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太清果

如今江流儿已入了修行路，宋有道便索性承担起授课先生的角色，一路上不断教习江流儿修行知识。

“虽说你已经初识，但能调动的天地元气就如你脑门上的头发一般少的可怜，也就不必考虑御物或像我这般施展强大的功法招式。但你不要气馁，须知武道一途想要不断精进，是需要水滴石穿的水磨功夫地，即便你没有本天才如此优秀，但也不能妄自菲薄，懈怠了修行。”

江流儿无奈地叹息一声，说是教导他如何凝识，如何与天地元气沟通，如何以气御物的修行法门，可一路上除去自恋的夸耀与“循循善诱”外，竟没有几个字和正题相关。

忍受一路的单终于听不下去，怒目相向，说道：“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正要继续传授人生道理的宋有道讪讪然，咳嗽一声，正色道：“练气的本质便是通过气海传达意志给天地元气，通过元气做一些普通人无法做到的事。首先，你需要在气海中凝练意志，什么是意志？就是你此时此刻的想法。其次，让气海沟通你所能接触到的天地元气，将这一意志传递给它。最后，气海与天地元气连接的沟通之桥我们称之为真元，真元不能断，断则无效。”

不得不说，宋有道的讲解深入浅出，任何知识若有人先细细咀嚼，取其精华，再以学习者已有认知去传授，往往更容易理解，事半功倍。

“话说什么是气海呢？”宋有道自顾自讲着，

“你闭上眼，是不是一片漆黑？仔细感受你的全身，尤其在小腹处有没有一点光亮，找到了？将你的意识向这点光亮靠近，你看到了什么？”

“许多小光点，组成了一个静止的漩涡。”

“凝神，意识中只留有一个想法，将这个想法告诉这片静止的漩涡，现在发生了什么？”

“漩涡…开始动了。旁边多了好多灰色线条，线条也开始跟着舞动起来”

“然后呢？”

“然后…”江流儿睁开眼，继续道：“漩涡就停了。”

嗯？怎么会？

宋有道好奇问道：“你刚才想做什么？”

江流儿一脸憧憬道：“我想飞。”

宋有道嘴角抽搐，单翻了个白眼。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志向很是远大，在下佩服。”

江流儿一本正经问道：“可为什么没飞起来？”

宋有道终于怒极，如良家姑娘被粗鄙大汉调戏一般，跳脚骂道：“飞你个大头鬼。你想飞哪去？你怎么不说想手摘星辰？你知道不知道只有化意境强者才可以遨游天地，你一个刚刚初识的小屁孩还想飞？还问我怎么了。气死老子了。”

江流儿羞愧地摸了摸脑门，咧嘴一笑。

“不过刚才有阵清风，或许就是元气感召到了你的想法，只是你现在所能调用的元气过于稀少，才由飞翔变为招来清风，认真修行，以后会有机会的。”单拍拍江流儿肩膀，勉强鼓励道。

“是啊，刚才是我说重了，你有这个目标非常好，为师很欣慰。”宋有道不甘示弱，拍了拍江流儿另一肩膀以资鼓励。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前人已将道理说尽。三人中哪怕年岁稍长的宋有道也不过十三四岁，却每日不曾放弃锤炼识海以打磨境界。

而单则是典型的炼体者，武功路数与练气不同，不好画蛇添足，便锻炼江流儿体魄。用她的话说，想要身体足够坚韧，方法很简单，用两字足以概括：挨打。

当然，并不是简单地挨打，打在哪，用几分力，如何凝气，气机如何流转都有说法。

但一时兴起想要强筋健骨的宋有道每次被打趴下，吐出嘴中黄沙时，总觉得这丫头就是想揍自己。

修行可大致分为两类，练气与炼体。

练气讲究真元运转，凝练识海，而以力证道的纯粹武夫则不同，讲究纳天地元气于体内，锻筋骨淬体肤，气机流转一瞬千里，生生不息，故而顶尖武夫可一拳撼泰山，这是练气者万万无法做到的。

江湖纷扰，后浪推前浪，可也没听说过哪个境界高深的练气者拿身体去和刀枪剑戟较真的。

因此单打磨两人身体还真不能说成恶意报复，当然过过手瘾是肯定有的，但若体魄一关过不去，强行纳元气入体，后果无非自爆而亡。

数百年前魔教横行，最喜爱收罗天赋异禀的稚童，强行灌注天地元气，结果可想而知，百不存一。但若侥幸活下，其血脉根骨经此造化，便要远远领先与同龄人，后续配上适宜炼体秘籍，修行更是一日千里。

所以哪怕魔教人数稀少，但皆为以一敌十的真正强者。正道门派数次联合围捕都无功而返。

幸亏当年佛教出了个修缘僧人，画地为牢二十年，终成正果，得佛祖所言佛陀境，将魔教一举歼灭。否则，现在的江湖可能已是魔教的天下。

练气与炼体自古不分上下，前后五百年皆有扛鼎之人。道教求清净，佛教拜金刚，前者追求那无上天道，练气居多，后者偏向炼体。只不过近百年来佛教凋零，已无可与道主抗衡的佛头存在。儒教也因大秦帝国而没落，名声不显，却因北方圣人福泽始终占据三分天下气运。

如今江湖，道教每三年会更新一次年轻一辈的十大高手榜单，除了无可争议占据榜首的白启与探花郎荒还有一位神秘散修是炼体者，其余皆为练气者。而十大高手榜单中的练气者又多被道教、荒族与南方剑阁占据，各大门派寥寥无几。

在这传言是道主亲自点评因此可信度极高的榜单中，除了长年在钓鱼台打潮的白启为江湖底层人士出身，其余皆有宗派支持，穷文富武可谓被深刻体现。

或许是从小熟读道藏与佛经缘故，江流儿不论练气与炼体都得心应手，看得全身衣物已成破烂却始终不得要领的宋有道啧啧称奇，不得不承认这小和尚的天赋之好只比自己差了。

而就在他们到达青城山脚之日，江流儿终于踏入入道之境。

…

风景如画，站在山脚遥望，依稀可见亭阁矗立与苍崖立壁、绿荫浓翠之间，溪水流淌寂静无声。三人一边赏景一边拾级而上，途中也不曾看到其他上山之人。

“青城观主是当今道门之主的师弟，极擅长炼丹，很多丹药都被送进了宫，这些年宫中那帮人境界突飞猛进多半是他的功劳。前些年被皇帝赐号‘希夷先生’，并赐了一套紫衣，虽说在那座龙虎道教祖庭里紫衣不少，但能被皇帝亲自挽留在宫中朝官的可就屈指可数了，更别提这位可做羽衣卿相的道人最后还拒绝了。不过这些都在其次，传闻这位道号扶摇子的道士一身通玄修为直追道主，当年更是惊才绝艳，十大高手榜稳居第三，一袭道袍一柄桃花剑压得天下群雄抬不起头，啧啧，那风流倜傥得实在有些像我。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位有望成为道教魁首的第三突然销声匿迹，再有消息传出他已是青城观观主了。”宋有道对这类消息似乎格外了解，又是个憋不住话的主，就一边登山一边当做趣事说给单与江流儿听。但两人都属于一棍子打不出半个屁的闷葫芦，直叫怀才不遇的他扼腕叹息。

青城山半山腰有一洞府，便是传闻中龙虎山首代天师讲经传道的地方，名为天师洞，是如今青城主观。

天师洞三面环山，一面临涧，洞门前栽有一株百年古银杏树参天而起，洞内有小殿，摆三皇神像，巍然屹立。

当三人来到洞府前，参天古树下已围有一群人，三人来到最边上，只见最中央有一粗糙石桌与几张圆木凳，共有六人围石桌而坐。桌上约莫摆有十多颗青翠欲滴的青梨，形状奇特，上半部如稚童五官，隐隐可见哭泣模样。

宋有道自言自语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得，刚好碰上了。”

在一旁偷偷摩拳擦掌的单凑近，低声问道：“这就是太清果？”

宋有道眯眼回答道：“没错了，你看果子的模样与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故而又有稚子菩提丹的说法，服用可永葆青春，长年不老，契合道家以道证长生的说法。传闻太清果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需用无任何杂质的琉璃方可装裹。”

单瞪大双眼，嘀咕道：“还真是麻烦。”

两人身旁是一提刀大汉，满脸横肉，胳膊如宋有道大腿般粗细，听见两人言语，嗤笑道：“小娃娃懂个锤子。”

来到场间的不外乎冲着太清果而来，从站位便能看出阵营泾渭分明。人数最多占据外围大半区域的便是附近势力最大的三个宗派，分别为玄阴宗、离山派与明火教。人数较少与三大宗派相邻的是闻讯赶来的散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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