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082章：失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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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萼峰位于渺海之西，众峰最东，上谷峰之东南，朝阳峰之正北。

        由于这里日照充沛，邻水而立，气候湿润，故而绿植花卉最多，纷繁馥郁，掬水留香，可以说所到之处均是由花草铺就。虽然颜色比较多，但一点都不纷杂，一片一片的被安排得非常有格局，遥遥观之就会发现整座峰由于绿色植物的簇拥而呈现一种浑然染成的绿色，是以，被命名为“绿萼”。

        绿萼峰上有绿萼殿，是平时奇部弟子会议、修行和居住的主要场所。

        在这所殿宇的东北边还有一处偏殿，大约有十几座联房构成，叫做机枢馆。

        馆中藏着各式各样人间罕见的机棙器具：诸如一些加强版的农作工具——杵臼、水碾、耒耜等等；又或是一些像日晷、沙漏、风箱类的日常工具；以及弩、钺、戟、殳、鞭等作战兵器……想得到的都想不到的可谓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一应俱全。不过这些物品的用处也往往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大多数是跟一些奇幻异术之类的有些关联。

        东方烈身为奇部的掌部外还代理了这机枢馆馆主一职。

        由于腿疾导致无法行走的班颜便是从这机枢馆里寻来了他那辆神乎其神的座驾——四轮椅，可这物件也不单单只是个寻常的游椅，而是添加了各种精密齿轮和机关的新式灵器。

        其中有两点有关于这椅子最是值得说道说道的：

        其一是它左右两侧的扶手下面各有一个铁质抽屉。

        抽屉里面看上去黑黝黝的空无一物，实际上却是个无限延伸的可装下无数宝贝的高维空间，死生间里固然是有药房的，装有着琳琅满目的世间瑶草，但有些更为珍贵或者干脆有害人身的便会被他通通收到了那个类似归墟的方口抽屉里。

        其二是通过幻术的加持，将死生间连接到外面世界的隧道口放置在了那俩圆圆的车轱辘上。

        原本的死生隧道是两个类似于车轱辘的精巧小物件，那是上古遗留下的死生轴承，正反衔合，连在一起，可以随着人为的扭动、旋转，若是自西向东与太阳反向运动则会开启一道生门，反之即是死门。但由于怕这样创世开合之物会落到坏人手上造成严重后果，东方烈便将其从原来的状态改装成了四轮椅的两侧滚轴以混淆视听，同样，也是便于班颜可以随时地监控它。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机枢馆内——

        此时的东方烈却是头痛不已。

        按理说太乙君闭关，把门中的重大事务交付给高建堂会比交付给他来的更为合理，毕竟高建堂能力出众、睿智深邃、稳重踏实，比自己更懂得如何做决策。奈何那个高氏言之自己进门较晚，辈分小，又常年下山，公务忙，无心于门中的高位决策等等理由，遂就推托而去，将这寻苍门的重担搪塞了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东方烈了。

        东方烈原本是乐见其成的。

        可机枢馆的东西繁多复杂，什么都有，有些机关、器甲甚至有危险性和不确定性，很容易出岔子，有的时候一个机器出了个小差错就会整个倒塌、散架，使他得重新加工，那感觉真是好不疲惫啊；又或者是哪个幻术口诀输入错误，便会导致机器吱吱呀呀地不能正常运行，朝人大肆攻来……

        所以他就时常羡慕起了门中的其他人：

        比如那死生间的间主班颜摆摆花、弄弄草……

        通讯阁的阁主卞虚子——收收信、放放鸟……

        又或者是星象塔塔主平过——在夜里看看星星看看月亮……

        还有致知楼的楼主宋漆可以也看看书、水碧墓墓主云织在海中泡泡澡等……

        哼！

        看来也就只有那个常年不下山不停工、要时时看管并动粗的下关谷谷主太寺师兄要比自己惨点了，毕竟他在看管着各种凶恶的魑魅魍魉，稍不留神就可能会小命不保，因此两人感同身受，实在是惺惺相惜得不得了。

        就在此时，一个新的大麻烦又降临了。

        只见卞虚子从屋外行色匆匆走了进来，一袭银灰色的两仪衣沾了些灰尘，淡然的眼神里也多了些忧虑，右手中的徘徊令难得的有些倾歪，左肩上落着的云海青鸟正叼着一封信，俨然一股笼罩不去的黑色氤氲。

        东方烈接过来那信笺打开一看，才明白原来最近机枢馆失窃的源头是一个叫染耕的郑国人，而那郑国突然莫名其妙出现的大量机械兵正是源自于此，这就导致了云端大陆上直接有了寻苍门参与战事并且影响到时局发展的影子。

        至于那人究竟是何身份，又是如何进入寻苍门并偷到馆中秘籍的还不确定，但机枢馆之秘籍大多奥义深邃，晦涩难懂，即便被一些阿猫阿狗之类的偷了去，又岂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参悟得了的？

        所以这件事必有门中之人做内应。

        不过再深深一想，这么大体量的机械兵乍然出现，也绝非是一两日就可造就得出来的，可想而知这秘籍被盗也绝非就是最近才发生的事，很可能是他们后知后觉，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就已经有了此等阙事，那么被偷的秘籍应该绝不止此。

        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啊！

        总之，兹事体大。

        寻苍门一向隐秘，居于世外，不参政史，更不会搅乱天下分分合合的历程，谁知此事却早已超出了门派一直以来恪守的原则。东方烈一想这里就大怒了起来，言之：“此次必然要找出那门内的叛徒严惩，以作杀鸡儆猴之用！”

        卞虚子则猜测说：“闻说是因为杞国公主客死异乡，这才导致了一场激烈的战事，看来郑国之所以对杞国的出兵那么有恃无恐，也定是与那些机械玩意儿脱不了干系。”

        “你说的没错，贤侄。”东方烈颇为赞同道，“此事看来也不单单是机枢馆一方的纰漏，你那通讯阁很有可能早就被不法人士给渗透了。那就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一同查办，你看如何？”

        卞虚子颔了颔首：“我正有此意。”

        说罢，卞虚子便拜别了东方烈，匆匆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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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初。

        群山巍峨兮高峻，已无丁点绿意；河水洋洋兮清冷，已渐近冰。

        就在整座寻苍山山脉四十九众峰的最右端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大海，那海面的颜色如青金蓝釉，亮澄澄地又照应着日月丽天，非常神秘。

        这便是渺海了。

        渺海深不见底，若是伏在水面上往下看去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和死寂，若是看得久了又会让人的内心感到恐惧，再也不敢持续看下去；而就在这片海水下面的最底层又有个倒影的世界，那里本来是大自然工匠铸就的天然海床，但在幻术鬼斧神工般的改造下却成了一座巨大的人工墓穴。

        即是那——水碧墓。

        顾名思义，指的就是这椁大墓是由各种透光明亮的水碧制作而成的，由于这海底乃与世隔绝之地，深浅不知，所以一旦陷入了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再加上它的墙壁润泽透明，从外面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所有东西而里面无法看到外面，可以说没有一点隐私可言，所以这个地方是最适合用来关押重型犯的了。

        司命就恰好被关在这里。

        论到这水碧墓的墓主，即管理者，便是那奇部的大弟子——云织了。

        自在丹墨之滨自曝位置后，司命就被押回到了渺海之下的水碧墓，如此过去已是半月有余，除了偶尔有人回来给她送饭外，就几乎没有什么人和她近距离地接触过了。

        虽说这种完全不流通的密封空间和毫无人流的孤独感并没有让她的情绪有半点起伏，但面前的一堵堵水碧墙仿若是从海床底拔然而起似的，一直攀登而去，冲破了渺海的海面，直达云霄，最要命的就是这些高耸直立的水碧墙实在是太过耀眼了，以至于她总是不敢直视过去。

        或许就是为了给被关押的人施加一些精神压力吧！

        没有人能从那种极强的压迫感中释怀出来，更不会有人能逃脱出它的迷惑力，毕竟修行者总有些防身的能力在身，靠一般的囚牢是根本不足以让犯罪的门人知难而退。另外，这水碧墓好像是被某种幻术给封印住了似的，她本来也想知微一下外面的境况，但知微的视线触角怎么都伸不出去，百般尝试后也只能让她局限了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宇里，不能跨越半分。

        这可咋整啊……

        当初走得匆忙，也没带上朔八，不知道这小家伙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和时苏在一起呢？同样，也不知自己就这样不告而别时苏又会不会怪她。

        ……

        水碧墓外。

        云织伫立着，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说实话，水碧墓曾经关押过不少的重型犯，门中犯错的弟子诸如赵离等等都是被平师叔直接关到了那否极峰上，否极峰虽然看上去偏僻、贫瘠，但那种苦地在略有惩罚意味的同时也是为了给修行弟子一个独自修行的机会，不算严重；这水碧墓就不同了，要是真的被关押到了这里，就像是被判了刑期的罪犯，不是死刑就是无期，基本上是没有出去的路的。

        即所谓“墓”嘛，指的就是一人的死亡之地。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与自己相处过几年的小师妹，曾经多少次帮她拆换药布，多少次帮她摩挲梳头，多少次帮她疏解痛楚……此时的云织她真是要多不解有多不解，要多心痛有多心痛。

        为何呢？

        为何她会去做这样的事？

        在云织的心目中，小师妹她来寻苍门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然后被自己的师父下令关押到水碧墓中也很突然。温柔如她，心软如她，曾经她百般地恳求师父不要狠心将小师妹一个人关到这里，毕竟这里有进无出，门中的人都知道被关进去的人意味着什么。

        但师父却执意如此，她也只好照办了。

        可她还是想不通！

        想不通司命这样做的理由。

        她已经在这里观察小师妹十多天了，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小师妹似乎对那些水碧墙的排斥程度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人人心中都有些不堪的回忆，但小师妹的眼睛，每每不小心略过了那些耀眼的光墙时，锥心之痛便会浮现在她的颦蹙之间，擦都擦不掉。

        人的妄念越深，在这里头就越难熬。

        看来因为某些事情，她是相当痛苦的。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了轻健的脚步声，缓缓走到自己身边的正是那多日不见的十三师弟宋漆。

        云织侧首一笑，如云蔚柔红：“你回来了？”

        “嗯，刚到。”

        云织将视野看回到了水碧墓里面：“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种禁术，你们致知楼中，可有些相关的记载吗？”

        “我不确定。”宋漆面无表情地说道，“致知楼共有八层，前六层只有一些寻常可修行的幻术，第七层与幻术无关，这第八层嘛，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的。”宋漆还没有说完话，云织就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现在师尊正在闭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我们又不知道该如何地解除掉她身上的那种害人禁术，所以，师父就下令先将她关在这里，日后再做打算了。”

        宋漆低下头去，默不作声，未久，又抬起头来，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里面距离自己只有一墙之隔的女子身上，透过这层坚实却透明的水碧，他终于看清了这个所谓小师妹的模样，前些日子听到浦芝芝、银素二人提过他下山的使命是去抓一个入门多年的弟子，可他的脑海里却诡秘地勾勒不出半点她的影子。

        当时他真的感觉很奇怪，费力去想时又仿若被天雷劈了一道似的头痛欲裂，几乎不能站立，而此时，她的样子却终于在自己眼中有了完整的印迹：满头的白发，长垂及腰，带着一银质半月面具，身穿一紫绀色的星斗长衣……

        只有半张面容，半张，半张……

        但无论如何，他又头痛起来了——还是没有与之相处过的记忆。

        难道说她入了寻苍门后就一直和自己没有见过面吗？

        就在他思绪泛滥之时，里头的司命由于长时间地不敢看水碧墙也将思绪放到了曾经在这里的四年韶光，虽说跟当初在江宫时的快乐不能相比，但却是她得到过的除了血缘至亲之外、其他陌生人所赋予的最多的温情之地了。

        尤其是那个宋漆。

        不过，腿部的伤又霎时痛了起来，她想起了最近百草堂的一幕，彼时是自己取走他记忆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没想到在失去了共同的生活片段后他是这般的冷淡，那双煦润的眼睛仿若一下子就失去了灵魂，掉入了冰川，再也没有了一丝温暖的成分。

        好陌生啊……真是好陌生。

        突然，心灵相通，羽化出了一架桥梁，从她的心房中直接延伸到了水碧墙外——

        宋漆的心神也被击中了！

        竟是两人心识对流上了？

        真是一场没来由的意外，二人同时想到了彼此，就像是电光花火交闪的一瞬间激越飞扬！不明觉利！明明是平常里再平常不过的一个举动了，明明是自己最擅长的看家本领了啊，但此刻却像是别人点住了命门一样，让他的心悸动不已。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但林林总总的让他有些不能控制！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他被吓得踉跄退去，想也没想地就切断了心识对流的通道，也没跟云织打声招呼就赶紧扬长而去了，弄得云织一个人在原地，简直是茫然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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