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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经进龙麝香茶


说话间,有人促促而来,带着满身寒气,是个瓜子脸姑娘,约摸十六七岁,身量高挑,黑漆漆的眼珠,脸颊因受寒冻得通红,里面是嫩葱绿滚蓝边儿软绸比甲,外罩了个大红羽纱面鹤氅,同身后的崔宏瑾站在一处,犹如一对璧人。

        沈文舒站起,不动声色扫过一眼,又低下头去。

        外头进来的姑娘是个活泼性子,同崔老夫人打过招呼就撩开茶碗喝上一口,眼睛瞥过一旁站立的沈文舒,对着崔老太太说道:“外祖母这里的女使越发水灵了,这位妹妹,我还没见过呢。”

        这话一出,房内几人俱变了脸色,崔老夫人沉下脸,佯装严肃道:“胡说,那是沈家姑娘,来看望我的。”她转头又对沈文舒介绍:“这是我那表孙女,祝芳仪,叫家里人宠坏了,五姑娘,你别搭理她。”

        崔老夫人语气里带着嗔怪,不等沈文舒反应,祝表姑娘已脱了披风,往老夫人身边贴去,“这么久不见,外祖母你也不说想我,怎还不叫旁人理我了?”

        祖孙二人笑闹一团,沈五不欲多说,起身告辞。

        身后,崔宏瑾被叫住,有心想追上沈文舒,也只有干看着急。门外,沈文舒越走越快,院落里,崔圆儿正和女使一道堆雪人,她看了一眼,不知怎的又停了下来,对崔圆儿招手。

        “圆圆,方才我瞧见了祝表姑娘,听她说会制香?”

        “沈姐姐!”崔圆儿是孩子心性,当下将祝表姑娘的事吐露个干净,她急着去玩雪,等说完就要拉着沈文舒一道堆雪人。

        身后,是祝芳仪的声音,“沈五姑娘,且等等我。”

        她急匆匆跑来,热切拉住沈文舒的手,“方才与外祖母相见,唯实情难自禁,忽略了姑娘,瑾哥哥还说要找姑娘赔罪,我也是一时眼拙,五姑娘不会这么小气吧。”

        她说的快嘴快舌,如果一次两次是口无遮拦,如今句句带刺,就是故意的了。

        沈文舒笑得浅淡,轻轻挣开祝芳仪的手,敛眉道:“不过是今日来看望老夫人,并非是生表姑娘的气,祝姑娘莫要多心。”三言两语间,她又将问题抛回去,不是她小气,怕是对方在多心。

        祝芳仪像是没听到一般,也跟着笑了:“没事就好,我听瑾哥哥说姑娘也是调香的,今日雪天,最宜饮茶,不如我们一道调弄香茶吧。”

        沈文舒听在耳中就要拒绝,一抬头,崔宏瑾正往这边走来,话到嘴边的拒绝,变成了一句:“好呀。”

        祝芳仪挽着沈文舒的手臂往前走,望着纷飞的雪花玩笑道:“其实青州的孩儿香茶,用料繁琐,光香料使用就不下数十种,今日五姑娘做的法子,也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乡下人才用的,外祖母常日喝得,并非是那种。”

        “香茶口味一样,又何必询问法子呢?简单适口也就好了。”沈文舒淡淡答着,并不将祝芳仪的话放在心上。

        “口味一样,有些东西不合适,自然也送不到主子嘴边去,你说是吧。”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崔宏瑾身边,见沈文舒反身回来,崔学士松了口气,“这么热络,聊什么呢?”

        “不过是同沈姑娘聊聊香茶制作罢了。”祝芳仪娇嗔白他一眼,“快些走吧,外祖母定是等急了。”

        由着祝表姑娘要求,她又重回到崔府,做上一顿香茶。

        “我再与外祖母做个孩儿香茶,定是正宗的。”祝芳仪语气里着重说着正宗两字,势必要将原有的香茶比下去。

        崔宏瑾坐在椅上,目光看向的却是沈文舒,“我喝不惯凉茶,劳烦沈姑娘做个旁得吧。”

        沈五没应他的话,扫过一眼,他腰间还绑着那枚松林明月香囊,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炽热无比。

        既然祝表姑娘喜欢繁琐的法子,就比上繁杂香茶也并无不可。沈文舒心里想着,憋着一口气,视线转向香料架子。

        她这次要做的,是香茶中最繁琐的,叫经进龙麝香茶,取白豆蔻、白檀末分次称量,将薄荷捣碎成汁,浇至寒水石上,百药煎好称量,再分别取出麝香、甘草、沉香、片脑、上等高茶。

        将备好香料淹没成粉,加入煮好的糯米粥,用细纱布绞成汁,置于碗中,与方才的香粉调和,加入二两烧滚的小油和三片白檀香,成膏,脱模,成茶。

        这法子最是繁琐,等崔老夫人的孩儿香茶喝了两道,沈文舒这方才已成茶,不过,此茶非彼茶,而是要用小勺挑着吃的。

        “五姑娘也太好胜了些,等这茶好,都该吃饭了。”祝芳仪笑着玩笑,可听在耳中,句句带着刀子往人身上扎。

        崔老夫人喝了两道茶,已有些顶了,闻言手指点向一直说笑的祝芳仪:“小猢狲,就你油嘴,方才还说人家五姑娘的茶简单,怎如今繁复又是不好。”

        “哪有!”祝芳仪睁大眼睛,直呼冤枉,“我是看瑾哥哥干等着五姑娘的茶,怕他等急罢了,是仪儿心疼哥哥。”

        沈文舒坐在椅上,听着崔家人笑闹点评,她心里涌动着无限委屈,只觉自己犹如货架上的杂物,来了一场,供人挑选评价,而她,却留在此地,为了那只为她污掉的棉袜,奋力讨好,自找屈辱。

        眼间涌上层层湿意,她半垂着眸,紧眨了几下眼睛,方将眼中热意累干。

        那方祝芳仪妙语连珠,逗得崔老太太哈哈大笑,崔宏瑾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朝她半伸着手:“文舒……”

        “瑾哥哥,你这就不懂了吧,香茶应先饮汤,再吃茶,快快,先喝一口孩儿香茶润嗓吧。”

        素白的手捧上茶盅,奉到崔宏瑾面前,一汤一食,供他挑选。

        两厢正僵持间,有人打帘进来,一头张扬小辫用银冠束着,也是玩笑的语气:“祝表姑娘话里这么重的茶味儿,还需要制茶吗?”

        霍黎卿大喇喇闯入崔家,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见老太太安,我阿娘在家念着您,说过些时日来看呢。”

        “黎哥儿啊。”

        崔老夫人应的不咸不淡,崔家与霍家交情一般,这寒冬腊月,霍夫人不想着在家取暖,念她这个老太婆,霍家哥儿这明晃晃撒谎呢。

        霍黎卿行了礼,眼神掠过站在一旁的祝芳仪,头伸向前细细闻过,意有所指道:“哟,茶味儿挺浓的嘛。”

        祝芳仪自霍黎卿进来后就呆在原地,奉到崔宏瑾面前的茶收也不是,送也不是,霍小公爷分明是话里有话。

        老太太清了清嗓:“黎哥儿,我这外孙女儿,今儿才回来。”她沉了沉语气,笑意从嘴角抹去,暗示意味明显,要他嘴下留情。

        霍黎卿是什么人,都能给自家人气个半死,旁人还能留有情面?他听了崔老夫人的话,扬声笑了:“是啊,祝姑娘今日才回,就着急现才,踩着客人扬名立万,这手段了得啊!”

        “黎哥儿!”

        “我没有!”祝芳仪眼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刷刷往下掉,她咬着唇,泪眼迷蒙,“我只是个直肠子,有什么就说什么,况且只是点茶罢了,五姑娘都没生气……”言下之意,苦主都没说什么,你作甚多嘴讨嫌。

        霍黎卿笑了,一双乌森森圆眼眨了两下,“直不直肠子谁能知道,又不能剖开。啧,你看,你一哭,自然你说得都对,我错了,我说错了行了吧。”霍小公爷张嘴,一水儿的阴阳怪气。

        “哎呀祝姑娘你不是直肠子麽,怎么我说两句你就哭了?”霍黎卿双手抱胸,眼睛滴溜溜转到一直沉默的崔宏瑾身上,“嘶,快叫你那嫡亲瑾哥哥擦擦吧,可怜见的。”

        他绕到沈文舒身边,拽上她的手腕就走,“那我们就先走了,文启还在崔府门口等着呢。”他回头,用众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五妹妹,咱们回家,大雪天不上碳,还喝什么茶,这不有病吗?”

        霍黎卿像是个点燃的炮仗,在崔府响动一阵又匆匆离开,身后,崔宏瑾唤了一声:“文舒!”

        “瑾哥儿!”是崔老夫人的声音,严厉隐含威严。

        沈文舒身形一颤,到底没回头,任由霍黎卿将她带走。

        两人出了崔府,哪有什么沈家马车,门前空荡荡的,霍黎卿甩着马鞭,揉了揉鼻子不敢看她:“那什么,我今儿走的大门,拜见了沈大人,也没提你的名号,只说约的你家二哥哥,他告诉我你来崔府回诊,这我不就来了。”

        “嗯。”

        沈文舒低低应着,声音里带着浓浓鼻音,似乎要哭了。

        他将马鞭甩给身后跟着的良吉,浑身摸了半天,掏出条皱巴巴的帕子,上面还沾着灰。

        “哎呀,怎么一见你就要哭。”

        霍黎卿有些懊恼,手里捏了个脏污帕子,也不好意思递过去,“我是想请你去醉仙楼吃点心的,就,五妹妹,你还去吗?”

        沉水撑着伞要过来,被良吉拦住,“你没看我家爷正哄你们姑娘的,你上去干嘛?”

        “霍小公爷?”沉水满脸不信,“小公爷与我家姑娘不相熟呀。”

        “你别管了,要撑伞自己先打着就是。”良吉手一挥,制止住沉水的动作,自己也挤在伞下,拉住她放缓脚步,远远跟在前面两人身后。

        霍黎卿抓耳挠腮,心里将沈二教他的那些讨姑娘开心的法子过了几遍,要哄着小姑娘开心,首先要送她小点心,女孩子嘛,都喜欢甜的。

        沈文启自从知道霍小公爷会拱白菜之后,恨不能将一身花宿柳眠的本事倾囊相授,只是这颗白菜到底是谁,被霍黎卿瞒的紧俏,只含含糊糊说也是他相熟的。

        两人走在街上,亦未打伞,沈文舒脸上落下滚滚热泪,混着雪水凝在腮边,像是颗颗珍珠。

        上京银装素裹,大雪纷飞,两人头上,脸上,俱蒙上层层白雪,主街上并无多少行人,青石砖地上踩着几个浅浅脚印,很快被大雪覆盖,了无痕迹。

        见沈文舒不说话,霍黎卿也不好意思再问,总归日子还长,他冻得鼻头发红,将手拢成一团放在嘴边哈气。

        沈文舒回府之后便病上了,梦里是阿娘干枯的脸,拉着她的手问她,为什么不争气,为什么自取其辱,教给她的本事,竟全然辜负了。

        她在寒冷的冬夜里潸然泪下,隐隐听到沈家主院锣鼓喧天,是在为沈文蔷办生日宴,这是沈四的生日,也是她的及笄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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