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岁月静好

【陈志航从办公桌后站起，清隽冷峻的目光往白云禅身上一扫，只见她一身卡其色的军便服衬着欣长苗条的身段，两腿修长笔直，一张精致出众的瓜子脸，如临花照水，明艳动人。

        “白小姐，请——”陈志航收回冷峻的目光，伸手让白云禅在藤椅上入座。

        白云禅秀丽端庄地向他回了一笑，优雅地入座，举手投足间不愧上海名媛气质。

        能称为民国名媛的女人，除了姣好的外貌、殷实的家底，还要有优雅淡定的气质。坐定后，白云禅一双顾盼生辉的秀目也暗暗打量陈志航，见他目光澄澈，毫无浊念，气度非凡，不由得心生出好感。

        “陈组长，大家都为特务人员，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小白就好。”白仁美大方地笑了笑。

        陈志航英朗沉敛的俊脸，露出一抹不易接近的淡笑，紧接着从抽屉拿出15封密报电文，直入主题地告诉白云禅，“你的任务是协助我将这些电文里面的摩尔斯电码译成日文假名和其他特殊字符，译完后，我再交代你接下的任务。译文期间，对电文内容严格保密，如需离开译电室，必须由指定工作人员陪同。”

        白云禅听完工作任务和工作纪律，秀眉微微一皱，很快平静地接受：“一切听从陈组长指示，我竭力配合！”

        陈志航见白云禅无异议，便把她带进译电室，宣传科女科员李琳正在等候。见陈志航把女译电员带了进来，连忙严阵以待。

        “小李，这位是小白，你们就在这间译电室工作，有情况立即报告！”陈志航暗自向李琳使了个颜色，提醒她注意密切监视，李琳心领神会地点头。

        “小白，开始吧。”李琳把密电交给白云禅，白云禅开始熟练地翻译。

        陈志航一开始站在白云禅身后看了看，见一连串的摩尔斯电码翻译成一个个的日文假名，对白云禅的译电能力满意，随后沏了杯茶走回了自己办公室，静心等待。

        专注地看了一两个时辰书架上的《资治通鉴》，这时，窗外已经落进暮色，即将西沉的日头带着最后几丝光亮，逐渐沉进地平线，外面出勤的组员们也陆续回来了。

        “组长，我们这次要是破译出来，是不是可以立个大功？”马鸿眼前一亮，立刻来了兴趣。

        “破译只是第一步，抓到狡猾的发报日谍才是关键！”陈志航冷静地判断。

        “组长亲自出马，我相信抓获这个发报的间谍指日可待！”马鸿信心满满。

        “组长，要是我们逮住这个机会，就要狠狠地向处里敲一笔！上次兄弟们出去执勤，真是牺牲得太惨！家属抚恤金都没要到几个！哎！”马鸿想起牺牲的众多兄弟，有点红了眼圈，咬牙切齿地说道。

        “先歇口气，等译电员那边结束，我们一起好好搓一顿！”陈志航看属下办事麻利，脸上露出一抹愉悦。

        “谢谢组长，我们就在外面候着，您也辛苦一天，先闭目养养神吧。”朱智深与陈志航一天相处下来，见他表面严厉，但内里对属下还是温和，便没有了先前的过于拘谨和紧张，说话也轻松起来。

        陈志航点点头，马鸿和朱智深便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门，去了外间和别的组员们说说笑笑。

        直到夜幕降临，译电室白云禅那边拿着手头译好的资料过来汇报，陈志航脸色才一松，高兴地宣布：“收工！全体去亚细亚饭店！”

        陈志航一声令下，组员们倾巢出动，走出徐府巷，到了繁华的街面，一路拦了4辆黄包车，一直拉到南京城最繁华的路段太平南路。

        天山会馆、浙江庆和昌记支店、绿柳居、四川酒家、四名眼镜店……一路上都是经营的老字号，铺面前人声鼎沸。黄包车、电车、大敞篷的老爷车在宽阔的街道各行其道，平头百姓大抵穿褪色的蓝色衣褂或长衫，偶有穿簇新西服、戴礼帽的有钱男人和他身后花枝招展、穿绫罗旗袍的妻妾穿行其间。

        陈志航和马鸿坐头一辆黄包车，跟在后面的第二辆拉的是白云禅和李琳，后面再有两辆，为了避人耳目，故意拉开了些距离，远远地坠着。

        夜幕下的南京城，灯火通明，大小酒楼、饭店、茶社、外国人开的西餐厅摩肩接踵，连成一片，饮食业十分繁盛。

        陈志航英气俊秀的脸廓在流光溢彩的光雾中显得更是深邃立体。

        约莫半个时辰的脚力，黄包车夫在一家招牌为亚细亚的二层楼饭店前停下。这是家中西合璧的饭店，由华商经营，兼营京苏菜和西餐。

        第二辆黄包车也紧跟着停下。

        马鸿付了两辆车的车钱，向亚细亚饭店的饭僮招了招手，十五六岁的饭僮立即跑过来，殷勤地领着他们先头人马进到预定的包厢。

        上了茶水，一刻钟后，后面的组员也陆续进到包厢。

        总共十一位用餐，订的是亚细亚饭店的2号大包厢，有十二张软垫椅子的大圆桌。桌面是高档的大理石，房间里有敞开的壁炉，因为是四月天，壁炉里空着，地板是松木，有两扇弧形的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临街的街景，陈志航对酒店的环境颇为满意。

        他坐在临窗的主位，左右手依次坐下白云禅和马鸿，李琳挨着白云禅坐次位，其他组员随意分坐。

        “小朱，叫跑堂上菜！”

        陈志航见组员们一个个正是吃壮饭的时候，大抵饥肠辘辘，连忙叫朱智深安排跑堂上菜。

        “好嘞，组长！”朱智深笑嘻嘻地去外面走廊吆喝跑堂。

        “组长，我们今天可不可以开点洋酒助助兴？”副队长袁兴活跃地问道。

        “袁队长，你还喝洋酒，要喝醉了，可是在我们俩位女士面前出洋相喽！”其他组员立即哄堂大笑。

        袁兴也不介意，依旧嬉皮笑脸：“常言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今天即使不喝酒，我也陶醉！”

        白云禅和李琳也不气恼，抿着唇偷笑。

        她瞪着一双秋水明目，懵懂地看着笑成一团的组员，只有陈志航英气的脸沉稳如初，她不由得暗暗钦佩。

        陈志航犀利的眼风一扫，众人立即鸦雀无声，袁兴知道自己过了，连忙耷下头，不敢再造次。

        “少帅坛子肉、百花春满园、葫芦美人肝、瓢儿鸽蛋、酒凝金腿、兰花肉卷、水晶鸭、蟹粉扒白菜、烩牛筋、炖甲鱼来喽！”跑堂的接二连三地上着一道道民国大菜，嘴里念的菜名儿一听就十分有食欲。

        这些都是金陵响当当的大菜！

        跑堂上齐菜，又开了两瓶香槟。

        陈志航看了一眼寡言少语的白云禅，客气道：“小白，你是今天的主客，招待不周，多海涵！”

        白云禅含蓄动人地微微一笑，视线看着其中一道“百花春满园”的大冷盘，举着竹筷不忍下箸。

        千姿百态、娇艳欲滴的百花造型同样吸引了陈志航的视线，他犹豫了几秒，夹下其中一道牡丹造型的水果，放入白云禅的盘中，会意一笑。

        “谢谢陈组长。”白云禅矜持地启唇。

        “组长，请先品尝这道“美人肝”。”马鸿指着其中一道色香味俱佳的金陵菜推荐道：“这道菜相传有这么一个来历：据说某日，辛亥革命元老于右任在马祥兴请客，由于当日客人很多，备料不足，配菜时缺少一个菜，名厨马定松急中生智，用鸭胰子配上鸡脯用鸭油爆炒。上桌后，客人吃得赞不绝口，大呼真乃人间美味。问这道菜叫什么名字？马定松脱口而出“美人肝”。”

        陈志航一听，阖首称赞，在众人的翘首以待的目光下，举筷夹了一片，蘸了点调好的酱汁，放入口中品尝，一时肉香和着酱香溢满唇舌，回味无穷，一向偏好清淡口味淮扬菜的他，也忍不住夹了第二片，连连赞不绝口，招呼所有人一起动筷：“妙哉！大家一起来！”

        组员们一个个饭量惊人，吃得好不热闹，一道道大菜很快见底。白云禅吃相优雅，每道菜夹了一小筷，浅尝辄止。她一边吃着，一边暗暗观察陈志航对食物的喜好。

        陈志航除了偏好淮扬菜，对京苏菜也能适应，只是每样菜吃得不多，对水产类的食物多吃了几筷，便停下了筷子。

        他深邃的目光不经意地转向窗外，忽然看到两辆日本大使馆黑色小轿车停在亚细亚饭店门口，大门外接着走进五六人，一色的黑礼帽、黑皮靴，个头一般高矮，分辨不出谁主谁从，紧接着四人分成两边，列队恭立，走在最后的俩人并肩步入，看上去身份不俗，出于特务人员的警觉，陈志航忙向马鸿使出一个眼色，马鸿立即会意，往窗外一瞄。

        “盯紧这俩人！”陈志航向他耳语。】

        合上剧本，楚浔抬眸望向恬静的庄园，美丽的杜鹃和山百合在花田中随着傍晚的微风轻轻摇曳，送来沁人心脾的幽香，远处的山庄，缕缕青色的炊烟从零落的村舍冉冉升起，一派岁月静好。

        此时，暮色已经缓缓降下，因为被剧本深深吸引，她忘记已经到了饭点。正准备离开露台，卧室外响起沉着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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