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嫁妆

这日的午膳，只放了两张桌子，叶世珍和昭庆长皇子一席，安清和叶葆珍一席。用膳时，安清看昭庆长皇子不断地给叶世珍夹菜盛汤，他便也时不时地给叶葆珍夹筷子菜，尽管叶葆珍不断地跟他讲，不用管她，她自己来就好。

        用过午膳，安清拒绝了昭庆长皇子让他去客房休息的安排，前去厨房找厨娘学做蕉州菜的技巧。

        大厅中，叶世珍满意地对妹妹道：“安清今个儿的表现还算贤惠，看样子他不是个犟筋，你以后的日子我不担心喽。”

        叶葆珍正心疼夫郎呢，听见姐姐这么说，立刻给了姐姐个白眼：“你没事在家的时候，也都是自己动手吃饭，今个儿非要姐夫伺候你，诚心给清儿不痛快哇？”

        叶世珍抬手弹了弹妹妹的脑门：“我还不是为了你，你不晓得京里的男娃脾气有多硬，我怕你受欺负噻。”

        叶葆珍不可思议地看着姐姐：“清儿是个柔弱男儿，又爱惨了我，脾气再硬也欺负不到我的，你就别瞎操心了，早点给我生个嫡甥女才是正经。”

        提到生嫡女，叶世珍脸上的笑容就没那么灿烂了，“我晓得，我会努力的，你莫念。”

        叶葆珍瞧着姐姐吃瘪的样子，小小地得意了下，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城。当然她也明白，姐姐确实没什么恶意，为了让姐姐以后对安公子彻底放心，她把安公子看她打喷嚏就带她去买成衣，看她银子不够，就替她付账的话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叶世珍听完了，果然不说话了，好半晌，叶家主方才拍了拍椅子的扶手：“他对你好，晓得心疼你，这就够了。至于他听你的，还是你听他的，都不重要，大不了你就做个耙耳朵嘛。”

        姐姐这意思是以后不会对安公子挑剔不满了，叶葆珍很是开心，虽然以后她和安公子单独过日子，姐姐和安公子见面的机会应该不多，可姐姐毕竟是她唯一的亲人，她还是希望姐姐能够认可安公子。

        气氛融洽之后，姐妹两个又谈了些别的事，主要是叶家主给妹妹讲授在官场上为官的技巧。这些话皆是肺腑之言，以往叶葆珍也曾听姐姐讲过，但她那会子还是个未入仕途的小妹子，对很多话都不甚理解，此刻她自觉比以往理解得多一些了，可看姐姐的表情，她应该也只是理解了一半。

        叶世珍倒也不指望妹妹一下子领悟太多，只拣重点的几个人叮嘱妹妹，该与谁多亲近，与谁保持距离，对谁疏远防范。

        叶葆珍略有些迷糊地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叶世珍刚叮嘱完，门外便传来了仆役的声音：“安国公府安珩小姐来访。”

        叶葆珍此前没有见过安珩，但她听安清说起过，知道安珩是安国公府的孙小姐，安家两个女儿都没什么出息，眼瞧着安家的将来是要指望这位年轻的孙小姐了，安珩的态度应该能够代表安国公府的态度。

        她竖起耳朵，听安珩怎么说，听了一会儿，就发现安珩是来送贺礼的。

        安珩进来后先是落落大方地跟她姐姐叶督抚寒暄了两句，而后命跟来的婢女呈上了个嵌着螺钿的檀香木盒子，当场打开盒子，将里面绣着喜鹊登梅的红绸袋子拿了出来，双手递给叶世珍，口中轻声道：“贵府今日添人进口，可喜可贺，家中祖母特遣小妹送上薄礼一份，请叶督抚笑纳。”

        叶世珍笑呵呵地讲客套话，叶葆珍在旁边替安公子生气，这安国公府也真是够可以的，清儿成亲，她们不出头也不出嫁妆，跑来送贺礼，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那安珩却不管叶葆珍怎么想，见叶世珍收了袋子，就微笑着转达了安国公的意思，说是家中近来有些忙，等新年后再请二公子和叶二小姐回门小住。

        叶葆珍听了越发替安公子抱不平，如今山河一统天下太平，安国公府有啥好忙的？这分明就是借口，而且安珩压根儿就没提今晚去白鹤飞来赴宴的话，看来今晚也是不肯去的了，没有母家人撑腰，清儿该有多难过？

        叶世珍送完安珩回来，就把红绸袋子递给叶葆珍，“拿去给安清。说是贺礼，实际上这就是给安清的嫁妆了。”

        叶葆珍翻了个白眼：“那她们怎么不直说是嫁妆？嫁妆这两个字烫嘴还是怎的？”

        叶世珍一幅洞察世俗人心的了然：“这世上男儿再嫁，母家有几个敢公开给嫁妆的？不给嫁妆，还可以说是儿大不由母父管，给了嫁妆那就成母父公然支持了，以后谁还敢娶她们家的公子？”

        这话似乎也有道理，可是叶葆珍仍旧替安清不平，叶世珍挥挥手：“我休息下，你去寻安清，申时六刻，一起出发。”

        叶葆珍听了，也就没再多说，起身前往厨房。此时安清正跟厨娘讨教做菜的妙招，“原来是要用小火炒香上色啊，我上回火大了，难怪那个颜色有点深。”

        “清儿”，叶葆珍亮声喊他。

        “马上就好。”安清头也不回地冲她喊了一嗓子，继续向厨娘请教：“肉放进去以后用大火还是小火？”

        “大火爆炒，火大了，肉吃起来才会嫩。”厨娘简单讲过，见叶葆珍在旁边等着，便催促安清道：“二少正君这般聪颖，慢慢摸索也就会了。”

        安清随着叶葆珍一起进了客房，方才出声问她，“什么事呀？”

        叶葆珍把红绸袋子递了过去，把安珩来访的话讲了一遍。安清听了，立刻打开袋子瞧了瞧，很是满意地报数：“一千二百两，祖母还算大方。”

        二婚男儿向来没嫁妆，祖母肯给一千二，着实不算少了，虽然跟他初婚时的嫁妆相比，差了大几千两，但初婚嫁妆中最值钱的田地铺面仍旧在他手里，也不算太糟糕。

        叶葆珍瞧着安清的神色，不像是强颜欢喜，微微有些诧异，思量了一瞬，也就明白了，安公子原本把期待放得很低，此刻多少得了些嫁妆就感到满足了，她想明白了这一层，心里头就越发心疼安公子了。她走上前去，把安清紧紧地抱在怀里，在安清的后背上闷声道：“清儿为了嫁我，受了太多委屈，我叶葆珍这辈子就是死，也不能辜负清儿。”

        安清被叶小姐孔武有力的胳膊圈得紧紧的，又听到叶小姐这般斩钉截铁的话，心里头甚是满足，就这么任由叶小姐抱着，直到感觉呼吸有些不顺畅了，方才向外推叶小姐道：“一切都是安清自己愿意的，妻主你不要自责。”

        这话没能安慰到叶葆珍，叶葆珍略微松了松胳膊，却仍旧不肯放开安公子，“终究是我看上了清儿，才使得清儿一路受委屈，我把清儿给害惨了。”

        安清很有些感动，这世上肯自责的女儿少，居功自傲的女儿多，若是换成别人，不每日里把拔擢他出苦海当作天大的功劳日日讲一遍就算是有涵养了，哪里会像叶小姐这般既肯正视给他带来的问题又肯为此自责呢？

        自己终究眼光不错，挑到了个能够将心比心的好妻主，便是不能经常见到儿子，不能像之前那般与母家毫无隔阂，也是值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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