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想象

　　七月十二日。

　　云气高悬，海天一色。

　　哈德森军港。

　　汽笛声响起，无数海鸥迆迆然拍打翅膀，像是飞腾而起的彩带。

　　它们打算去隔壁的M记整点薯条。

　　大象转身，舰队出港。

　　事务忙碌的X局女王早已离开这里，站在高处纵览全局的是野性。

　　七日前，他眼见灭绝死在身前，却无能为力。

　　彼时，他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讨饶。

　　但现在，野性胸中据有乾坤，双目尽揽风云。

　　六艘艾奥瓦级改装而成的武库舰，缓缓离岸。

　　一共九十门一百二十七毫米舰炮，就像是林立指天的枪矛。

　　除了部分使用机械瞄具的近防机关炮，战舰上没有任何防空武器。

　　神目岛异常区的云层常年积蓄电荷，任何飞行过高的金属玩意都会引雷。

　　这也是只有地效飞行器能够使用的原因——它的飞行高度只有十余米。

　　跟在战舰之后的，是两艘满载两万吨排水量的西风级船坞登陆舰。

　　这艘宽腹大船有着六千四百平米的全通式直升机甲板，以及两千八百平米的内部车辆甲板。

　　其船尾还有可承担维修任务的舰内船坞。

　　一艘西风级可以运输五百名士兵，四十辆主战坦克或六十辆步战车。

　　两艘并驾，总共携带了一百辆M2型步战车，以及一千名陆战队员。

　　这些战车装备二十五毫米机关炮和一挺重机枪，除去乘组外，还能够载员八人。

　　这一批步战车服役时间都在三十到四十年前，使用电液式旋转炮塔和陀螺仪火炮稳定器。

　　没有携带坦克，原因有二。

　　第一是坦克中成本过高。

　　在闪电风暴肆虐后，登岛载具的大部分系统都会被摧毁，运气不好的甚至会被雷击。

　　不论坦克还是步战车，基本都没命回到本土。

　　作为一次性使用的武器，成本百万蔚蓝元出头的步战车划算很多。

　　第二是泽佛人不具备重武器，步战车就能起到坦克的作用。

　　老式M2的总装甲厚度有一百五十毫米，中间还有三层空气间隙以应对穿甲弹药，足以应对所有轻重枪械火力。

　　八艘战舰各自离港，野性与部下告别后，飞身踏海，一路奔驰于水面，登上西风级登陆舰。

　　前方，六艘武库舰逐渐起速，在船尾留下锯齿状波浪。

　　这是战舰的漂心和重心没有重合，导致行驶时船舰“点头”。

　　但无人在乎。

　　本来就是作为火力支援的武库舰，航行时稳定性并不重要。

　　这船没有火控雷达，只要能开到指定地点，横竖也只能静止开火。

　　同一时间，教廷海港，两千名佩戴狮子战术背心的武装步兵有序登舰。

　　他们只配备了武装越野车和卡车等基础摩托化设施，会帮助蔚蓝海军陆战队清缴矿洞，控制新老城区。

　　······

　　同一时间，神目岛大森林。

　　这片岛上仅有的绿色生态区宽二十公里，深十五公里

　　八千泽佛人正在林野间挥汗如雨。

　　他们全民皆兵，三万多人口，抛开老幼，可以凑出一万士兵。

　　“注意标准，工事要以大树为依托！”

　　包括星颅、邃目在内，各级指挥官正指导步兵挖掘步兵工事。

　　大森林后半区域，数日来已经被挖出了近两千散兵坑。

　　这些散兵坑呈V型，以众多胸径过两米的巨树为遮蔽，正面有厚实土堆，避免正面迎敌。

　　而坑中士兵则通过交叉火力，攻击四十五度方向的敌人。

　　冲锋中，敌人目光只会关注前方，对斜侧很难注意到。

　　而遭到侧射火力，对步兵来说不仅致命，且极为损伤士气。

　　同时，V型坑道带有拐角，再加上巨树作正面障碍，可以最大程度降低炮击毁伤。

　　这些都是来自于人类内部血战的宝贵经验，由乐于助人的骠骑以步兵战术小册子的形式传播给泽佛人。

　　“这个攻势贴得太近了！不是说了至少要间隔三十米吗？”

　　星颅对三位步兵呵斥道——明明已经标定了工事挖掘位置，但还是会有自作主张。

　　“人类的重炮威力很大，空间对降低伤亡至关重要！”

　　但无论星颅如何教导，泽佛步兵只是露出懵懂神情。

　　大家聚得更近，不是更能互相照应吗？

　　他们比普通人类愚笨一截，见识所限，更是无法想象没有见过的东西。

　　隔着数十公里轰来的“炮弹”，那会是什么呢？

　　这样的情况，在森林中到处发生。

　　忠诚与悍勇，毕竟有着代价。

　　大森林后方，不生乔木的岩石地带，第二层工事已完成大半。

　　这是火力落后方的最佳防御——反斜面工事。

　　它们依托蒂亚山脉的起伏山麓而成，由于岩层比例过高，百分之九十的工作量都由超凡者完成。

　　黑暗中，白疤轰出右拳。

　　巴蛇张口，吞入十余米岩层，留下两米高的矮道。

　　“呼！”

　　他长吐口气，看向前方乍泄的光明。

　　走出通道，林立的岩块不仅遮掩了洞口，还组成了一片天然防御阵地。

　　反斜面工事分为三重结构。

　　接敌一侧的工事立面有与坑道相连的数个防御阵地，可供士兵居高临下射击阻滞。

　　中间被掏空的山腹是藏兵洞和物资仓库，顶部棱线有观察哨位。

　　后方则布设了迫击炮阵地。

　　当然，说是阵地，实际上每个斜面只能布设数架迫击炮。

　　泽佛人的物资太过有限，统共只积攒了数千枚迫击炮弹药。

　　很快，黄昏在忙碌中降临。

　　借着篝火的光照，许多泽佛人指挥官还在温习骠骑留下的战术手册。

　　“履带步战车是更大更硬的汽车，上面的机关炮是更大的枪，可以打穿大树。”

　　“榴弹炮可以打出炮弹，炮弹能飞过两个小时的脚程，伤到百米内的族人。”

　　“三人一组，防守三十米战场，每千米布设一挺重机枪。”

　　“……”

　　相比之下，结伴用餐的底层泽佛士兵反而更加轻松。

　　他们吃完鱼肉，或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或角力摔跤。

　　人类因先天具有，往往意识不到，想象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普通泽佛人缺乏想象力，让他们很多时候无法理解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从他们多灾多难充满血与火的历史来看，这未必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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