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金科状元

　　
春闱试将近，京城里来了许多人。
京中达官贵人的子弟举办了几场诗会，广邀前来赶考的考生们参加，意在考试前先结交上有可能会金榜题名的人，主要目的还是探探这些人的深浅，以便来日。
梁月堇带着丫头茯苓去街上有名的状元楼买烤鸡，便遇上了一场。
几个书生模样的人聚在状元楼的水榭阁中吟诗作乐，把酒言欢。
却见一男子穿着补丁长袍捧着书本站在伙房处烤火，艳羡地看了席桌一眼，便低头借着火光继续看书。
梁月堇在花园处等着厨房帮忙打包，正百无聊赖时，见到不远处衣着华贵的几人往厨房走来，看到那男子还在读书，暗骂一句书呆子。
其中一人貌似与男子交好，邀请他去席间喝酒，男子推脱不开，加上心向往之，便去了。
梁月堇微笑着看着他们一行。
不过片刻，却见几人一同起哄，衣衫单薄的男子摔杯离席，任凭身旁的“好友”如何拉扯，竟是头也不回，脸上还挂着未散的怒气。
行至梁月堇跟前时，被脚边的碎石子绊了一脚，竟趴倒在她的浅绿色襦裙下，那张俊俏的脸蛋似是更红了。
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模样略有些狼狈，歪歪倒倒的，满脸通红地对梁月堇解释道：“对不起姑娘，小，小生唐，唐，唐突……”
梁月堇见他还没站稳就着急道歉，连忙伸手虚扶了一下。
不知这动作怎么冒犯了他，竟又吓得他惊跳起来，连连退了几步，拱手叠声道歉。
梁月堇觉得此人很是有趣，不自觉笑出声来。
状元楼的小伙计上前来，对梁月堇说：“姑娘，您的烤鸡包好了。”
可巧就打断了男子羞涩难言的表情，梁月堇还未说什么，他就匆匆掩面告辞，生怕梁月堇会追上去似的。
此时，凉亭中传来哄笑声，围坐正中的竟是许久不见的“大哥”梁修贤！
他今年要来参加考试，并不奇怪，只是这些京中贵族皆捧着他就有点不对劲了。
难道说梁月歆已经在陛下面前承认身份了，于是陛下便对梁修贤爱屋及乌？
使得这些贵族士子纷纷投靠梁修贤？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梁月歆每次入梦，她都在旁边，没见到梁月歆有什么动作啊。
想不通，梁月堇干脆就当没看见，取了烤鸡就径直离开了后院。
春闱试结束没两天，就听说陛下下旨此届考生中多有狂悖之徒，在考前便结党营私，口出狂言，妄议先帝遭贬斥，打回原籍永不录考。
梁月堇在街上看告示时，竟还看见上面写着梁修贤的名字，颇有点幸灾乐祸。
倒是有一寒门学子得到陛下亲点为头名状元，不日就要派官赴任了。
“金科状元陆元景。”梁月堇细看了状元名字，默念几遍，只觉得耳熟。
旋即转身去状元楼买烤鸡了。
这几日，大魔女管得严，非要她在家学礼仪学诗词，差点没把她读成傻子。
只有出来放风这点时间能属于她自己，当然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吃饱了才有力气回去背书嘛。
当她一脚踏进状元楼就感觉气氛怪异。
楼上雅座坐着一个看不见脸的男子，男子身边带着数十护卫，领头的还是个女子，冷眉冷眼的，一看就不好惹。
而楼下的空气流速好像变慢了一样，状元楼里的宾客走路极慢，眼睛紧紧盯着后院。
楼里的伙计都围在院门上，朝花园里偷瞄，你挤我来，我踩你。
梁月堇被他们的举动勾起好奇心来，也凑过去看。
梁月堇见他们看得专注，趁机发问：“这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陆元景！金科状元！在咱们楼里……住的柴房。”那人回答得很小声，极力克制兴奋的尖叫。
梁月堇继续问：“所以呢？”
几人不理会梁月堇，倒是看热闹的客人给她解惑：“他金榜题名，付不出房费，给不起赏钱，状元楼掌柜不让他走呢！”
啊？！
人陆元景！金科状元！
未来的朝廷命官，这掌柜是脑袋被门夹了吗，现在得罪他？
梁月堇正暗叹状元楼的掌柜奇葩。
“咕噜噜——”
梁月堇中午没吃饭，到现在还饿着呢，立时气不打一处来。
梁月堇直接对外头嚷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的赏钱，我替他给！”
听见是位女客的声音，掌柜的顾不得许多，先将人扣在花园中，跑到前头来。
“没听见吗，他的赏钱，我替他给了，你快些让人走，别耽误了客人用餐行不？”
掌柜的见是个熟客，便客气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转身就朝看热闹的几个伙计的屁股狠踹了几脚。
“一个个的懒惰成性，客人都来到跟前了不见伺候上，都不想干了是吧！”
掌柜的生起气来，下颌上的小胡须都跟着抖了几下。
几个小二立马抖擞精神，哄散了围观的顾客和百姓。
梁月堇看了一眼凉亭上抱着书篓发呆的男子，不正是那天她在后院巧遇的摔杯者？
勇气可嘉，竟然敢在梁修贤面前摔杯子！
再感叹完，猛地想起他是金科状元的这层身份。
“掌柜  ，我都说替他给钱了，你怎么还不让人走？你扣押朝廷命官，可是以下犯上，是死罪！”梁月堇这两天熟读大夏律法，对这些边边角角的规定记得很清楚。
掌柜的没料到这小姑娘十岁左右的模样，便知这么多事，再看她一身华贵，猜测来头不小，便不敢多加得罪，只好隐晦地说：
“其实，小的也只是想向状元爷要一个彩头罢了。”
梁月堇问：“什么彩头？”非得把人堵在门口。
他们这边说话总是引人注意，这下因为梁月堇的一个问句，楼里的客人又再次聚了过来，有的不方便的则竖着耳朵仔细听着这边的动静。
掌柜的这才难为情起来。
倒是那寒门书生陆元景不知何时站到了院门处，傲娇地一仰脑袋，说：“我陆元景从不给奸商写赋！”
“写赋和赏钱有什么关系？”
梁月堇看向掌柜，掌柜这才如实说道：“并不是非要赏，只是想让他给楼里题字，可他怎么着都不肯，所以小的才……”
“所以你们就以他给不出赏钱就扣留了他？”
“是……”
“那你后台一定很大吧？！”
“啊？”
冷不防被人问了这么一句，掌柜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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