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望见葳蕤举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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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杀伯奇香甚烈,好在陶墨平日里惯用香,尚能勉强自持,一番挣扎,中夜时自己惊醒过来,正疲惫不堪,忽然听得身畔一阵挣扎扭动之声,他迷蒙片刻忆起前因后果,立刻清醒过来,忙翻身起来去看顾非熊。只见顾非熊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有所阻滞,带着细细青紫血管的薄薄眼睑下,眼珠不住地转动着,仿佛在经历什么可怖的事。虽然一副饱受折磨的惊惶模样,却紧咬着双唇不放,除了些不明其意的呜咽□□,听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陶墨又等了一会儿,仍不见顾非熊醒过来,心下着急,又见他实在痛苦,便轻轻摇晃顾非熊肩膀,柔声唤道:“顾相,顾相醒来……”
不料顾非熊此时神经极度紧绷,碰也碰不得,一触即发,双手猛地扼住了陶墨的脖颈,口中还兀自喘息着,像是要叫喊哭泣,又喊不出声,低低抽噎起来。陶墨大惊,忙用力去掰顾非熊的手,按他人中,一边继续唤他名字,可是顾非熊却恍若未闻,好在睡梦中人力道并不甚大,陶墨着急,不知怎么心中一动,双手环抱住顾非熊拉向自己,伸长头颈在他片玉样的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这混乱之中误打误撞的法子,倒是出人意料的起了效,顾非熊一个激灵,受了惊吓一样剧烈地颤抖了几下,突然被卸去了力道,平静下来,肩膀也放松下来,慢慢睁开眼道:“殷……”
话未说完,他便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孔,陶墨一脸焦急,见顾非熊醒来,才松了一了口气,直起身道:“顾相魇住了,方冒犯了顾相,还请顾相恕罪。”
顾非熊摆摆手,双手支撑着坐起身,手抖了一抖险些没撑住,慢慢将腿抽回来抱在胸前,无意识地摩挲着双膝。
陶墨命丹朱端了安神的酸枣汤进来,自己打开柜子,从一只签子上写着“深静”的匣中取出两枚龙眼大小的小香炭饼子添进卧褥香炉中掩上,服侍顾非熊饮了几口汤再睡下。
顾非熊苦笑着摇摇头,想来是饮多了酒,与茶药相冲,心神不宁,才又梦到从前状景。心下胡乱想着,虽然疲倦,却一时也睡不着。
“今夜闹这一出,教陶墨看了笑话。”
陶墨忙摇头道:“顾相这时哪里话,折煞陶墨了……只是顾相要是哪里不妥帖……”
顾非熊躺下身伸直腿时,轻轻嘶一声,腰身僵了一僵,动作顿在当下,半晌,才小心地将左膝慢慢放平。
陶墨看在眼中,在被中双手交叠覆在顾非熊左膝上,轻轻摩挲,顾非熊感到一丝暖暖的热意,顺着膝间骨缝一点点流入,润物无声。
“顾相腿伤可是已有多年了?”
“战时旧伤罢了。”顾非熊淡淡道。
陶墨见他似乎不愿多说,便识趣不再追问,侧身支起身子将顾非熊肩颈都盖好。顾非熊看着他肩头耸动,轻轻笑了一笑。
就要到夏天了,盖得那么严实做什么,好像生怕把他冻着了似的。这个陶墨,像是极聪明灵秀,又另有一两分痴愚,跟个猫儿似的。顾非熊想着,鼻中嗅着一股悠长的香气,渐渐睡意袭来。
第二日晨起,顾非熊神清气爽,全然不见中夜惊寤时的惊惶颓唐。顾府一大早特来了十四五人带来衣衫器用,在房门外等着伺候,却被顾非熊挥挥手屏退出去了。“陶墨相公这处鲜洁,不用你们伺候了,都歇着吧。”便由陶墨替他穿戴整齐,风采翩翩走出门去,陶墨送至莳芳楼后门,顾非熊临上马车回头笑看他一眼,将腰上一枚碧牡丹的玉佩解下来放在了陶墨手中。
还未隔日,这块玉就已到了殷玄苍手上。殷玄苍拎着穗子正反看了看,兴致缺缺地抛还给了陶墨。
交代完顾非熊所答,殷玄苍点点头,当是大致与他所知相合,或者有所补益,沉默片刻,转而问道:“顾非熊梦中如何。”
“惊怖不已,几乎想要扼死陶墨,将醒时似乎要呼唤一皇室中人。”
殷玄苍背对着陶墨,站在窗前,他只是随意地在寝宫辑熙殿书房接见了陶墨,已足见亲密了。陶墨垂着头,只能看到殷玄苍垂在身侧攥紧了的手,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沉郁的压迫,却看不到他脸上是何种神情。
他静静地等候良久,始终不闻殷玄苍开口说话,胸中来回过了几遍的念头,终于一迟疑,试探着开口道:“陛下,顾相早先用茶时,提到羡城王……”
殷玄苍这才像是收回神智似的,转回身来,慢慢问道:“羡城王?他说羡城王怎地?”
陶墨像是在回想什么,断断续续道:“顾相……说得暧昧,陶墨也说不清,听意思似乎是说羡城王……下狱了,可明明当还在定襄旧邸……”
他还在斟酌着用词,殷玄苍已慢慢踱到了他身前。“不错,羡城王殷玄朱,现囚在虚邑诏狱,对外只是软禁定襄府中,其中自有因由。不过……顾非熊既然知道了,看来我们这位紫薇郎,手还是长得很。”
殷玄苍不可察觉地冷笑了一下,微微转头,对着殿角似乎无人的一处道:“教人去查,黑鸦军,崇文馆,昭文馆……鬼车的人也要查,一个也别漏下。”
言毕,他转回身,目光垂下,奴籍伎籍中人不似寻常男子束发戴冠,陶墨的头发就披在肩头,只背后用丝绳绾了,殷玄苍刚好看得到低着头的陶墨顶心一个发旋,突然放轻了声音:“陶墨,你心细得很,你很好。”
许多年前,他再一次见到殷琰时,她抱着她归汉下降墨铸之后的头生子,轻声将他母亲的下落告知了他。耳听着她淡然平静而略带悲悯的声音,殷玄苍一直低着头,目光正对着她怀里的这个孩子,看到他头顶细细的胎发中央一个柔软的旋儿。
陶墨后撤了半步跪下行礼,正要告退,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问道:“陛下,陶墨父兄现下……可还安好吗?”
殷玄苍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神情重又冷漠下来。“你大可放心,做好你的事,他们便安然无恙。”
“是……”陶墨一咬牙,“陛下,陶墨想……见见兄长……”
“你信不过朕。”
陶墨不敢抬头,却仍仿佛能感到殷玄苍的目光一下子收紧,变得冰冷彻骨。“陶墨不敢!只是……”他慌忙分辩,说着说着,声音就像是被一丝丝抽走了,变得有气无力,“陶墨思念父兄,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殷玄苍转回身去,双手背在身后,渐渐走远了。“等到顾非熊甘心做了海陵王,我便送你去见他们。”
陶墨一直低着头,在殷玄苍看不见的背后,死死咬着下唇,袖中双手攥得紧了又紧,最终还是颓然无力地放开,行一礼,转身随临意出宫。殷玄苍并不热衷于焚香,倒是丞相府上见年香料成车地送进去,所合香药绝无仅有,气息幽微却又分明,经旬不散,顾非熊赏了陶墨的玉佩穗子上,就染着这样香气。他抬起指尖放在鼻端嗅了嗅,嗤笑一声,命杨继善取了薄荷叶煮的水来净手,次日朝上,一丝也闻不出。
回府路上,顾非熊听得路边喧阗,从打起的车帘里瞧见停着巡检的官马,地上有血迹,几个衙役拦开交头接耳看热闹的人群,教车夫停下,枕书差随行的家人去问了问,倒不是什么凶杀大案,只是飞来横祸,可嗟可叹,原是昨夜里莳芳楼散客吃多了酒,不知为何竟没有留宿,独自夜归,在御街上被惊马掀翻踏死,腹破肠流,尸首烂瘫在街上,直到平明时分才有巡检发现。顾非熊坐在车中,从人缝里瞥见地上一团酱紫的缎袍,血泊之中依稀可辨,再抬眼一看,可巧前头便是史家的马车,为避丞相车驾正停在道旁,史吉从车帘中探头探脑,想细看又不敢似的,脸色灰败,自此精神恍惚经旬不解。
顾非熊一挥手,枕书放下车帘,吩咐接着往回走。车中,顾非熊轻轻叹口气,那富绅口快,却罪不至死,史吉经此一事,不知能不能长些教训。
罗弋阳就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一个人。
顾非熊从去岁老实了半年,又从深居府中不出的谨言慎行之臣变回了昔年的莳芳楼常客。天气转凉,顾非熊来莳芳楼的次数却一点不减,在外堂坐着听片刻曲子,仍进后院去寻陶墨。相熟之后,一日月白风清,院中一树玉簪花开得正好,亭亭玉照,陶墨在花下设了酒与顾非熊玩猫赏月,顾非熊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他。
“陶墨这处怎地不见琴,不若我将那张青铜赠与陶墨。”
陶墨像是受了惊吓似的,忙惶然道:“万万不可!顾相岂不闻琴变之事?莳芳楼毕竟是……毕竟是垢秽之地,只恐污没了先王雅乐。”说着说着,就黯然低下了头去。
顾非熊闻言也默然了。陶墨气质出尘,与之相交,只觉一片蔚然林水,说不出的开怀畅快,竟总忘了自己是在莳芳楼这样一座妓馆里。
况且,那是竟宁长公主的琴。
殷琰并没有什么洁癖,墨定钧曾亲见她施粥时弯下腰去,将一身泥垢的小孩子抱在怀里,义诊时毫不迟疑地埋头吮吸农妇溃脓的伤口,甚至为军中营妓诊脉抓药,丝毫不在意他们身上的尘土污血弄脏了自己素净的衣衫,玉葱般的手指。
他看着她本该拂过雕栏的飘飘衣袖沾上尘泥,本该抚琴执笔的纤纤柔荑染了污渍,却不觉得有任何脏污。那些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不洁不能玷污她半分,反使得她愈发的出尘,洁白无瑕,宁静善美,唯余“慈悲”二字方可形容,就好像是……就好像是万千凡俗之中,不悲不喜,怜悯地凝视着众生、庇佑着世人的观音。
真正的观音,不在莲花座上,而是辗转在度化众生的苦难之间;真正的信徒,不在古刹梵音,而是行走在跌宕曲折、荆棘丛生,为生灵请命的路上。
然而这样一个不遗余力地救人于罪苦的女子,却从来吝惜给自己亲生的孩子一个亲吻,一个拥抱。
陶墨用力阖眸,将回忆从脑海中驱散。
那琴变说起来也近,就是前些年,当今大司农刘濮府上的事了。
时人弹琴必逢公卿,且要焚香净手,非古调不弹。有道是琴有十四宜弹,遇知音,逢可人,对道释,处高堂,升楼阁,在宫观,坐石上,登山埠,憩空谷,游水湄,居舟中,息林下,值二气清朗,当清风明月;又有十四不弹,曰风雪阴雨,日月交蚀,在囹圄,在尘市,逢俗子,对娼妓,醉酒后,夜事后,衣冠不整,香案不洁,神思不聚,腋臭臊气,不净手漱口,鼓动喧嚷。此外六忌,七不弹种种,大抵若是,总是一个尊重良材精气之意。
可刘司农偏不信邪,呼一□□好的显贵到府上,美婢娈童侑酒,命弹艳曲,旁有伶人曼声唱些淫冶小调相和。忽然平地一声风雷,七弦俱断,宾客失色,刘濮忙呼侍童出门去看,外头星月皎洁,连云也无一片。经此一遭,饶是刘濮这样的混不吝不敢不也有所收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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