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拜见郡主

　　
那金兵嗓门甚大，横在镇口这么一声大喊，整个镇子的角角落落都能听得见。金兵喊过一遍之后，转身驰向镇外荒野，远远听见他的声音又从野地里传来，说的还是同样内容，警告那些露宿的难民，须当及时通报宋军动向。
传令金兵身后尚有几骑人马，却没在镇口停留，直接催马来到药堂门口。两三名金兵从马背上抬下来一名昏迷不醒的金兵将领，闯入药堂赶开其他受治百姓，吵吵嚷嚷地让郎中给包扎治疗，登时在药堂里掀起一阵大乱。
另有两名金兵留守门外，都是愁容满面的样子，一边看着药堂里动静一边窃窃私语。
赵洵离着不远，听他们谈论什么“猛安大人伤势沉重，此番我等责罚不轻”，还有什么“宋蛮子火器厉害，谁能堵得住那位飞将军”之类的言语，心知这些都是从前线退下来的金人士兵，想必是刚才围堵田元猛时，在他手底下吃了一个不小的亏。
这时，元哥在旁轻咦了一声，说道：“那人我似乎认得。”
赵洵转过头问她：“哪一个？是那位受伤的猛安勃极烈吗？”
元哥道：“不错，他似乎是跟着我爹爹的一个合扎猛安，以前在军中时远远见过一次的。怎么他没和爹爹一起，反而来了这里？”
赵洵知道，所谓的合扎猛安就是金人皇室贵族的侍卫亲军。此前元哥一直跟在完颜洪烈身边，如果见过此人倒也并不稀奇。想到这里心里一动，向元哥道：“既是如此，我们过去询问一下老王爷的近况，也或许能让这些人护送我们尽快过河。”
元哥点头同意，告诉了赵洵那个猛安勃极烈的名姓。
二人回身走了转来，没等两名金兵喝问，赵洵微微扬起下巴，淡淡地道：“里面是牙吾塔大人么？我从中都赵王府来，要见他一面。”
金兵见他气派甚大，又提到了赵王府，当下不敢造次，急忙将面上凶色换成一副恭谨神态，陪着小心道：“不敢请问上下怎么称呼？我家大人受了重伤，此刻还未醒转过来。”
赵洵道：“不妨，我有法子让你家大人醒来，等他见了我面，自会知道我是谁。你只须同里面主事之人通禀一声即可！”
两名金兵不敢擅专，互相嘀咕一阵，进去向一名谋克勃极烈请示，随后二人出来，一前一后地把赵洵和元哥夹在中间，领进了药堂，防范之余还不忘偷看元哥几眼，却是没胆量冒犯。
赵洵进去后向那谋克略一点头示意，顾自来到床榻前打量一眼那名金兵将领的伤势。只见此人自脖颈至胸腹处的战袍盔甲均是稀烂残破，露出一片血肉模糊，更有一些细小的创口外翻，隐约可见里面的骨头，伤势着实不轻。虽然在军中做过简单治疗，但这一路颠簸下来，又流了好多血。
药堂郎中和几个徒弟一起给他清理伤口，然后上药包扎，忙乱半晌总算收拾妥当。
赵洵这才招手让元哥上前，再认一眼是否真是完颜洪烈手下的合扎猛安。
元哥见到牙吾塔血迹斑斑的情形，虽然伤口都包上了，仍是禁不住轻呼出声，拉拉赵洵道：“就是他。他伤得这么重，会不会……醒不过来了？”
赵洵从牙吾塔身上伤情判断，估计他是被田元猛军中所携的飞火枪所伤。这种改制过的新式管形喷射火器由精钢锻造，内装子窠，有效射程达300步以上，单从外形及发射原理上来看，已经比较接近于后世的步枪了，当然子弹威力还没有那么大，发射间隔时间也较长。
牙吾塔伤势虽重，只是被子窠打出来的外伤，眼下救治及时，一条命应该可以拣得回来。他伸手搭住牙吾塔的手腕，从脉象上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随即暗暗运起一股真气，从牙吾塔的脉门上输送过去。
牙吾塔受赵洵内力所激，就如打了一剂强心针相似，身子微微一颤，悠悠醒转过来。一双无神的眼睛在赵洵脸上停留片刻，没什么反应又缓缓看向其他人。
在视线扫过元哥之时，牙吾塔猛然间神情震动，眼睛瞪得奇大无比，喉咙间发出荷荷之声，身子一挺就要从床上坐起来。
赵洵伸手按住了他，笑道：“好罢，牙吾塔将军，你已然知道我们是谁了，且不必激动，现下只管安心养伤即可。”
牙吾塔哪里肯听他的，在床上挣扎不已，只想下地参见郡主。
那谋克几人早看得呆了。大人如此激动，就是见到伤了他的宋蛮子也不过如此了，连忙几个人一起过来劝住了牙吾塔。
牙吾塔挣了几下，气力耗尽又晕了过去。谋克忙唤郎中过来，检查一遍无甚大碍这才作罢。
赵洵笑向那谋克道：“谋克大人，我等与牙吾塔将军实是旧识，你可信了？”
谋克迟疑着道：“你刚才自称与猛安勃极烈相识，我才放你进来的，实际上大人并不认得你。你又说自己从赵王府来，如何叫人信得？倒是这位小姐……”说着看向元哥，颇有些犹豫之处。
赵洵向周围看了一眼，拉过谋克来到药堂外，低声将元哥的身份与自己的来历讲说一遍。
那谋克自是早知牙吾塔乃是受赵王爷指派，专门带人前去汝阳接应郡主北返的，结果他晚到一步，汝阳失陷于宋军。牙吾塔遍寻郡主不着，几次险些都要自尽谢主的，没奈何之下不敢回去覆命，暂且投身于骁毅军杀敌效力，作战勇猛不避枪矢，终于落得个吃枪子的下场，难保不是他自己心中所愿。
元哥容貌个别，一双莹澈蓝眸世所罕见，再和牙吾塔刚才的表现两下里一凑合，谋克心下早已信了个十成十，大惊之下急忙要进去参见郡主，却被赵洵拉住，不让他惊动了旁人。
赵洵向他询问片刻，得知他们在疗伤之后就要赶去蔡州与忒母勃极烈大军会合，心想现在汝水一带乃至蔡州战事未息，还是须尽快将元哥送去颖州安置为上。
颖州乃大州地界，由于与南宋的安丰军隔淮相望，北金南京路都统司派有重兵把守，在那里元哥的安全就有了保障，战事停歇后自有军队卫护她回去中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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