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惜别

天刚过午正，安清和齐苗还没有用午膳，大理寺卿叶府的马车就来到了修书处门前，莲房看着叶府的仆人进进出出地帮着守正收拾行李，心里很有些不快活。

        “阿清，我先走了，你也记得早些回去。”齐苗待行李收拾好了，欢快地出了门，走到院子里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安清，这回中秋节修书处连放三天假，安清若是回了楚府，没准儿就能够趁着一同赏月的机会和楚宙小姐言归于好。

        “我知道了，你放心地回吧。”安清笑着挥手，不欲跟齐苗解释太多。

        齐苗走后，安清自行用午膳，不知怎得没什么胃口，他随意动了两筷子，草草地结束了午膳，正犹豫要不要去歇午，莲房便言道：“公子，咱们也该收拾行李了吧。”

        安清摇头：“急什么呢，马车还没来，谢谢也还没走。”

        “等马车来了再收拾就来不及了。”莲房很有些替他着急，一边说着话，一边动手收拾碗筷，“奴才把碗筷送去厨房，公子还是早些收拾吧。”

        “没什么可收拾的，我去校书了，你待会儿也过来吧。”安清径直起了身往第三进正房走。

        从第二进正房的院子里经过的时候，正看见秦小姐和史小姐两个联袂而行，二人见了他都有些吃惊，他见二人走过来，就止了步微侧了身，等着两个先走。

        “安公子还不回去吗？岳小姐和顾小姐都已经回去了。”秦小姐冲他一抱拳，大大方方地见礼。

        “过会儿回去。”安清和秦史二人不熟，话也就答得简洁。

        “那我们先走了，安公子节后见。”史小姐启齿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安清待她们两个走远了，方才站在第二进的正门口迟疑不定，他好想进去看看，看看叶葆珍在不在，可是他不敢。多年来的世家公子身份告诉他，单独去找一个女子是件极其不合礼制的事，他前日已经做过一回，很难再有勇气做第二回。

        他低下头来看地面，正思量要不要就此回去，下一瞬他就被台阶上伸过来的一只女子的手给拉到了房中，他刚要惊叫，便听叶葆珍低声道：“你在门外做甚？仔细被人瞧见。”

        “唔，我。”他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还没解释清楚，叶葆珍已经放开了他转身去把门关上了。

        门栓搭在栓扣上的声音传来，他瞬间就紧张起来，虽然知道叶葆珍是个极体贴的正派女儿，可是孤男寡女同处一房，他又知道叶葆珍是喜欢他的，想不紧张实在是办不到，“你，你关门做什么？”

        叶葆珍却不回答他，两步走到他跟前，看着他的眼睛，呓语般地道：“清儿，我能抱抱你么？”

        年轻女子的眼神热烈如火，安清心有怯意，不由自主地想要拒绝，可是那灼人的火焰中又分明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痛苦，他就犹豫了，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叶葆珍得了安清的批准，没有像安清担心地那样急不可耐，也没有像前晚那般情不自禁，她上前一步，展开双臂，静静地抱住了安清的后背。抱住之后就再没有别的动作，这个安静的拥抱纯粹得不带一丝欲念。

        安清一开始还有些紧张，此时见叶葆珍毫无进一步的动作便放松了下来，轻轻地靠在叶葆珍身上。叶葆珍感觉到安清的爱意，心中更加难舍，低头蹭了蹭安清娇红的脸旁，方才恋恋不舍地道：“清儿，我们要过三天才能再见面，我好舍不得。”

        安清微微有些意外，好不容易他准了她，她却不急着亲昵，只管抱着他谈离愁别恨，这情形怎么看都不像是只喜欢他的好颜色，可是他除了母父给就的一幅好容貌，还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呢？

        “清儿，我好喜欢你，我一想到要连着三天见不到你了，我就难过。”叶葆珍在安清看不见的地方落下泪来，声音更是凄楚得厉害。她上午见到安清之后，知道安清要回家去，心里就觉得痛苦，连午膳都没用。

        安清听得又感动又无奈，他轻声安抚道：“也就三天而已，你出门逛逛，很快就过去了。”说到此处他调笑道：“京里美人遍地都是，没准你一出门就邂逅了两个倾城公子，根本没功夫难过了。”

        他本意在调侃，可是想到叶葆珍确实可能在这三两日中遇到别的男子，他心里就觉得酸涩得很，可他自己都还是楚家的少正君，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叶葆珍为他清心寡欲呢？

        清儿这是把自己当成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风流渣女吗？叶葆珍不满意地紧了紧胳膊：“清儿你说什么呢？京里的美人再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喜欢你。”

        怀抱收紧了，安清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叶葆珍咚咚地心跳，原本要出口的疑问“你喜欢我什么呢”就湮没在了唇齿边，他看了看叶葆珍细长的脖颈，一横心就吻了上去。

        他不知道她究竟会不会遇到别人，他只想抢先一步让她记住他的味道。

        “清儿”，叶葆珍又惊又喜，她的脖子本就感觉灵敏，此刻连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个克制不住，就地收了安公子。

        自己主动献吻，可是方才还说只喜欢自己的年轻女子却僵得像根木头，安清顿时就觉得没意思起来，他停了动作，语气疏离地道：“把我放开吧，我要回去了。”

        “清儿？”叶葆珍听话地放下胳膊，却没有拉开距离，她仔细地看了下安公子的脸色，猜测安公子是生气了，但她猜不出来安公子为什么生气，只好继续表达忠诚：“清儿放心，我这三天都呆在修书处哪里也不去，除了雾昆，再见不到一个活人。”

        喜欢的女子自动画地为牢，安清心中剩余的那点酸涩和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而升起的不快全都消失了，他嫣然一笑道：“谁不准你见人来着？说得我好像多霸道似的，我也不信你只见雾昆，这院子里的侍儿厨娘不是人？”

        清儿这可真是心里霸道嘴上一点褒贬不肯落，叶葆珍好生委屈：“侍儿厨娘人家也要回去过节啊，连守门的老兵都要回去，这院子里只会剩下我和雾昆。”

        安清眨眨眼睛：“那谁给你做饭吃？”

        “雾昆啊，今个儿早上采买小吏喊雾昆一起去买食材，就是为了让她做给我吃啊。”

        安清眉尖轻蹙：“雾昆会做吗？”姚天的女儿大多不近庖厨，会做饭的寥寥无几，雾昆虽是婢女，可是自幼在叶家供职，十成有九成也是个不会做饭的。

        果然叶葆珍苦着脸道：“雾昆只会咸菜泡饭，咸菜还得是别人弄好的。”

        安清听了心里头就有了计较，可是他不知道楚宙会不会派人来接他，就不想过早地说出来，他微笑着道：“雾昆若是不会做，你就让她出去给你买，我先走啦。”

        叶葆珍依依不舍：“清儿再待一会儿好不好？就一会儿。”

        安清横了她一眼：“我再待会一会儿，你就不是木头啦？”

        “嗯，清儿你说什么，什么木头？”叶葆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们蕉州没有把人称作木头的习俗，她看着安清略有些哀怨的眼神，试着猜测道：“清儿你是说我一动不动，像个木头吗？”

        安清没接话，却把细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小扇子一般覆在下眼睑上。

        叶葆珍哭笑不得，刚要解释，却听门外莲房低声问询道：“叶小姐你见到我家公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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