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前朝遗民

烛九阴，本名烛龙。

        它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山海经》中。据说，他是住在钟山上的神，睁眼为昼，闭眼为夜，吹气为夏，呼气为冬。是山海经记录里比较厉害的神兽。

        可能是它的逼格太高了吧，后人一看都很喜欢，转述中层层给它加buff：

        东汉，给它搬了个家让他从钟山和章尾山搬到了幽冥无日之国，说烛龙衔烛的火光照亮了幽冥。

        两晋，衔烛之龙正式成了它众多大名之一，说烛龙是负责照亮天门的龙；

        明朝，认为仙岛瀛洲用烛龙的脂膏照明。

        现代，那更不得了了。靠着山海经活着的众多玄幻小说，为了写出特别之处来，纷纷有理有据地胡编乱造。

        烛龙不止成了盘古的不可描述之处，还成了创世神，脚踩伏羲，拳捶蚩尤，杀魁拔灭九凤，西王母谈其变色。

        这些话，烛龙自己听了，烛龙自己都得迷糊迷糊：他们说得是谁啊？

        实际上，烛龙并没有那么龙傲天，论战斗力他肯定打不过靠自己一拳一拳打出一片江山的应龙。

        它仍然很强大，因为他是代表着四象和四时的四龙之一。

        那已经是夏朝时的事情了。商朝崇拜鸟图腾，商人信奉鸟而轻贱龙。众龙进入商朝后，死的死，隐得隐，中华大地上，已经很久再没见过龙的踪迹了。哪怕是隔代继承了夏朝龙图腾崇拜的周代，也只是自顾自地崇拜古代传说中的一种神兽而已。

        因此，九鼎没法不震惊。

        软绵绵也无法不震惊，因为这玩意长得实在太掉san值了。

        和后世创作中威武的龙完全不同，烛龙的外表是一条巨大的长蛇，通体赤红，缠绕在好几根上突下垂的长柱上，被密密麻麻的长线所勒。那长线不知是什么材质，金色为底，流光溢彩，没有一根线头。

        烛龙本该是蛇脑袋的地方却突兀得长了一颗人头。随着他的吐息，山洞中的漂浮的火光忽明忽暗，红色的蛇鳞在黑暗中反射着粼粼红光。

        见人进来，它掀开眼皮瞧了一眼，整个山洞随之明亮。紧接着，它不感兴趣地闭上了眼，整个山洞又陷入沉沉黑暗。

        鸟妖们把软绵绵放倒在一个石台上，搬来各种青铜器。几只鸟儿穿着奇装异服，脸上涂满颜料，手舞足蹈地发出怪异的声音。

        软绵绵起初还兴致勃勃地看着它们要干嘛，紧接着她就乐不出来了。

        她们拿着刀，冲她来了，她们划开软绵绵的血管，满意地看着殷红的血顺着石台的凹槽留下，顺着设计好的管道流向烛龙。

        软绵绵眼前立刻泛起黑雾，虽然她没什么痛感，但那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血流到了烛龙身下，好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妖怪们叽叽喳喳，互相问起了怎么回事。妖怪用手指沾了沾血，放在嘴里尝了一下，脸色一下变得极其诡异。

        这血……闻起来这么香，尝起来怎么是菜味的？

        她们留下两个人看着软绵绵，其他人回去禀告神鸟

        软绵绵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轻。她身体一翻，从台上滚到地上。

        两个妖怪听见扑通一声，台子上的人影不见了。两人赶快去查看，软绵绵蜷着身体倒在台下，一动不动，似乎是死了。

        她们伸手去拉她，猛地人影闪动，软绵绵抬脚横踢，把一妖扫倒在地。另一人啊呀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软绵绵已经直起身，用抡起的双手圈住那人的头颅，猛地勒住，同时用脚踩住倒在地上人的脖子。

        好一阵，软绵绵只能听见血滴滴答答滴在地上的声音，身体越来越冷。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着意识死死不松手。她怀里猛地一空，一只鸟掉到了地上。地上的妖怪也没了动静。

        烛龙睁开眼，看着软绵绵。

        软绵绵眼前黑得看不清任何东西。她一屁股坐到湿乎乎的地上，摸遍全身，没摸到红蓝药。她有点后悔没有听侯衍的话多带点药，不过这种心情并不强烈。她摸啊摸，摸到了石台一处尖角，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脑袋撞了上去。

        山洞里又多出了一具尸体。

        烛龙：……

        它迷糊了，这人到底在干什么？

        他盯着软绵绵的尸体，研究这人是真的自杀了，还是留有后手。

        它感到一阵奇异的能量从天上来。它抬起眼睛，看见一团白色的光芒。

        “哈！”烛龙从嘴里吐出一声短短的轻笑。它想动动身子，却牵动了长绳。绳子霎时绑得更紧，勒住了它的皮肉。

        他闷哼了一声，烦躁地低伏在石柱上。

        “烛龙，你怎么会被关在这？”

        最让烛龙惊讶的是，系统没有出声，他却清晰地听到了祂的声音。

        祂眯起眼睛，观察着面前发光的白光。

        它反问：“你是天……不，你是什么东西？”

        九鼎自豪地亮了亮，回答：“我是姬家的九鼎。烛龙，你想要自由吗？”

        烛龙冷哼，不信任地反问：“你又想要什么？”

        白色的光球微微浮起：“商朝已经被姬发灭了。鸟贱龙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姬家继承了夏朝的礼仪、传统，周朝重新信奉了龙图腾。”

        “你想让我帮助姬家人？”烛龙很想甩甩尾巴，但它动弹不得。它嗤笑了一声，“得啦吧，我就算是不能离开这座山，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系统着急地蹦跶一下：“周朝没有灭！它还有机会！”

        “你可不是第一个来找我的人了我又有什么好处？”

        “姬家人和夏朝一样崇拜你！你可以重获自由和崇拜。”

        “我不需要。”烛龙冷冷地说，“离我远点，你身上姬家的臭气让我恶心。”

        系统的激动消失了。

        “为何？你不想要自由？”

        “自由……”烛龙冷笑，竖瞳反射着冰冷的光，“商汤派这群鸟儿看守我。最初，整个北面都是鸟儿的范围，人类是他们的奴隶，他们的祭品充足。

        慢慢地，他们只能蜗居在这匽国，祭品越来越少，祭品里的灵力也越来越少。

        后来，他们甚至要转过来，依附人类，混在人类中才能苟活下去。这群臭鸟，也只剩下了来百来只。甚至找不到祭品的时候，还要用自己来祭献。”

        烛龙发出三声冷笑，它咆哮：“这天下，是大禹的天下！什么商与周，不过都是蛮夷的伪朝而已！你想让我为姬家效力！哈！一群白狄族也配！你觉得，没有你我就没法出去？！把群鸟还能坚持多久？囚禁我多久？等我出去——”烛龙咬牙切齿，“等我出去，夏朝的仇，我还要报呢！”

        “能有多久就多久！”女人的声音，如鸟雀般清脆明亮。

        玄鸟从黑暗中的隧道走出来，白白昼般的火光下，鸦黑的长发衬的她苍白色的肤色更加苍白。黑白分明的眼睛抬起来，充满恨意地望向系统。

        “是你。”她冷冷地说，“我还以为姬发已经把你给杀了呢。”

        系统也冷笑，“商朝遗民已经沦落到只能苟居山洞了么？”

        “托了姬家的福了。”玄鸟说，“若不是我们一直留在燕山看守烛龙，我们怕是早就和你一样面目全非了。”

        系统的声音非常冷：“这是我乐意的。”

        玄鸟挑眉：“真的？把自己分成好几瓣也是你自己乐意的。”

        系统没好气地说：“我现在可是神明，放尊重一点。”

        玄鸟大笑。“姬发假造九鼎还不够，还要造伪神吗？一个伪□□头，就让你自愿跳下了炼炉吗？”

        系统实在见不得她这么得意，“商汤一句话，就让你们世代居于此苦寒之地，看守一条烛龙。明明是神鸟，却世世代代没有享受过神鸟的待遇，你们这群燕子，不也是甘之如饴吗？”

        “你懂个屁。”玄鸟注视着烛龙，“这是商汤交给我们的使命，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一只燕子，这条贱蛇就别想离开燕山。”

        烛龙轻笑，它说：“秋天快到了。”

        玄鸟面色微变。

        烛龙是秋天之龙。它的力量在秋天会大增，因此在即将入秋之前，每年都必须献上大量的祭品，重新稳固封印。但祭品一年比一年少，灵力强大的人一年比一年难找。今年算是软绵绵和老二，也才只有四五个，根本不足以稳定地封印住烛龙。

        她心中思绪千回百转，面色不改地望向系统。

        “周朝气数将尽，你不去想办法，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看两个败家之犬狗咬狗也挺有意思的。”

        神鸟冷淡道：“再不去帮帮那个扶不起来的姬家人，你马上也要加入狗咬狗的行列了。”

        系统做了个鬼脸，消失了。可惜他是个球，不论是烛龙还是玄鸟都看不懂他的表情。

        玄鸟转过身来，拉开袖子，露出斑斑驳驳的胳膊。取出小刀，在胳膊层叠的伤口上又划了一刀，血滴下去，落到金色长绳上。烛龙咬着牙，抵抗着长绳造成绞痛。

        玄鸟拉下袖子，转身走出去。

        九鼎也找到了燧人。

        “屠龙杀鸟！”九鼎激动地喊，声音激动得颤抖，“我就说前朝遗民留不得吧，姬发就是不听！！快把玩家叫来！”

        燧人一脸问号。等他听九鼎用春秋笔法说完发生了什么，不由自主摸了摸下巴。

        他拍板：“是时候该再来一次全服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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