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五十九章 天亮了

半个时辰后。
圣山，金殿。
流云朝霞，仙鹤轻舞，云腾浮沉间一道霞光落在金殿的琉璃穹顶，折射出金灿灿的光芒来，但也挡不住这一座宫殿的冷清。
便是附近有圣使路过，亦也是远远地绕开了，不敢靠近，生怕沾上了这里的一点霉运，自从金长老昏迷不醒之后，五行殿中的金殿便是如此情况。
而这种情况在伴随着医师传出的金长老近况，就更是严峻了。
叫人唯恐避之不及。
大门两侧石狮子似也罩上了几许落寞，冷冷清清，落叶已然在门口积攒了一堆，无人清扫，随风卷起，几许荒凉颓败。
但这时，大门右方步行三四十步的偏门位置，发出咯吱一声，随后打开了，门内探出了一个脑袋，露出了小半张清秀的少年面庞，少年似乎怕被人发现，所以只探出上半张脸，一双眼睛往外面鬼鬼祟祟地查探，是否有人。
神情很是谨慎，动作也很是小心，但脑袋探出来没多久，一只脚将他踹出，教人险些跌下了台阶。
一道不耐烦的青年嗓音响了起来，“想出来就出来，别畏畏缩缩。”
险些摔下台阶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空乡，空乡起身，搓着自己被门板刮到的手臂，略有些委屈跟无奈地道：“是你让我探路的。”
门内走出一身青袍的青年，双臂环胸，略有些不耐烦。“我让你探路，没让你伸着脑袋往外面看，走出去也是探路。”
空乡无奈。
这青年正是已经一直被关在金殿的阿青。
自从上次旁观了修行湖烟花事件以后，阿青就一直想去修行湖看看，而他也去了，之后被发现又被士兵押了回来，关了七天禁闭。
可七天禁闭之后，土长老依然没有解除他们的禁足，如今他们三个人已经被困在殿内快有大半个月，除了每日照例有人送吃送喝送药，就对外界一无所知。
所以阿青忍不住了。
他想要知道空乡放了这么久的悬赏单到底有人接了没有，如果有人接了，那几个人是不是容九，他们是不是进城了。
要不是空乡一直劝他再等等再等等，他早就打下圣山，直接去把人掳进来，叫容九来看病。当然，这他也只能是想想。
即便能够下去，他也未必能再上来。
空乡知道他的焦急，“你先冷静点，虽然我被禁了足，但长老并没有禁我与通灵阵的联系，若是那一道任务单被人接了，我不会不知道的。”
阿青啐道：“那就是还没人接！”
那几个人搞什么呢。
阿青抓了抓头发，神情烦躁道：“不理他们，我现在就下山去找人，你在这里替我照顾无尘，告诉你，在我回来之前你要把人护好。现在不管他们有没有来，我也得去找个医官来。”
许是金灿情况不好的消息已经流传开来，现在医官那一边对他们的态度极尽敷衍，送来的灵药一日不如一日，甚至都有了偷工减料的现象。
可这药用的人不止一个金灿，还有无尘。大金牙他是懒得管，但无尘不行。阿青说了几句，眼底闪过一道坚定与厉色，便越过了空乡大步出了金殿。
空乡在后头叹了三四口气，几次想迈下台阶但又不敢，最后只能笼着袖子，抄着手，继续叹气，这几日飞往金殿的灵鸟少了许多，他能知道的消息也极少。
现在只能依靠阿青，看能不能下山，去城里讨一讨新的消息了，不过空乡知道，不出半个时辰，阿青还是会回来的。
半个时辰后。
阿青回来了。
随之一起的还有护送他的一行士兵，阿青看起来脸色极其不好，可一路过来已经与人骂了一路，所以他显得很安静，也没有出声。
士兵们恭恭敬敬地将阿青送了回来，什么也没有说，行了个礼，又走了。
空乡回望着这神色落寞的青年，“阿青公子。”
阿青抿着唇，一句不吭。
空乡想安抚几声，可不知道从何开口。
阿青哑声说：“我找不到路。”
许是多日的等待消磨了男子的骄傲与锐气，阿青极少露出这等彷徨与落寞的神色，看起来像是被抛弃的小孩。
在空乡面前，他蹲下了身，手臂牢牢地抱住了双膝，“我明明照着你说的路走，一条一条都记在脑海里，可我还是走错了。”
阿青头埋在双膝间，沉闷的声音透出了几许无力。
空乡心想，果然如此。但也没有出声嘲讽，随着蹲在阿青身旁，犹豫许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着，“不怪你，是圣山的路太难走了。”
阿青没有如以往一般神气活现地附和说，对，就是圣山的路难走，弯弯绕绕的怎么都分不清。反正绝不是他的错，今天的他看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跟出门前的信誓旦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空乡又叹了一声。
两人蹲在门前许久，蹲得空乡都觉得有些腿麻，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经络，抬头一看，太阳早就下山，圆月高挂夜幕，清冷的月光洒在了他们头顶上方，透着几许冰冷与高高在上。
空乡胡思乱想着，这月亮离他们真近，可不管他怎么垫高脚也碰不到，就如同明明能知道那些人就在圣域。
可就是怎么都等不来。
阿青感觉到身旁的人许久没说话，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起身脚就有点发麻，不得不拉着空乡的手站起来。
“你在看什么。”
听声音，男子已经有所恢复，之前的挫败与颓然仿佛不是他，借着空乡的手，人也站了起来，顺着空乡的目光看到了月亮，表情有些古怪地瞅了一眼空乡，似乎是在问，你还有心思看月亮？
空乡也觉得这个时候看月亮不合适，略带尴尬地收回目光，扶着一瘸一拐的阿青准备往里走，踏进院落。
可视野里的光芒忽地一亮，就是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桌子凳子，都一下子被照亮了，倒不是他们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而像是刹那间，天亮了。
清冷的月光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灼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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