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053章: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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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不想与自己纠缠了?
呃……
毕竟时苏的出现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再有,关于濝川的那七个人——
当初自己和时苏、孟乞儿是在五月十五子夜离开的濝川,之后这七人还是一路向北而去,最终找到了他们在那里留下的篝火痕迹。没有包抄到自己,他们必然也是大失所望,但也不知何故,他们又分开,最终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了。
细细算来,自己是六月二十六离开的百草堂,今天是二十九,这中间大概一个月有余。
法部四人和陆维师兄在分散之后继续向北而行,一连穿过杞、郑和萧这三个国家,此时刚刚到达温国南端的符绫。
周臻自殷国奉烟后也一直在往北走,到达了项国后又向西横穿了原国,若是速度再慢一点或是法部四人、陆维再快点,则两者很有可能相遇,但此时却生生错过了,不再有重逢的可能。
一想到这里,司命突然有了个联想,当初在叶氏姐弟的记忆里看到昂书自尽一事没多留意,此时再思索一下,听说他自尽的地方是落葬山,当然他是为了追寻钟慈而去的,但有点很奇怪,为何钟慈会在落葬山失足而死呢?
落葬山位于柏上和照丸中间,右边被整个赤谷森林环绕,当初周臻动用了乾坤术以至巨石滑落,堵住了他去柏上的路,最后才去了照丸。那么到了这里她就要扩大想象力了,很可能是他当初的一番操作导致滑落的巨石正好就是钟慈所在的那一方山地,这样也并不是说周臻就是杀人凶手,只是巧合往往发生在最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方,若当时钟慈没有去那片山地或者换个日子,或许也没有这诸多的巧合了。
哦对了,另外周臻平日所穿的衣服刚好就是一身京绿色的沙洲衣,他的个头在男性中不算很高,头发较长,离远了看,能被人看成女的倒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说来,叶柰柰还真是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大冤鬼。
算是彻底被连累了……
当然一般情况下周臻是不会轻易动乾坤术实境翻转的,正如司命之前想的那样,这样会使无辜的人受到牵连,毕竟在大自然的面前人是渺小的,但因为寻苍山下了死令,要将她捉拿回山,故而才导致周臻用了这样的极致手段。
哎!
真是一环套一环……
蝴蝶效应是也。
再说回宋漆——
话说他离开了温国后,敢牟就只剩下了浦芝芝和银素,若他们法部四人和陆维的速度再快些,说不准也能和她们碰呢!然则此时那二位早就不在温国了,也就同样没有了这个可能。
除此之外,剩下的赵离、余年依旧在一起,二人先是西南而去,进入杞国,驻留了会儿,后来又莫名其妙地朝周国反向归来了?其实让司命最诧异的是他们的方向看上去是寻苍山,实际上又比那里的线路更偏点,果不其然,这两日她才发现他们又回到了柏上那个海盐之城。
为何呢?
难道说是觉得自己还在柏上吗?
不对。
赵离一定知道自己在柏上时动过紫微术,因为当时收走了叶念桥的灵识,必定天有异象,景观与平时大为不同,而这种异象通常来说比微妙,非赵离这等修相术之人而不可察觉,平常人抬头一望几乎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她绝对不会忽略的。
那为何又只是他们两个人回来了,而赵离……也似乎没把这事告诉其他人?
司命想了好久这其中的逻辑,就在三十日凌晨一个灵光乍现,终于才让她厘清了这中间的圈圈绕绕——如果没猜错,这一切应当都与宋漆有关。可说到这里就必然又要回顾到之前的不解了,即那个怎么也想不通的问题:南下之后,宋漆怎么就那么直接地找到了百草堂的位置?
她认为应该是宋漆提前感应到了自己在赤谷森林这一带,所以才马不停蹄地南下来了。但中间的日子里,他可能也和赵离建立了心识对流,因而就意外地从赵离口中得知了柏上异象,尤其是在百草堂的上空变化得更为明显,这大概就与自己的紫微术有关,所以宋漆才会直奔百草堂来,没在路上做任何停留。
再说到那赵离——为何没有把这异常的天象告诉其他五人呢?
原因不是为了自己,依旧是为了宋漆。
说实在的,之前或许她还是想履行师命,把自己抓回寻苍山,但这样一来不就让宋漆和自己有机会接触了吗?
所以她早早就改变了主意,为的就是不想让自己这么早被抓,表面上是为了这个师妹,实际上也是为了她自己。她怕师门的严刑逼供,那她对司师妹透露紫微术的这事很有可能也会被说出来,这样就必然会牵连回她身上,既然如此,就索性两人就不见面好了,如此一了百了,也算是省了好大的心。
不过除了余年那个灯泡不识抬举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跟来,也不知该怎么跟那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人说明白,所以就干脆不说。反正有他在,往往也能成为一个幌子,一个可以推脱各种理由的对象,万一将来因为抓捕不力而被师门追究责任,也可以适当分担一点火力。
总之,别的人费劲心力地抓人去了……
她则是尽可能地带着忽悠着余年游山玩水去了,为的就是图个清净……
这么想虽说有些阴谋论吧,但也是最最符合逻辑的猜测了。
可到底是为什么宋漆能从她的口中得知百草堂呢?
或许……
这或许……就是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次口误了。
司命还记得知微宋漆在太虚大殿感念自己时的场景:那时候宋漆就是把她甩下自己走了,想必她一定耿耿于怀,准备随时“讨个公道”来,由她在否极峰上留下的星芒可知她即是这样性格的人,如此,一切就都环环相扣了起来。
司命长舒了口气。
此时天色向暝,她也终是在一种逻辑自恰的满足感中缓缓进入了梦湾。
其实这一路上她都谨小慎微的,就怕宋漆又飞了过来,她还得立刻做出随时逃跑或者应战的准备,虽然面对能力高于自己宋漆,她也没什么可与之匹敌的吧……但谁能想到,除了寻苍门的一众外,她现在竟然还要去操心宋漆的一举一动?一个曾经最关心自己的同门师兄,此时已然站在了对面的阵营。
哎……
着实有些悲哀。
但又怎能怪谁呢?
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啊!
只能怪她自己了。
没办法。
……
就这样,在天亮之前,二人终于回到了豫台。
不过一进城门他们就呆住了:
城内一下多了很多官兵,戒备森严,肃穆得令人寒噤,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后来经过重重的审查他们才终于侥幸进了城,彼时包括朔八在内三人都已经饿得不行了,于是便随意找了处酒家,点了些菜,一并狼吞虎咽起来。
小二上菜的间隙,被时苏抓住了袖口:“这豫台发生了何事啊,怎么一切都怪怪的?”
“客官您还不知呢?这豫台城里,一切和乐坊有关的人士都被抓了!”
时苏惊了:“所为因何啊?”
小二的声音低到了极致,用手将声音笼了起来:“还不是出现了一些跟王室有关的事?”
司命忍不住问道:“那、那伐琹呢?”
“伐琹?”小儿一愣,挠头想了一会儿,“哦,您说的是那梅园的伐琹吧?他犯的罪最重,现在已被押入了死牢,要择日问斩。”
“什么?”
“哈?”
二人异口同声,都将嘴里的饭菜喷了出来,朔八在桌子上正往肚里进货呢,恰巧就被两边突如其来的汤米油言喷得一脸懵逼。
时苏错愕不已。
司命则慢慢冷静了下来,又回想起了当初在梅园看他命格一事,那时金光大字写着他会在今年七月十日死去,而且是火刑。
果然,这既定的宿命要来了吗?
可这小二说的是……问斩来着?
那这又怎么回事呢?
她想了想,要不然就是小二自己也太清楚,一个嘴瓢,就那么脱口而出了,胡诌了一下;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其中有什么曲折,以至让问斩最终变成了火刑。
她不确定,便让时苏帮忙看一下伐琹到底是怎么死的。
但时苏此时只顾着夹菜吃,一脸的不在乎:“那伐公子嘛?嗐,我又不是没看过。”
“啥子?”
时苏嚼着花生道:“其实我一般很少看别人未来的,毕竟又与又没什么关系,可伐琹此人比较特殊,上次他提到说自己是什么水絮的徒弟,我怕他假美人之名,四处行骗,就借机看了看。”
司命噘了噘嘴,心里暗暗不爽:哼,果然是跟女人有关!说你流氓还一点不假呢……
“可奇怪的是,他的过去我看得清清楚楚的,未来却一片模糊,有时画面清晰有时又断断续续的,总之,都不是些完整的画面。一开始我也不太明白为何如此,但后来经过在濝川你我互相坦白身世后我就明白了。”
司命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他的未来里有我的缘故。”
“正是。”时苏又咽了一块油炸丸子,“我也觉着吧,但凡是跟你有关的地方,无论是直接或间接,我都看得不太明白。那些画面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怎么都不对劲儿,所以也不能完全确认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这样啊……”司命低下了头去。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也算是看过他命格的了:伐琹此人武曲、贪狼两个主星同度于丑宫,均入庙,不是适合自己的交易者,那么他的命运到底怎么样、以后又会以怎样的方式死去等,自然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一想到这里,她终于放下心来,便也拾起筷子,将心思移到了餐桌的美食上,不过小二很快就上来了最后一道汤品,她一个心血来潮,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些官兵为何要抓乐师啊?他们所犯何事?又抓了多少人?”
小二本来也不愿多谈这些,毕竟风声太紧,这周围又到处都是些官兵的眼线,奈何躲不过眼前女子一双紫色瞳孔的迷惑,只好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是最近有一首曲子广为流传,叫《双城》,据说是在映射周王室的丑闻。
因为这首《双城》是从豫台流传出来的,周王大怒,就将全城封闭了起来,派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带甲官兵,只为找到这幕后的推手。
那么《双城》到底讲得是件什么事,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呢?
据说是有一女子祖氏嫁人后十年不孕,夫家受尽了外人的闲言碎语,遂而一怒之下便将其休了。被休了的祖氏无路可走,羞愧难耐之下,一个想不开又跳井而亡了。
不过这样的事各国都有,无论贫民还是王家,又谁能没个说不出口的隐情呢?
巧的是周国王室正好有一金喆公主刘昙,就硬生生因为自己无法生育被郑国世子淮奡退了国婚,以至于三十有三的金喆公主至今未有良配,还患上了严重的心疾,一直抑郁度日,好不清苦。
听闻这个淮奡别说是在郑国就是在整个云端大陆上来讲都是非常出名的玩世之徒。
本来这种王族密事是怎么都会捂死在宫墙内的,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流传到了百姓口中。
起初金喆公主嫁到郑国后也算是安稳了三年,但她一直不孕,王宫之内包括民间都一直众说纷纭,颇有微词。即便是淮奡之母闫后也一直在求神拜佛,奈何就是没有小小的生灵胚胎钻入那世子妃的肚子里。后来在闫后的寿宴上,一众爱嚼舌根的人三言两语便激出了一场好戏。
原先是为了国家的面子,同时也是为了周、郑两国的亲和关系,闫后打算再多纳几个妾室算了,当是彻底解决了这事。但酗酒的淮奡却当场揭穿了母后那酸涩的心思,愣是将金喆公主三年没有过葵水、又被诊断为不能生育一事当场说了出来。他嫌弃那金喆是个不会下单的母鸡,还当场借着酒劲儿写出了休书,昭告了天下世人,这下,即便是郑王室想瞒都瞒不住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周国故意骗婚的。
奇怪的是,金喆公主好像是有原发性的生理疾病,从小没见过葵水这种东西。因为是王室中人,姑娘家家的嘛,就没有什么人跟她科普过女子本该就有的身体功能了,而这样的事情其他王族男性成员又不便询问,久而久之的,就成了个可笑的大乌龙。
其实十多年前周、郑两国就险些因为此事开战,考虑到两国周围均有其它列强环绕,若虎狼们强强联手发动进攻欲坐收渔翁之利,那还真可能会一损俱损,两败俱伤。
因此,郑国不想耗费国力故而迟迟不应战,它又因其不像周国那般只邻个南极海,西边也仅有少部分的领土与杞国接壤,相对比较省事。正因为四周的国家将郑国重重环绕,所以一旦它举兵南下,顶住周国北上的重兵矢弩,若哪个心怀不轨的突然偷袭到他后方直捣黄龙去,可真是要到亡国的地步了!
而这周王虽然算不上什么盛世名君,倒也中规中矩的,有颗爱戴百姓的基本良心,人们说他不想开战之后苦难于民,遂而犹豫了半天还是收了兵,选择忍气吞声了下去。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个话术而已,因为另有一说是周王软弱无能,权力被架空了,做不了主。
总而言之,这仗最终并没有打起来。
所以虽说两国没有因此发生什么惨烈的兵戎之祸,但之后的十年里关系一直十分紧张,崩得如一根弦一样,至今都没有变过。
……
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了。
司命、时苏一边听着一边吃饱了饭,算是了解得一清二楚,就连朔八也吃得肚子抱嘚嘚的,厌饫得鼓出了一个近乎半圆似的弧度。之后,小二被还原了意识,有不明所以地到下一桌服侍去了,而司命则便抱着小八与时苏一起离开了这所酒家。
她其实想先去看看阿人的情况然后再找个旅舍落脚的,但知微了一下,却怎么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这还真是没想到啊!
也对,伐琹都不在梅园了,那阿人又怎么可能一直待在那呢?
司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糊涂了,转而想了想,又实在是想不出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可去,反正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头绪,就先去梅园看看再说吧!
于是他们朝梅园进发了——
正如她预料的那样,因为乐师一事,豫台所有的乐坊、戏园子都已被封关,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那梅园。此时的梅园已不再有了当初的波澜盛景,放眼望去尽是些东倒西歪的桌椅觥筹,毫无营业的样子,他们就这样在一片杯盘狼藉中在园子里转了好久,可终究是没有找到半个人。
慢慢的,天色渐晚,万籁俱寂。
也不知从哪里渐起的一股阴森冷风,简直让人汗毛耸立,似乎就连这梅园的园主梅公都没了踪迹,也不知是不是同样被抓进了牢里去。习乐房是众多乐师练习乐器、精进手艺的地方,诸陈的各种琴瑟竹笛仿如一瞬间都有了灵魂,在幽暗的空间里盯起了这些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们。
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吓人了!
司命不打算久留在这些充满灵气的器乐房内,可刚要离开时险些就被脚下乱跑的朔八给绊倒了。
低头一看,没想到朔八这家伙胆大得很,也贪吃得很,肚子里竟然还有空余,此时竟在地上啃起了一些散落着的葵籽!
她刚要俯身下去把它抱走,却突然发现其脚下的地板有些不同寻常之处,再用手关节集中敲了敲,怪了,那地板竟真的传来了一些明显的回声?
她和时苏面面相觑,瞬间都明白了……
原来这地板的下面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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