业。

        警察在紧锣密鼓的排查问题。一旦动物园关门，很容易引起犯人的警觉。犯人如果一旦收手，调查难度还会大幅增加。

        没办法，陈间只好又打电话申请，调了不少人过来一同协助排查游客问题。

        陆知远自那一晚后，就没怎么和傅文洲说过话。一个是他怕越线，再一个是俩人实在是忙的不可开交。狼山的事刚忙了个大概，一大批蛇又开始等着检查，今儿下午水獭馆又有演出比赛，是人流量最大的一个比赛，得派人盯着。

        好巧不巧，这个重任落在了陆知远身上。

        为了防止消息走漏，普通的医护人员只当这是一次大规模的传染病去进行治疗，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实情。陆知远被陈间委以重任，观察观众席对动物恶意比较大的人。

        他提前半小时赶到了水獭馆，发现王尧也在。王尧还是那副样子，站在门口认真核对每位顾客的门票，不放过任何一个试图逃票的人。

        陆知远就站在一旁，不厌其烦的提醒各位顾客：不要喂食水獭，不要向水獭扔杂物等等等等一切基础的要求。偶尔碰上背着大包的顾客，他还得要求顾客开包检查里面是否带有危险物体。

        俩人站在门口折腾来折腾去，入口处人流行走的格外缓慢，让不少人都有了怨言。

        “干嘛呢？都跟门口堵着，倒是往里进啊。”

        “我都要杵这五分钟了，能不能让人先进去再查啊！”

        这算轻的，有几个脾气爆的想直接冲进去，更有甚者还要投诉动物园。

        前者都被王尧拦在了门口，后者……后者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行人脾气差就算了，负责协助检查的那个工作人员也是怨声载道，垮着一张脸站在一边，好像有人欠他钱。

        观众席的位置早已被栏杆围了起来，禁止游客向馆内走动。那工作人员就这么懒散的靠在那，兴致来了就抬头看看入场的观众，没兴致就低头刷手机，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

        陆知远瞧了眼门外的队伍，还剩下十几人，全部入场就可以开始表演。他惦记着那只牙齿发炎的小水獭，和王尧说了提前离开，去给它喂药。

        可谁知道前后也就五分钟的功夫，入口那都能出乱子。

        有个妈妈带着小孩要进场，王尧早已量过身高，小孩的身高不足一米二，按照动物园的规定可以免费入场。可那工作人员和王尧素来不对付，王尧给人放进去的时候，他正巧抬头看见了。

        工作人员姓周，叫周云。

        周云收了手机，“呦，不是说入园的每张票都得收费吗？今儿怎么徇私枉法了？那小孩，来，过来让我看看你有多高。”

        入口两边的墙上就有身高尺寸表，做成了卡通画的样式粘在了墙上，挺可爱的。周云拎着那小孩的胳膊，直接就给小孩推到了墙上。小孩一个没站稳，后脑勺跟墙一接触，哐的一声特清脆。

        眼泪登时就下来了。

        整个水獭馆顿时全都是这小女孩的哭声，嚎的特凄惨。女孩妈妈当时就不干了，她推了一把周云，“会不会量身高？我家孩子被你磕出个好歹来你负责吗？”

        “那么大点的孩子你下手没个轻重，怎么干活的你？”

        周云这人在动物园实习，不好好干活不说，还眼高手低，最见不得别人说他干活不行。他甩开女孩妈妈的手，指着墙上的身高表，挑了个无比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们家孩子身高超了，补票！一米二一，我看的清清楚楚！”

        王尧搡了周云一把，“能不能不闹了？孩子的鞋是带跟的，我之前让她脱鞋量过，没到一米二！”

        周云低头看了一眼，小女孩今天穿着双小皮鞋，红色的带着蝴蝶结，跟确实挺高。但这个节骨眼，周云绝不可能承认自己做错了。他一把把王尧推了回去。

        “你跟她俩什么关系啊你这么偏袒她，往常一张门票你都要磨叽个老半天，这会儿倒是善心大发了？怎么着，这是你自己闺女？”

        王尧嘴笨吵不过周云，可女孩妈妈战斗力爆表。周云这话说出来没有一秒钟，下一瞬她一个巴掌就呼周云脸上了，啪的一声，声音清脆下手贼狠。

        整个场馆都听见了巴掌声。周云脸上迅速浮现五个手指印，鲜红鲜红的。

        “你再说一遍试试？”

        周云说话没边，理亏。再加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愣了，整整有五秒钟硬是一动没动。等反应过来后，气的整张脸都涨红了。

        “你怎么打人呢？”

        “我打的就是你这种没素质的人！”

        王尧在旁边微弱的补了一句，“你们别吵了……”

        表演马上开始，水獭已经开始陆续入场。而入口处乱哄哄的，外面的游客没有一个人能进来。

        王尧、周云、女孩妈妈三个人的吵架声回荡在整个水獭馆的上空，混着小女孩的哭声吵的所有人都频频朝入口的地方看去。

        门外有个游客兴许是等久了不耐烦，他抓着个空隙，助跑几步直接冲上去推开王尧朝观众席上跑去。王尧被这人顶在栏杆上，半天都没回过神来。铁栏杆和水獭馆的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声响仿佛一个进攻的信号，外面那十几个人纷纷效仿他的做法，一股脑全都跑了进去。等王尧捂着隐隐发疼的肩膀站起来找人的时候，发现那些人全都混进人群里找不出来了。

        而周云见出了事，这会儿也偃旗息鼓不吱声了。倒是那女孩妈妈还在大声斥责周云，非揪着他要个说法。大有这件事今天不解决就没完的意思。

        而这两个人，一个耿直一根筋，一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碰见这种情况双双麻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后来还是陆知远抱着小水獭，手里拎着一大长串东西过来了。他离了老远就听见有人吵架，也没管面前的小水獭刚吃过药，这会儿苦着一张脸不愿意理人，一手把它抄起来就朝入口处去了。

        陆知远长相全无攻击性，眼睛又微圆，是很受小孩喜欢的长相。他到了入口处直接把水獭放在了小女孩面前，任小女孩随便撸。

        然后又给她展示了自己手上那一大长串东西，是他从周边商店随便拿的，都是带有水獭的相关周边。头花，徽章什么的。

        “和妈妈说不吵了，进场去看小水獭演出好吗？你答应的话可以随便挑一个这上面的东西，哥哥送你。”陆知远一边说一边晃动，引诱意味相当明显。

        小女孩虽然还在哭，但声音小了许多。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陆知远手里的东西，完全无视了躺在她面前的小水獭。哪怕它用自己的小短爪给肚皮扇的啪啪作响都没能得到小女孩一丝一毫的视线。

        没办法，陆知远手里的东西花花绿绿的，天生对小孩子有吸引力。

        小女孩挑了个徽章，揪着妈妈的衣角，示意她快点进去。那妈妈看自己孩子没什么大事，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再闹下去，只得狠狠剜了周云一眼，牵着孩子进了观众席，演出正式开始。

        陆知远长出一口气，可这口气出到一半就听王尧说，“这不符合规定，商店里的周边不能随便送的。”

        “……算我花钱送给那小女孩的。”

        王尧满意了，抱着水獭进了场。就是他抱水獭的姿势格外怪异，陆知远瞧着像一个胳膊使不上力似的。他又扭脸过去看周云，周云半边脸肿起老高，想瞒也瞒不住。

        “你这脸咋啦？”

        “关你屁事。”

        周围都是凑热闹的观众，有个围观了全程的观众忍不住出了声。

        “编排人家私生活，你被打纯属活该。”

        有人迅速帮腔：“可不是嘛，我看这下你挨的算轻的。”

        周云坐不住了，按往常他还能去小屋里躲一躲。可偏偏演出马上开始，他得全程跟着。周云往下压了压自己头顶的帽子，耷拉个脑袋朝场馆另一侧去了。

        陆知远没看过水獭表演，好奇心上来了收不住，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水獭身上，观众席那有一搭没一搭的看一眼。还好观众也跟陆知远一样，忙着拍照和看节目，没有捣乱的情况出现。

        等到节目快结束，水獭准备离开的时候，陆知远抽空观察了一下观众席上的人。有个人带着个硕大的背包，看着有点面熟。

        好像是周云？他去观众席干吗。

        下一秒，陆知远就看周云从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个满是石头子的瓶子，狠狠朝即将下台的水獭头上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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