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我不想换人

如果再寻不到人，红柳觉得自己都快要承受不住了。随着日子的逼近，找到的尸体越来越多，底下的人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做起了一些小动作。
特别是原先就不服轩辕晟跟白凌的一些刺头，似乎是看到了重新燃起的希望，又要开始造反。红柳为了能够镇压住他们，花了极大的心力跟方式去游说其他人，这才没有让场面持续失控，可她的压力亦是很大。
因为她很怕……
怕他们也死了。
如今终于找到了活人的船，红柳也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
收到消息的这天，冷竹的状态也好了很多，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倒下，所以这些日子很安份地养伤。
两天后，精神也恢复了不少，听到这话，她从石床上下来，问道：“船在哪里。”
“离咱们这儿还有些距离，慢的话两个时辰，快的一个时辰能到。”史雨信见她想去，出声劝说：“你身子不好，还是多休息些时间。”
“我好多了。”
说完这话，冷竹也站了起来。
红柳在旁插嘴，“她想跟就让她跟，不过是发烧，休息两天也好了，你少跟个老太婆一样啰嗦。”
史雨信翻了一个白眼。知道你嫉妒。
红柳红唇扬笑，声音十分温柔地道：“姓史的，你再做一遍这个动作。”
史雨信读出了威胁，忙说：“刚沙子进眼里了，既然要去，那咱们就赶快，这天瞧着随时还有风暴，可不能耽搁。早一步都是一条性命。”
红柳哼了一声，冷声道：“那还啰嗦什么，走。”
大家的东西都在船上，也不用收拾什么，如今这个小岛已经成了他们暂时的据点，一行人迎着上了船，便马上出发。
上了船后，冷竹发现有不少熟面孔，都是以前跟过李战天的人，她眼神一闪，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地呆着。
红柳避开了众人，低声说，“希望能见到他们。”这低喃的一句像是在祈祷，冷竹抿唇看着她，轻声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冷竹轻声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红柳忽然一顿，好似听到了什么见鬼的话，瞧着冷竹，嗤了一声，随后与史雨信道：“这女人还烧着呢。”
史雨信：“……”
冷竹：“……”
这女人就不会说一句好话。
三人安静一路。
等船开出了很远，似乎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红柳开始坐立不安，站在冷竹身旁，迎着风，说：“我这辈子这么紧张的时候还是去富贵岛的时候，这是第二次。”
冷竹安静地听着。
“当时还小，跟着大人上了岛也不知道代表着什么，只是躲在后面乖乖地跟着，到了李战天面前，被人跟牲口一样评头论足，可当时想，一定要留下来，不然就活不下去了，好在，终于留下来了，只是混了几年，也混得不成样子了。”
红柳撩了撩自己的长发，故意用一种很轻慢的口吻说着这件事。
海风吹起，吹动了女子的长发，露出了她那巴掌大的小脸，冷竹想，红柳是真的很漂亮。即便她的作风让人诟病。
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在一个都是悍匪的贼窝里，日子有多艰难，光是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即便她不去寻人依靠，也自然会有人来欺负她。冷竹也知道，那时候为了能够过上好日子，红柳确实干了不少事。
也因此，那时候的自己并看不惯她。
可事后想想，冷竹其实没有责怪的资格，因为谁都想活下去，都想活得好，只不过红柳选了一条最适合她的路。
虽然这条路已经被断了。
不过红柳也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人，自己选择的路，她也不会痛哭流涕地说着后悔，只是李战天死后，她的处境并不好。
她是靠着李战天的庇护才能过得风生水起，新老大起来，她自然是要依附新老大。
可轩辕晟并不喜欢她。
不过，轩辕晟也没有抛下她，反而还依旧重用她，不图色，而是图她的本事，冷竹知道，当时的红柳是感激的。
又是不敢相信的。
第一次，有人不是因为她的皮囊，而将她带在身边。
红柳说完刚才的话，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发现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她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声。
“好不容易有个这么漂亮的老大，我不想换人。”天很冷，红柳穿着大衣，托着腮望着前方，说话时，有温暖的雾气从她唇间溢出，在空中凝结成白霜，“如果是别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呆下去。”
这最后一声，冷竹听出了女子的脆弱。
好不容易爬出了地狱，谁都不会再想着回去。
她看着红柳，平静地说道：“他们不会死的。”
声音坚定，又充满了肯定。
红柳听着一怔，咯咯地笑着，“你倒是跟那个丑八怪一样，很自信。”
冷竹看着她泛着酸涩的眼眶，知道这女人在强撑，也没有揭穿，只是平静地道着事实，“我相信他们的本事。”
“行了行了，我也没说不相信，就是太冷了，这些家伙会不会被冻死了。”红柳转过身，身子倚着船，发出了一声声叹息。
也借此躲避开了冷竹的探视。
“是啊，好冷。”
冷竹望着前方的海面，也附和了一声。
阴云笼罩，雨水绵绵的海面，每一阵风吹来都能刺入骨髓。
冻得人手脚发麻。
两个人都没有再聊下去，也没有说如果这一趟没看到轩辕晟他们，她们的处境会如何。有些东西该来的躲不掉。
红柳这几天得罪的人，她冷竹也一样得罪了。
只希望，苦难的日子不要再长，他们好不容易才抓住的幸福啊。
“到了！”
史雨信过来说了一声，冷竹跟红柳嗯了一句，不用他说，她们也看到了迷雾散开后，那后方的一条云船。
很惨。
这是她们见到这云船的第一反应。
船身上到处都是斑驳的痕迹，有被撞出来的，也有被海兽伤过的，遗留在上面的都是触目惊心的凹痕，代表着他们曾经经历了什么。
而随着船身撞进了视线里，他们也听到了哭声。
“活了，我们终于活过来了！”
哭声传来，叫冷竹跟红柳他们的心脏，缓缓地放松，因为……人很多。
活着的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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