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折辱西毒

　　
赵洵与黄药师比拼了一场琴艺之后，内力本已消耗大半，但面对欧阳锋突然一记重手却是虽惊不乱，微微沉腰落胯，左手高右手低，正奇相合虚抱成圆，看似空门大开，却已将欧阳锋的左掌笼罩于自己刚刚悟得的阴阳圈之中。
欧阳锋的蛤蟆功力道如同高山筑坝，越到后面涵劲越大，只要一遇敌人反击，立时就像山洪决堤一般倾泻而下，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掌，倏忽间已冲破赵洵拳势，掌风扑向赵洵胸口。赵洵左手上牵，右手下引，粘住欧阳锋的左掌不与其正面交锋，借着掌风来势侧步退身，倒似是欧阳锋轻飘飘的一掌就把他身子推了开去一般。
欧阳锋目中微露讶色，掌力吞吐如同灵蛇翻舞，震开赵洵的粘劲，毫不停留仍是往他胸腹间击来。此时赵洵两手高下易位，正奇对调，以左手下压欧阳锋的左臂，右手转为虚势向上，恰将阴阳圈催动了一个循环。
欧阳锋只觉臂骨微微一拗，虽然察觉出对方的力道不甚猛烈，但似乎后劲无穷。欧阳锋一惊，正待发力还击，背后洪七公的内力已如江海波涛般源源涌来。
欧阳锋无奈，左掌一偏一带撤回蛤蟆功，滑溜异常地从赵洵的阴阳圈中摆脱出来，回身与洪七公对了一掌，出手急切了些，当即被洪七公震退了几步。洪七公见赵洵已脱离险境，倒也不乘势追击，张嘴骂道：“好个不知羞耻的老毒物！”
这一次短暂的交手，赵洵与欧阳锋拳掌未曾相交，内力也只是一触即收，然而单以武学技法而论，倒似是欧阳锋输了一招。
黄药师在一旁瞧得真切，情不自禁地脱口叫道：“好拳法！”
以他眼力，自已瞧出赵洵的武技比之归云庄上又精进了不少，与欧阳锋交手的那一招，其拳理更似是从适才的琴音比试当中刚刚悟得，但是挥洒之间浑圆如意，已有大成之像。此人才智，当真非同小可！
其实刚才赵洵使的是太极拳中一招“闪通背”，其中包含了至精至深的武学要旨，原非常人能懂，然而站在一旁的郭靖却瞧得出神，再与真经中的法门诀窍一印证，登时隐有所悟，转头向周伯通道：“周大哥，你传我的那门武功秘诀，倒与汪兄弟这一招大有相通之理。”
却见周伯通神情特异，两眼瞬也不瞬地盯着赵洵，对郭靖的说话充耳不闻，喃喃地道：“就是他，就是他了……”
郭靖问道：“是谁？”
周伯通道：“我师父，他就是我师父了……”
郭靖大奇：“汪兄弟年纪这么小，怎么会是大哥的师父？莫非大哥也是那位独臂神尼的传人？”
周伯通不答，忽然抢上几步赶到赵洵面前，涎皮赖脸地道：“汪兄弟，你的拳法果真精妙，如你肯把这套拳法讲给我听，我就给你磕个头拜师如何？”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均是一呆。
饶是洪七公满怀恼怒，听到这话也被逗笑起来，道：“老顽童，这种荒唐念头你是怎生想起的！”
周伯通笑道：“有什么荒唐？武学上能者为师，老叫化要是肯把降龙十八掌教我，我也不妨给你磕个头！”
欧阳锋脸色极为难看。他出手一击却没有收拾下赵洵这个晚辈，本已大失颜面，现下周伯通又说出拜师的话来，摆明了是说他技不如人，更教他脸上无光，干笑一声向洪七公道：“小弟只是想试试这位汪小友的武功，七兄何必动怒？若非小弟出此下策，也逼不出汪小友的真本事。药兄，七兄两位慧眼如炬，方才汪世兄的武功家数如何，似是不必小弟再饶舌了。”
欧阳锋强词夺理，自己找台阶下，原也拿他无法。只是他话已点到，赵洵的武功分明不是什么赵宋家传绝学，则神尼一说必然有假。
哪知黄药师摇头道：“锋兄这一下可说错了，方才汪世兄使的是他自创的新招，这一点小弟是可以确信的。只因小弟在锋兄驾临之前，已与汪世兄以乐声切磋过一场，对他内功路数颇有些了然，拳招可以千变万化，拳劲却是做不来假的，这其间一些精细差别，小弟还能体会得来。”
这句话一出口，比之周伯通的拜师之语更让众人惊讶，能以一记新招折服名列天下五绝的东邪与西毒，世间何人能办？
欧阳锋素知黄药师孤高自傲，万万不会在这件事上欺骗自己，心下已有些信了，倒没想到汪小子如此了得，还与黄老邪比拼过一场内力。虽是不知二人较量的结果，但从黄老邪言语中听来，竟然没吃什么亏的样子，看来以后再对上此人，却不能过于大意了……然而这样一来，关于汪小子的师承以及与老叫化的关系，似乎只能取信于老叫化之言了？莫非老叫化毕竟还是与汪小子之师有些瓜葛之嫌？只是独臂神尼一说，太也让人难以入信。
这时赵洵轻咳一声，开言道：“几位前辈不介意的话，还是让晚辈来解释一下罢……适才这位毒前辈不准晚辈插话，出手训诫一下也是该当的，想来三位都是武林前辈，交谈之中若是任由我等晚辈弟子冒冒失失地突然上前，岂非自堕了身份？”
众人听他别出心裁地称呼欧阳锋“毒前辈”，已是暗暗好笑，再听他在言语中特别强调了“突然上前”等字，聪明如黄药师等人，哪会听不出这是在讽刺欧阳锋的偷袭之举？
洪七公“哈”的一声，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大口，欧阳锋眼中隐现一抹杀机，随即又回复了若无其事的神色。只见赵洵得意洋洋地接着往下说道：
“其实弟子并没有打算触犯这位毒前辈的忌讳，原本也只是想寻周伯通说话的，毒前辈不准我打搅三位前辈的叙话，却没说不许与周伯通说话。从这一点来看，弟子并没有做错什么，实在是冤枉透顶了！”
赵洵貌似说得很委屈，却听得欧阳锋像是吃下了一大捧死苍蝇，心里难受得要死，偏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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