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合作条件

第二天的练习中，左喻成提前与顾川商量战术，两人在自习室围着一张课桌坐下，复盘他们昨天的战斗。

        顾川蹙眉伸笔，在两人中间写了密密麻麻的字的纸上画了个圈：“这里的站位不合理。昨天第二场我就试过了，大型虫会完全挡住我，”顾川的笔尖沙沙划着，“站在这的话，我们俩的视野都会受影响。”

        “这里你可以跳出来。”左喻成托着下巴，眼睛也专注地盯着纸面。

        顾川翻了个白眼：“我跳过了，正好接住了你的一发光子炮。”

        “哦对……”左喻成摸了摸鼻子，“那我跳浮空吧。”

        “可以。”顾川也觉得这个提议比较好，手底下刷刷改了站位图。

        左喻成把鼻子以下的半张脸都埋进自己托着下巴的手掌心，趁人低头写东西的空当抬眼打量着顾川，他们此时面对着面，这个课桌又是一人用，两人手臂放在上面就快要贴到一起，左喻成金黄色的发丝时不时就会蹭到顾川黑色的头发。

        顾川低着头认真写字，微微卷翘的睫毛都清晰可见，像乌鸦雏鸟的翅膀，随着他视线转移和眨眼的动作微微颤动。

        左喻成的鼻尖微动。是洗发水的味道吗？感觉很好闻，又有点熟悉，太淡了想不起来……

        “……的话，这边就这样了？”顾川猛地抬头，左喻成惊得退后半尺，他随即意识到刚刚对方好像在说些什么，假装淡定地点点头：“嗯，好。我觉得很好。”

        “……”顾川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上扬得恰到好处的嘴角，“你是走神了吗？”

        “什，没有。”左喻成掐着冷汗把顾川刚刚改的站位图又讲了一遍：“看，我理解了。”虽然是现场分析的。

        顾川不置可否。他已经能稍微看出左喻成的表情面具了，当他觉得不自在又不能发作，就会露出这种仿佛练习过千八百次的模板微笑，连嘴角扬起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他看向四周，自习室里原本盯着他们窃窃私语的学生们瞬间扭头，装出一副在认真学习的样子。

        自从那次通报出来之后，顾川在的地方就是这样的场景。

        因为顾川是先动手的那个人，所以他也被关了禁闭，他的处罚也写在了通报里。虽然学校下发的通报简单地表明了贝一是此次事件的加害者，但因为言语过于模糊，像是藏着什么不方便公之于众的东西一样，再加上一贯被批评的顾川这次居然一反常态变成了“受害者”，引得学生间有了很多猜测和传言。

        其中之一就是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精神疾病”论。

        顾川抿了抿嘴。

        左喻成……会是因为和自己组队所以不自在了吗？

        他放下笔，垂着眼睛说：“我下午还有事，今天就到这吧。”

        左喻成讶异地看着他：“马上就午饭了。”他还想说要不要一起吃饭——

        顾川摆摆手，刚想说什么，自习室门口就传来一个熟悉到令顾川犯恶心的声音。

        “左大帅！可找到您了。”一颗灰白色的脑袋探出来——几天不见，顾乔又把自己头发改了颜色，他堆着笑走进来，也不管这是自习室，说话声音一如既往地大：“我知道您不爱那些花花绿绿的，今天特地找了个清净地方，菜贼好吃。”

        他从头到尾都没看顾川一眼，顾川觉得反正也已经说过结束了，也没兴趣听顾乔巴结左喻成，收拾了自己的纸笔转身就要走。

        左喻成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拒绝道：“不用了，我跟顾川一起吃。”

        顾川挑眉看他，这人说谎草稿都不带打的？

        他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习惯左喻成拽他手腕了。

        “这……”顾乔有些不乐意地瞥了他这个名义上的亲人一眼，眼睛转了转，又重新笑起来：“哎哟，带我哥也不是不行，我们哥俩好久都没一块吃过饭了，正好一起。”

        顾川不知道他发什么癫，听得眉头都皱起来了，“这里是自习室，你出去说。”

        顾乔咬了咬牙，面上依旧笑道：“行，行啊，走走走，咱不打扰同学们了，这就开车去店里——”

        “我们不去。”左喻成再次拒绝，他皱着眉头问：“你还有事吗？”

        怕他再当着这么多人面不给自己面子，顾乔这会知道要小声了，他凑过去说：“给个面子，大帅，咱都熟人了。就吃个饭，一是谢谢大帅上次相助，二呢……”

        顾乔瞥了一眼自习室的人，声音更低了：“咱们期末考的时候可以互相帮助——”

        期末考只说随机到的两人必须是一组，却没说不能队与队之间合作，只是最后的总成绩要按贡献度分摊。左喻成其实这些天收到了不少合作邀请，都拒绝了，又因为流言没有人敢找顾川，所以他们现在还是两人组。

        左喻成拽着顾川往外走：“不用了。”

        “哎，别呀大帅！”顾乔焦急地拦他们，“我和我队友水平都不差！绝对百利而无一害！”

        他这嗓子没有控制住音量，四周的学生也明白过来，这间自习室二年级的同学比较多，大家纷纷朝他们投来视线。和左喻成顾川两人组队岂不是轻轻松松拿分，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想抢到这个合作机会。

        “……”左喻成眼角瞥到自习室内跃跃欲试的同学们，竟微笑回道：“好啊。”

        顾川惊愕得瞪着他，被抓住的手腕都忘记抽回来：“左喻成你……”

        “你和你队友两个一起，”左喻成接着说，“我们打机甲战，二对一打赢我，我就同意跟你们组队。”

        自习室里一下子安静了，只有顾乔还跃跃欲试：“好！这可是你说的！大帅你就瞧好吧！”

        等顾乔乐呵地走出去，左喻成抓了抓头发，有些不解地看向顾川：“他很厉害？”

        “不。”顾川木着脸，“他请假出去玩的次数太多了，可能没怎么见过你开机甲。”

        左喻成露出了然的表情。

        顾川把自己的胳膊往外抽：“你抓太久了——”

        “哦，对不起。”他的语气充满真诚，放开顾川道：“我没注意。”

        顾川狐疑地看着他脸上明显的笑意，没说什么。

        “那……我们去吃饭？”左喻成提议。

        “好。”顾川点点头，完全忘记自己先前并没有要跟谁一起吃饭的计划。

        左喻成与顾乔的机甲战约在了第二天下午，许多同级生也来观战了。毕竟期末他们还能遇上，虽然考试主要是针对灭杀虫族，但保不准不会有人想要先减少竞争对手，能多掌握点情报也是好的。

        顾川作为左喻成的队友，自然也在场。

        学生之间打对战是需要老师在场的，否则算是私下斗殴，所以夏敏也被拉来当裁判监督。

        夏敏拿着一把发令枪，抱着胳膊和顾川站在一块，有些不解：“谁提的这事？”

        “左喻成。”顾川回道。夏老师沉默了一会：“也好，让大家看看，学习学习。”

        顾川：“……”

        为什么他找人打架就是打架，左喻成找人打架就是战斗示范？

        顾川看着场地中央正微笑着朝他招手的左喻成，面无表情地挪开了视线。

        左喻成知道以他的脾气不会真的热情回应，被无视了也没恼，而是转身径直走向自己停放在场边的银白机甲。

        “人左喻成跟你招手呢。”夏敏好意提醒。

        “我看见了。”

        “啧，你这孩子。”夏老师眉头一皱，“左喻成不是那种爱说闲话的人，性格也不错，你好好跟人家相处，他肯定不会为难你。”

        这话虽然也没错……顾川别别扭扭地想。可万一左喻成根本不想跟他在一队呢？

        “最近配合练得怎么样？”见他不回话，夏敏又问起别的，顾川这才找到机会准备一吐为快：“夏老师，我觉得把我们组成一队可能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夏敏一扬眉：“怎么？”

        “我们……”顾川想说他们的配合一塌糊涂，但他没能如愿，夏敏的终端响起，是左喻成和顾乔他们发来了可以开始的信号。

        于是夏老师走上前，站到场地边缘高台的中央，宣布这场不那么公平的对抗战即将开始。

        顾乔的机甲是浅蓝色的重型机甲，机甲周身都被打磨得闪闪发亮，机甲后背及肩膀上负载着很多武器匣，显然是为这场战斗做了充足的准备。他的队友则是明黄色的轻型机甲，顾川刚才只和夏老师聊天，没有注意上场的驾驶员是谁，现在看到那架机甲才反应过来——顾乔说的队友竟然是他的前舍友贝一。

        顾川已经很久没看见过他了，不知是对方故意在躲他还是怎样，他其实没有兴趣知道。

        因为这场对抗没有禁止开火的要求，他们开始之前，四周空地的边缘缓缓升起了一层厚重的透明保护罩，以防流弹误伤到观战的人。

        直到保护罩严丝合缝地把中间的空地罩起来，空地上方的大屏幕骤然亮起，显示出二十分钟的倒计时。

        二十分钟内，如果这场战斗没有分出胜负，那么就以平局收手，另寻他日再战。

        四周观战的人群激动地小声交流着。随着夏老师的发令枪朝天空打响，两方一同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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