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偷偷来见储世子

镇国公府的宅子亦是延用了百年的大宅，后又扩建了几次，而这花厅乃一派沿袭下来的，其中各种稀罕的花皆有，有好些，明芷也叫不出名字。

        太夫人一袭暗金驼色交领长袍，拥在花团锦簇中，慈眉善目地听人说着话，其下眉目温和柔美的，身着紫色明云纹锦袍的便是如今的国公夫人杨氏，端的是一派柔和亲善，外人评价极高，皆说其明是非，懂道理，贤惠持家。可明芷却知杨氏攀高踩低，虚伪至极，除了一套装点门面的功夫，背地里何其纵容溺爱储骁宁，又是轻贱她们这些寒门女子。

        明芷稳了心神，缓缓坐到刘氏身边。

        一见她来，刘氏立刻关切地瞧过来，柔声问：“阿芷，身子如何了？”

        她眉目关切，像极了真心。可这般模样的背后，此时正盘算着怎么将她推入火炕，以换取他们一家的安乐。

        明芷面色一冷，怒意、恨意还有悲痛之情纠缠在一起。

        刘氏只以为她又不舒服，亲热地拉住她的手：“阿芷”

        见她面色如雪般苍白，明萱也问道：“长姐不舒服吗？”

        明芷一向柔和，又希冀得到老爷的疼爱，恨不得与她们多亲近……这刘氏是瞧得出来的，从未如今天这般抽手，莫不是察觉什么了？

        “没有，多谢娘亲和妹妹关切。”明芷道。

        雪柳站在明芷身后，紧张地搅着手指头……方才一出那休憩之所，小姐便吩咐棉雾去后厨，讨要一些豆乳。

        二人皆是一惊，小姐自小便碰不得豆乳，哪儿砰肿哪儿，更别提吃下去。

        幼时有一次误食了一口，便是浑身红肿，高烧三日不退。

        可过了这么些时候，怎还不见人回来？

        “太夫人！”一声明亮的高吟，未见其人便闻其声。花厅众人解释抬眸望去。

        此人乃礼部侍郎展明全之妻，旁边跟着一个芳华纤柔，容貌端正的女子。

        那姑娘看着文静谦和，半点不像她娘那般火辣的性子。

        “俞儿，还不快来拜见太夫人……”

        展千俞上前，自若地说完了祝福的吉利话，忙退到了母亲身后。

        而明芷却盯着那张清秀的脸庞，梦境中那些苦痛再度袭来。

        展千俞温和柔善，嫁为储骁宁正妻之后，头回知晓储骁宁的真面目时，明芷也在场……

        那旖旎又残忍的画面，混杂着少女的痛苦的娇】】吟，吓得展千俞面色惨白，那么谨慎周全之人，竟是拿起蜡烛头，重重地敲在储骁宁身上。

        可储骁宁乃是习武之人，躲开之后，砸在肩头，伤得并不重。

        他狞笑着站起身，眸光阴寒：“不如，你替她？”

        明芷记得，梦里，少女脸色煞白又转而煞红，声音颤抖地面对那个疯魔：“你……不能这般……”

        可储骁宁当然不将她放在眼里，不去折磨她已是给她展家的面子。

        “若惹急了，你展家又算何物？”他擦掉肩头的血，尽数地抹在明芷身上，笑道：“滚。”

        展千俞哪儿见过这般场面，哭着看了她一眼，脚步发软地逃了出去。

        可展千俞却经常给她送药来，有一次，还想带她离开。

        明芷记得，她死那会儿，展千俞也郁郁寡欢，似是被储骁宁逼疯了一般。

        许是她眸光太专注，那展千俞竟瞧了过来。

        展千俞眸子淡淡的，对上的确实一双妩媚潋滟的含情眸，展千俞从未见过那般美的一双眼睛，睫毛浓密纤长，眼眸黑白分明，黑眼珠比一般人更大更明亮，一双秋水眸似是诉说了无数的情绪。

        展千俞觉得讶异，她未曾认识过这位姑娘……

        许是做了那个预知梦，明芷对这位展小姐十分有好感，盈盈笑着回了个礼。

        入席之前，女眷们皆在花厅，男子在外厅。忽然，有几个丫头匆忙而过的身影，从明芷身边的小径通过，那两个侍女皆是身着国公府侍女的绿色细丝裙衫，嘴里小声催促着：“快些，世子爷要回来了……”

        明芷透过花簇之前地缝隙往外瞧去，便见一身着墨蓝色锦袍，黑底金纹靴，腰佩白玉坠子的高大男子朝前厅走去，明芷站起身，偷偷退了出去。

        明萱好奇地瞧着明芷的背影，嘟啷地问了一句雪柳：“长姐又是去何处？”

        雪柳温声道：“这花厅内人太多，小姐还是有些不舒服，出去透透气……”

        她留下来看着刘氏和明萱，由棉雾陪着小姐一道出去。

        明萱小明芷一岁，翻年便是及笄的大年，因此特别关注明芷的动向……她既担心明芷嫁得太好将自己比了下去，却又担心若长姐这般容貌都嫁得不如意，她自己的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这花厅中，各家的贵女争奇斗艳，她们却只能缩在最外层的角落里，根本融不进去。

        明萱艳羡地看着最中的那些人，扣着手，垂下了头。

        等明芷行出去时，储嘉言已经进了前厅，明芷自是不可能跟进去，于是在外面寻了出凉亭坐着。

        夏风炎热，大惊之后又频繁跑动，明芷脸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汗，偏生她肌肤赛雪，那汗珠滑落时，似有流光缓缓淌下，惊艳至极。

        棉雾寻过来时，见到的便是这副景象，她攥着沾了豆乳汁水的袖帕，缓步走来：“姑娘……”

        明芷抬眸望去，眼眶还是红的，却也毫不犹豫的接过了棉雾手中的袖帕，小心翼翼地避开湿润之处，裹着塞进了袖囊中。

        再过不久便是宴席，储骁宁便会回来，若这之前储嘉言不出来……

        此处人流交织，但也不能停留太久，明芷正欲放弃，便见那道墨蓝颜色朝湖边走去，身后跟了两个侍女。

        明芷忙站起身，随了过去。

        镇国公府内极大，花园中小径幽深绵延，人不多，可明芷还是不敢跟得太近了……

        怕认错人，趁着两位侍女端着托盘从身侧经过时，明芷躲在一旁，让棉雾上前问道：“请问方才行过的是储世子吗？”

        两个侍女停下，有些微讶：“是……”

        棉雾拿出一个香囊，柔声道：“方才在地上拾到的，好似是储世子的，麻烦你们转交一下。”

        瞧见这这么回事儿，两个侍女赶忙拿过来看了看：“多谢姑娘好意，但这香囊并非公子的。”

        公子所用之物皆是精致华美，眼前这香囊绣工不错，但布料粗糙，不见便不是。

        棉雾不好意思地应了声：“打扰二位姐姐了，小奴再去问问旁人。”

        明芷躲在一旁听着，面上无波无澜，可袖内的手指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等那两位侍女消失在转角之后，明芷赶忙带着棉雾跟了上去。

        没走多远，便见身着墨蓝色长袍的男子正站在荷塘。

        这处隐蔽，又有高大的草丛掩映，速战速决应不会被人发现。

        明芷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原处，傲人的胸脯微微起伏……

        她自幼守礼，此时紧张地不断劝服自己——这个法子，她必须得试试……按梦里所说，储嘉言温良敦厚，为人正直，况且镇国公府内是家法森严的，储骁宁再疯癫，也不敢做出抢兄长之妻的事情。

        ……可梦里的事还未发生，她得怎么说呢？而且，储世子身份尊贵，什么美人没见过…这法子又有几分可行呢

        且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偷偷来见楮世子，更不能被人发现了。明芷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的局促紧张。

        眼下的形势由不得她顾虑太多，储骁宁对储世子有几分畏惧，光凭这一点便值得她豁出去试试……

        明芷一咬牙，走近了些。

        储嘉言的身量比方才远远的瞧还要高些，男子身形高大挺括，将一袭锦袍穿的矜贵清隽，此时正埋头摆弄着什么。

        池塘的湿润的水汽中，混杂着极为清雅的萼绿君的香味，淡雅又清冷。

        男子长身而立，身量高挑瘦削，不远处翠绿的荷塘，连田田的荷叶葳蕤绵延至天空尽头，他站在石板路上，萼绿君矮树旁，葱郁的树冠之下，将那一处点缀成了水墨画般的景致。

        那身形瘦削挺拔，宽肩窄腰，将一袭长袍穿的华贵逼人，而且他太高大了……

        明芷心生怯意，脚步微顿。

        可一想到那噩梦，梦里也突然冒出来一道声音，朦朦胧胧的，但明芷确实听到了：去吧，是他……

        明芷心一横，拽下头上的步摇朝前滚去……

        步摇细碎叮铃的声音碰撞着响起，明芷柔弱地惊呼一声：“坠子……！”

        女子一双眼睛生得极美，眼瞳又黑又大，明亮地映着婆娑的树影，脸上的每一处皆是细致清灵，不染凡尘的惊艳。

        肌肤赛雪，鼻子小巧挺拔，嘴唇微丰不点而朱，那眼眸落着树叶缝隙中细碎的日光，，那身段也是被腰封掐得凹凸有致……

        玉新抱着剑守在一旁，见一女子出现，刀锋出鞘，可画风突转——

        那青石台阶湿润滑腻，微风轻摇树梢，日光穿过树叶缝隙，闪烁着金色的光点，身着苏华月群的少女，红唇微张，跌跌撞撞的朝王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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