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孙渊

我连忙后退几步，躲到祁充身后，才敢继续说：“爹怎么知道我来平县了？”

两个护卫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

我很是气恼，不知道唐懿怎么跟唐德说的，唐德这么着急抓我回去，难道他也在怀疑我的身份了吗？

我紧紧抓住祁充的袖子，稍微有了点底气：“我才不管我爹跟你们怎么说的，反正我不可能跟你们回去。我好不容易来了平县，快没了半天命，就这么被你们带回去，我脸面何在？有种你们现在就上来抓我，闹得越大越好，我倒要让所有人看看这场闹剧。”

我故意捏着嗓子，声音又尖又大，手舞足蹈，呲牙咧嘴，果然吸引了整条街道的注意。

护卫拉低了斗笠，隐着大半张脸朝我靠近几步，对着祁充说：“祁大人，你一路一来照顾我家小姐，将军十分感激。但是我家小姐千金之躯，长时间出门在外，离家几百里，下月又是她和太子的大婚，唐将军实在担心，这才让我们来接她回去。”

我更加用力地抓住祁充，十个指头紧箍着他的手臂。他眉头皱了皱，似乎被我抓疼了。我管不了那么多，依旧不撒手不卸力，扯着嗓子对护卫大喊：“担心什么！到时间了我自然就回去。我可是要嫁给太子，我难道还会错过日子不成？再说了，祁充会保护我，这么远我们都安全到了，在平县城里还能有危险吗？你们回去告诉我爹，让他不要担心！”

护卫见说不动我，又对祁充说：“祁大人，我家小姐耽搁你太长时间了，将军实在过意不去。将军知道你是受了太子的托付，但你在大理寺还有要务在身，回去之后唐将军会亲自替你向卢大人解释，不会让你平白无故承担罪责。”

我急了，悄悄说：“祁充，你可不能看着我被这群人带走。我走了，你要怎么找到于长欢？于长欢只对我有兴趣啊，绝对不会来招惹你的。你如果查不出什么线索，岂不是白跑一趟？”

祁充却是想也没想：“两位言重了。唐将军无需为我向任何人解释，是我自己来平县有事，与唐小姐无关，我们只是同路而行。唐将军对唐小姐的担心是情理之中，若唐小姐有二位的随行保护，我也放心……”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也不许你们跟着我！”我焦急地打断祁充，“如果你们再敢出现在我面前，等我回了京城，我就给我爹说，你们对我无礼，经常色迷迷的看着我，还对我动手动脚！还有，我不仅要给我爹说，还要给太子说！你们知道吧，我马上就是太子妃了，到时候我让太子来处置你们！”

旁边围观的行人窃窃私语，看来唐欣定会声名远扬，如我所愿。

我以为护卫还会争取一下，没想到他们十分果断，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直接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我一头雾水，转头看向祁充，他也是满脸疑惑。算了，就当是顺利打发掉这两人了吧。

这两人还是惹怒了我，我只好把气撒在祁充身上。我罔顾周围人惊异的眼神，凑到祁充耳边说：“祁充，你刚刚什么意思。你真的要让我跟他们回去？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路我多辛苦！”

祁充毫无愧色：“我只是觉得平县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于长欢武功高强，行踪诡秘。我们不知道他的行事风格，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我只想尽快解决平县的事，我没时间了。”说完，我转身敏捷地钻进马车中。幸好，马车立刻行进起来。

我和祁充一路大摇大摆地来到平县县衙，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带着几个衙役早就在门口等着我了。

见我从马车上下来，穿官服的男人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祁大人，唐小姐你们好。我是平县的县丞孙渊，县令王素王大人这几日在平县治下的各个村镇巡查，还没回来，二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就好了。”

我打量了下孙渊，他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身形匀称，整个人显得格外精干。我清了清嗓子，大声说：“我们来平县，确实是有些重要的事情。既然孙大人这么热情，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孙渊还是笑盈盈的：“那是，那是。能帮上唐小姐和祁大人，是我的荣幸。那我们就到里面说吧。”

孙渊带着我和祁充来到县衙的后堂，招呼人给我们斟茶倒水，一番嘘寒问暖。我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地问：“孙大人，这几天有没有京城来的人，向你们打听一个叫芸娘的人的情况？”

芸娘就是郑姜身份文牒上的名字。身份文牒上面写着，芸娘年方十六，平县李家村人，要去往京城投亲。文书上盖着平县县衙和凉州府的官印，从制式到印章毫无纰漏，怪不得经得起多番盘查。

“有有有。”孙渊有些惶恐，又有些兴奋，滔滔不绝地说，“就前两天，有两个从京城来的捕役，说要调查一个叫芸娘的人，这个人好像跟京城发生的一件杀人案有关。死的人身份还很特殊，听说是哪个大官的公子。他们带来了芸娘的身份文牒，我一看吓得不得了，这份身份文牒不就是从我们平县县衙出去的吗？难道我们平县要被这个叫芸娘的连累了不成？这还得了啊。平县离京城几百里，山高皇帝远，平日里没什么大案子，都是县里村里的泼皮无赖打闹，教训一番就过去了。其他老百姓都很朴实，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基本不出远门，没见过什么世面，怎么还能有人跟朝廷重臣的命案扯上关系呢……”

我懒得听孙渊废话，烦躁地打断他：“孙大人，现在这事调查的怎么样了，那两个捕役去哪里了？”

孙渊长叹一声，起身在堂中来回踱步：“身份文牒上写的芸娘是平县治下的李家村人，于是捕役前天就赶去了李家村，说是要找到芸娘的亲人，把他们带到京城去认亲。李家村说来不远，哪知这两位衙役一去，现在还没回平县呢。”

“已经去了两天了啊。”我暗自担忧，懊恼自己在路上耽搁了太久，要不然也许还能拦住那两个捕役。

孙渊见我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问：“唐小姐也是为了芸娘的事来的？”

我心中烦闷，无暇理会孙渊。

祁充这才慢悠悠地说：“孙大人，这两位捕役去了李家村后，是否有消息传回来？他们找到芸娘的亲人了吗？如果要带人去京城，按理说应该也要到平县县衙来报备一下吧。”

孙渊赶紧点头：“那是当然。两位衙役早就打好招呼，让我们提前准备文书。我们不敢怠慢，都备好了，就等他们来取。其实李家村离平县县城就三四十里路，脚力快的两个时辰就到了。不过过了两天还没见捕役回来，我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情况。”

“他们不会赶时间，带着人直接就去京城，不来平县了吧。”我着急地说。

“这应该不会。”孙渊说，“李家村就是个小村落，他们要带人去京城，肯定还是要来平县置备些补给，才好上路。这两日我也让城防士兵关注着两位捕役的踪迹，他们没有回平县，大概是在李家村遇到了什么麻烦吧。”

我还是不放心，打算亲自去李家村看看。正想着要走，又听祁充说：“孙大人，你刚刚也说，芸娘的身份文牒是你们平县批准发出的。而且由于她要去远在几百里外的京城，这份文牒还具备通关的作用，所以还上呈给了凉州府，得到了凉州府的核准。是这样的吧？”

孙渊脸色有些难看，不敢抬头直视祁充：“确实是这样。祁大人，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咱们平县这种地方，除了官吏士兵和读书人，哪还有人有事没事往外面跑，更何况是京城那种天子之地。当时芸娘他爹带着芸娘来县衙，说芸娘要去京城的时候，我们整个县衙的人都聚在一起看热闹。可惜那个芸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当时带着斗笠面纱，看不出模样。他爹的样子我倒是看清楚了，就是个普通的猎户，邋里邋遢，胡子拉扎，风尘仆仆，看了也没往心里去。他爹说有个远房亲戚独自在京城读书，家里人担心他身边没个人照顾，想把芸娘送过去。等那人高中，就让芸娘直接从了他。他爹拿着村长的介绍信找到县令，县令大人本来是不同意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可是，哎呀，这事也怪我。那人还拖了一头野猪过来，显得特别着急，生怕女人错过了这段好姻缘。我这一心软，就说服了县令，把这身份文牒给芸娘办了。”

“也就是说你们根本没仔细调查过？”祁充严厉地说。

孙渊更是胆战心惊，慌张辩解到：“祁大人，你可不能这么说。这文牒可是要拿到京城去用的，我们当然仔仔细细调查过。我们查了县衙的名册，芸娘他爹叫李平，确实是李家村的猎户，芸娘这人却没有记录在册。但芸娘是个女的，不是男丁，不用服徭役纳赋税，也几乎不出门不与人接触，没有记入名册也是情理之中。我们派人去了李家村，问过了村长。村长说李平娶过妻，有过一个女儿，妻子早逝，女儿多大却不得而知。而且李平打猎为生，常年住在山里，村长对他家的情况并不熟悉。”

“所以，可能根本就没有芸娘这个人？”

我只是心里默想，祁充却直接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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