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等那中年妇人带着仆役丫鬟们出了院子，阮青梧才将视线和思绪一并收了回来，转而看向面前的小丫鬟。

        小丫鬟跟她对视了几秒后，咬了咬牙说道：“小姐，您刚才去哪里了？奴婢到处找您，可是怎么也找不到，这才去寻了王妈妈来帮忙！”

        哦，原来刚才那妇人姓王。

        “我一直在屋里，刚才听见你在院子里叫喊，刚从屋子出来，就看到你着急地跑出了院子。”

        阮青梧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我以为你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办，原来是在找我啊？”

        小丫鬟听到这里又开始紧张起来，脸也有些憋红了。

        “你既然找我，为什么没进屋看看呢？”

        阮青梧接着问道。

        小丫鬟的脸憋得更红了。

        “而且你刚才好像说到处找我没找到？”

        阮青梧发出了灵魂三连问。

        “我，我，我……”

        小丫鬟的脸上已经不止是红了，而是五颜六色。

        阮青梧也不再急着开口了，等欣赏够了，见时机差不多了，才说道：“对了，我不知道是何原因落到了水里，等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失忆了。”

        小丫鬟登时就愣住了。

        阮青梧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原来二小姐确实落到了水里，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死。

        还有，她说她失忆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应当是真的，以二小姐的心智和脾性，应该不懂得撒谎。

        如果二小姐真的失忆了……

        想到这里，小丫鬟心里略微安定了一些，面上带着似真似假的关切问道：“失忆了？小姐你是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还有你既然落到了水里，又是怎么上来的呢？”

        阮青梧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小丫鬟，眸色又深了一些。

        问了这么多问题，唯独没问她是怎么落到水里的。

        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这丫头知道她是怎么落到水里去的。

        垂眸敛去眼中的晦暗，阮青梧才开口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正在水里，求生的本能让我不断地在水中挣扎，然后好像踩到了一个很大的石头，这才从水中爬了上来。”

        “踩到了石头？那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那丫头忍不住喃喃地说道。

        她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之前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绿坠来找她，说是只要她配合着演一出戏，就能去大小姐的院子里当差。

        她一听立刻高兴坏了！要知道，大小姐的琉璃阁可是府里所有丫鬟都想去的地方！因为不仅月钱多，赏赐也多。而且大小姐在府里极为受宠，连带着琉璃阁一众丫鬟仆役的地位都比其他小姐院子的高。

        但是等绿坠告诉她要演的是什么戏后，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当时她的第一反应是二小姐竟然被大小姐她们给害死了？虽然她平时也对二小姐的懦弱性子怒其不争，对二小姐也算不上有多衷心。

        但那毕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二小姐才多大，就这么没了……

        就算她不能给二小姐报仇，也不能昧着良心去演这么一出戏！

        所以她当时就拒绝了。

        可是绿坠却告诉她，她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如果她不演这出戏的话，大小姐就会像对二小姐一样对她，然后丢到乱葬岗去。

        所以最终她还是被逼着演了这出戏。她还不能死，家里的弟弟还病着，她要是死了，家里就更加揭不开锅了。

        只是如今，阴差阳错之下，二小姐并没有死。

        她一方面替二小姐觉得庆幸，一方面又忍不住替自己担心。不知道大小姐会不会因此迁怒于她。

        “怎么，你好像很失望？”阮青梧盯着小丫鬟的表情看了很久，然后似笑非笑地说道。

        顾不上心里异样的感觉，小丫头连忙摆着手道：“怎么会，小姐福大命大，小玉开心还来不及！”

        原来这丫头叫小玉。

        阮青梧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身朝屋里走去。

        站了半天，她这幅身体已经快吃不消了。

        看着阮青梧挺直的背影，小玉才反应过来心里那丝异样的感觉来源于何处。

        从前的二小姐，是怯懦且温吞的，毫无存在感。

        可是面前的二小姐，适才露出来的凌人气势竟然让她觉得有些瘆人。

        真是见了鬼了。

        这边小玉还在胡思乱想，就听见阮青梧又开口了：“去给我端点热的吃食来。”

        小玉愣了一会儿才说道：“二小姐，现在还不到吃饭的点儿，厨房怕是没什么吃的！”

        “没有吃的，你就去给我做一点。不用多的，带热汤的就可以！”阮青梧不容置疑地说道。

        说完，又补充道：“另外，我还要泡一个热水澡，你顺便也准备一点热水。”

        小玉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阮青梧，完全忘了反应。

        二小姐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几乎不会主动提任何要求。

        可是现在，竟然在还没到饭点儿的时候就让她去厨房做吃的，还大白天要洗澡水泡澡？

        “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再重复一遍？”阮青梧皱着眉头说道。

        小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说了声“是”，然后出了门。

        等小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院外以后，阮青梧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原本挺直的背也慢慢放松下来。

        别看她面对小玉时无比的镇定，其实心里早就骂了千百遍的娘了。

        虽然穿过来没多久，但她已经深深地感受到这这府里面的水有多深，以后的日子有多难熬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她觉得自己快晕倒的时候，小玉终于回来了。

        阮青梧扫了眼桌上的稀粥和品相极差的两样小菜，什么话也没说，端起来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她都快饿死了，哪里还顾得上饭菜好不好。

        阮青梧吃的快，但是动作却不显粗鲁，反而很优雅。

        小玉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二小姐自小便在府里受忽视，从来没有跟着教养嬷嬷学过礼仪，再加上年纪小，自然没有什么仪态。

        以前吃饭，虽然不粗鄙，但绝对说不上好看。

        不像现在……

        阮青梧吃了一半，感觉有了些力气，便暂时放下碗筷问道：“洗澡水呢？备好了没有？”

        小玉连忙停止胡思乱想，答道：“已经备好了，等二小姐吃完饭我就去打过来。”

        阮青梧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她觉得小玉还算是听话，只是不知道这丫头是因为心虚还是别的什么。

        阮青梧吃完饭后，小玉将碗筷都拾掇好送去厨房，顺便去打洗澡水。

        大厨房离她这个小院有些距离，等两桶洗澡水拎过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小玉挽起袖子，准备帮阮青梧沐浴。

        阮青梧连忙说道：“我自己洗就好。对了，泡完澡我想好好睡一觉，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洗澡水等我睡醒了再来倒。”

        小玉愣了愣，说道：“哦。”

        然后便转身朝外面走去，关门的时候，还盯着阮青梧的背影看了好半天。

        她觉得二小姐今天真的太奇怪了。

        言行举止处处都显得有些诡异，跟以前截然不同。

        难不成落了回水，就变了个人？

        但是她这两年每天跟二小姐朝夕相处，对她再熟悉不过了。

        人分明还是那个人。

        莫非是因为在鬼门关走了一回，导致性情大变？

        这边阮青梧却顾不上小玉如何胡思乱想，她泡完澡就倒在床上睡的昏天黑地。

        等一觉醒来，已是傍晚了。

        阮青梧伸了个懒腰，才不紧不慢地起床穿衣服。

        睡足了觉，她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不少，总算不再觉得下一秒就会晕倒。

        阮青梧打开门后，随意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小玉的人。

        索性便在院子里慢悠悠地转了起来。

        穿过来后便一阵鸡飞狗跳，她还没有好好打量这座小院的布置和格局。

        结果等认真看了以后，由衷地觉得，还不如不打量呢！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座小院的破和旧给整出了挫败感。

        整座小院一共只有一个小厅外加三间房，一间房就是她之前泡澡和睡觉的房间，位于最东边。

        中间那间房应当是小玉的，门还开着，能看到屋里简陋的小床和木桌子。

        西边那间小屋则是杂物间。

        说是杂物间，可实际却没放什么东西，这处院子穷得连杂物都几乎没有。

        阮青梧叹了口气，又在院子里转了起来。

        好在这里虽然破旧，外院的占地面积却不小。

        阮青梧看着大片的空地和那处小池塘，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这时，小玉从外面走了进来。

        阮青梧看见她手里还拧着一个食盒。

        “二小姐，你醒了？”

        小玉唤道。

        阮青梧点了点头。

        “我刚才去厨房领晚餐了。”小玉晃了晃手里的食盒。

        “嗯，进屋吃饭吧！”阮青梧转身进了小厅。

        小厅里面只有一张半旧的圆桌，外加几张没有靠背的凳子。

        小玉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后从里面往外拿饭和菜。

        一小碟青菜，一小碟豆腐，两小碗饭。

        然后，没了。

        阮青梧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比她的巴掌还小的一碗饭，瞪大了眼睛。

        之前没到饭点，只有稀粥和青菜就算了，这会儿应当正是吃晚饭的点，为什么这菜色还是如此感人？

        “平时的菜都是这样吗？”阮青梧忍不住问道。

        小玉的眼神闪了闪，回道：“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或者府里有什么喜事的时候，菜品就会好一些。”

        其实她们院子里的饭菜虽然差，但是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

        除了两样青菜豆腐这些，应当还有一样沾了荤腥的菜。

        但是平时，几乎都入了她自己的口。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府里人人都有荤菜吃的时候，她才会把那菜匀出来给二小姐吃。

        此外，刚才趁着阮青梧睡觉，她去了琉璃阁，想再见一见大小姐。

        她觉得与其这般忐忑地胡思乱想，还不如干脆去问个清楚。

        只是没想到，大小姐却根本就不愿意见她。

        最后等她从琉璃阁离开来到大厨房领饭菜的时候，就只有一些府里下人们都不太愿意吃的青菜和豆腐了。

        阮青梧闻言不再多说什么。

        行吧，青菜豆腐至少也是吃的，总比饿肚子强。

        可等她夹起一筷子小白菜放到嘴里的时候，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她将白菜勉强咽了下去，又夹起一块豆腐，还是冷的。

        最后尝了口米饭，依然是冷的。

        难怪原主身体那么瘦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吃这些鬼东西，能不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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