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余罪

温晗在浴缸里乱动，把泡沫溅到了温彦脸上，她浑然不知自己犯错，还在那笑呵呵的。
  温彦不止想过一次，小孩子真是天底下最讨厌的生物，尤其是他妹妹，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呢？
  他用手臂把泡沫给擦干净，掐了掐温晗的脸蛋。
  “不准笑，你把我的钢笔摔坏了！”
  这是妈妈送他的生日礼物，他还没有来得及用。
  温晗在别人眼里是无比可爱的小天使，在他看来就是个小恶魔，而且她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让大家都宠着她。
  前几天，江叔叔和江阿姨带着他们的儿子来家里做客。
  温晗看中了江天磊手里的玩具，江天磊那笨蛋傻乎乎的给她了，结果她没玩几下，玩具就被摔得四分五裂，知道自己闯祸后又装作无辜的样子。
  江叔叔和江阿姨以为是他们儿子欺负人，当众把他打了一顿。
  那时候，温晗在做什么呢？她站在妈妈身后吃奶油蛋糕。
  小坏蛋小坏蛋！
  温彦心想，他比所有人都了解温晗的秉性。
  他假装大人的样子，奶声奶气地威胁她：“再拿我东西，把你丢掉！”
  温晗好像真的被吓到了，她立马瘪嘴，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讨厌哥哥……”
  似乎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了。
  温彦不想听见她的哭声，又或许是“讨厌”这个词让他不悦。她明明说过很多次，最喜欢的就是哥哥了。
  “不可以讨厌哥哥。”
  温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要丢、掉我，我讨厌你……”
  温彦实在没脾气了，他把她从浴缸里捞出来，用厚毛巾去擦，擦了很久，墨水还没洗干净，妈妈回来看见这样，肯定会生气。
  “好了好了，不丢掉你。”
  温晗摇着圆鼓鼓的脑袋，似乎不愿意相信。
  “我发誓行了吧，如果把小晗丢掉，我就会遭到报应。”
  温彦有些无奈，事实证明，即便他知道温晗是个坏蛋，他也还是舍不得骂她，也许她天生就有魔力。
  “以后不准说讨厌哥哥。”
  “噢。”
  这时候，保姆推门进来，她看见地板上有很多水，以为家里水管裂了，没想到是两个小主子在里面玩闹，她一手牵一个，走了出去。
  温彦踩着地板上的墨水，留下一个个黑色的脚印。
  那时，他以为他会和她当一辈子的亲人，他会努力学习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哥哥。
  大梦惊醒。
  白色天花板中央的吊灯格外刺目，温彦不得不闭上眼睛。
  护士收拾好东西，关灯，离开了病房。
  或许是身体长期无法行动，温彦的感官变得格外敏锐，他好像能听见病房外面的窃窃私语。
  “里面这个病人真可怜啊，动也动不了，大半年了，他家里人就来看过一次。”
  “这有什么好可怜的，至少他家里有钱，每天住着这么昂贵的病房呢，还有人专门伺候他。”
  “……”
  声音逐渐飘远，温彦听不见了，死寂的病房里，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再次睁眼，他好像看见了黎芥的脸。
  他嘴唇不断张合，想发出声音，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她剥夺了他道歉的资格，也没有给予他赎罪的机会。
  余下时光，他注定被罪孽惩罚折磨，直至死亡。
  原来，人的一生是如此漫长，每一秒的痛苦无比清晰。
  一语成谶，这是他的报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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