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096章：合作

冷，太冷了，说的是天。

        因为对于神志不清的原白来说，明明是夏日，却冻得跟寒冬似的，实在是太冷了……

        热，火热火热的，是脸。

        秦鸽长这么大，从没有觉得自己的脸这么热过，自己明明是个黄花大闺女，任何的男人都没有看过她脖颈下那些白花花的部分，但现在，裸露的身体给一个陌生人看了个精光，也太羞耻、太难以启齿了……

        她心中暗想着，单靠自己的确飞不出这天坑，只有原白醒来后两个人携手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但是，若逃不出去也就罢了，两个人就一同死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有人知道了她的清白被毁；但若是逃了出去，那她一定会将他的双眼戳瞎，以正清誉，这已经是自己在不杀他的情况下最大的仁慈了，别的什么的，就毋宁再想。

        她不是慈善家，更不是坊间女。

        不会不知道贞洁的重要性。

        ……

        于是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天，烟雨蒙蒙……

        水，流光飞舞……

        一直淅淅沥沥的状态似乎让老天淋漓尽致了一把，把整个季度的量都下干净了，也下痛快了！至此，它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发出了一点光彩，导致天坑上的苍穹颜色好看了许多，人的气色也好了许多，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原白终于醒了。

        睁眼的瞬间就看到一片皙白的肌肤映入了眼帘，而脸颊上贴着的，更是那两座之前被他取笑为小平川的丽人峰。他不是没有机会近距离地接触过女色，只是在自己大病将好的同时就这么直辣辣地面对一片软玉娇香，这感觉，简直不要太上头了！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这样子的场景都会血脉喷张，更是抑制不住身体上的某种躁动。

        “还看？！”

        秦鸽没顾上他刚醒来的懵憧，直接就一个巴掌伺候了过去，毕竟他现在的身体比较羸弱，不趁这个时候给个下马威，等到他恢复了体力后再做岂不是脑抽嘛？

        可……怎么感觉不对呢？

        本来是打了原白一个措手不及，让他重重地挨了一耳刮子，怎么又感觉这耳刮子打到自己的脸上了呢？刚才还没有的矜持，此刻也涌上了额前脑后。

        真是……太难为情了！

        她几乎想死……

        掉入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她都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可此时，她丢人丢得都想一掌劈死自己算了，就跟那条蔫溜溜的倒霉小蛇一样。

        秦鸽下意识地要将露出的霜肤裹住，不料却被眼前的男子一把握住了双手。

        他青眉云鬓，眼光波闪，含情脉脉，虽不知其情究竟有几多深，但恋爱小白如秦鸽，根本就看不出他的底细在哪儿，只是觉得那仿佛是这世界上最动人的光色一样：“杞杞，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待我们出去之后，我就会明媒正娶地将你娶进家门。”

        习武之人除了不甘放弃之外还有一个毛病，就是有种一往无前、没来由的倔强。

        只见她自出生以后的首次害羞流露在了脸上，但还是宁死不从话锋上露出一丝女子本浑然天成的柔弱，故意倔强道：“谁要你明媒正娶啊！你以为我跟其他的女子一样吗？”

        “……”

        “放心好了，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的，你不必将此事挂于心上。”她别扭极了，“搞什么明媒正娶的？呵。待出去之后，你我便一拍即散，各自回家各找爹妈，忘记这里的一切就好了。”

        原白有些失落，哀伤划过了眼角：“你当真能忘了这里的一切……忘了……我吗？”

        “这有何不可的？”

        诚然，这里经历的一切，她怎么会忘记呢？

        但又能怎么办？

        她是杞国的公主，婚姻大事根本就不能自己做主，更何况是国家的女儿，就得肩负起责任来，以江山社稷的利益为重。或许当初她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嫁个英雄，如今乱世凶年，必定豪杰辈出，总有个气冲霄汉的正气男儿会带她走出单身的阵营。

        但那终究只是个幻想罢了。

        是女儿时的豆蔻情思，露浓花瘦，见一切都是春、都是梦，是不切实际的石榴未透。

        岂能当真？

        秦鸽不敢直视原白的眼，本身他的眉眼就如天上之云蔚，光华茂丽，此刻就更不敢正眼看他了。

        她怕被看出些自己露怯的端倪，便将头撇向了一旁，旁边也闪闪亮亮的，折射来的光正好刺穿了人眼，她大喜过望地摇了摇原白：“你看！匕首！那是我的匕首啊！”

        原来大雨把不知在何处的匕首冲刷了出来，本来它就是陨铁做的，重量较轻，又因为它上面尽是闪光的蓝玉，所以在白天里就更容易被发现了。

        “你要那匕首有何用啊？”原白不解道。

        秦鸽没有做声，而是先跑去将匕首拾了起来，然后再□□，在手上划了一道血，登时，红光大现，滋生蔓延，氤氤氲氲地变化出了一只鹦鹉的性状，然后就“阿巴阿巴”地喋喋不休了起来。

        “这是叨叨，它能带我们出去！”秦鸽喜上眉梢，对原白交代了下后又折首对那只黄绿鸟道，“叨叨啊，你快飞出去看看饶凛是不是在周围，叫他来帮我们出去。”

        鹦鹉又“阿巴阿巴”了好一阵，然后才煽动着翅膀，纵身向上，直直地冲出了天坑。

        原白困惑了：“这鹦鹉是怎么来的？怎么会在那匕首的上面？”

        “哦，因为我时常到外面走动，所以父……”她刚想说父王他，可顿时觉得不妥，便当即改了措辞，“父亲他怕我走丢，就请了一周国巫师做法于其上，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也好应急联系一下。”

        原白点点头：“不过我听你叫他叨……叨？”

        秦鸽噗嗤一笑，灿若红花：“你可是不知道，那只鸟它……它真的是太唠叨了！一句话总要重复上个十句八句的，我听着烦，就这么叫它咯……”

        原白也有感而发：“着实，方才还看它还不情不愿的呢，应该是还有很多没说完就被你唬走了。”

        “啊？啊哈哈哈哈……”

        原白见之喜悦，自己也不自觉地开心起来，眉眼舒展时又若乌云扫开，分分钟迎来了几片暴雨后的霞虹——凡青云映于其上，似是自带一份洒脱和旷衍；又更如大鹏展翅，于空翱翔，英态神发，便能让人忘却一切世间的烦忧和苦难。

        秦鸽也跟着开阔了许多，突然觉得此时的困境也不过如此，仿如只要有他在，原本应有的焦躁和绝望就不会再出现了一样。

        原白嘴角一弯，笑容晏晏。

        秦鸽对之，脸红了起来，总觉被某种说不明白的眼光直视着，而一想到方才自己那番素无裹衣的样子顿时觉得更没脸了：“你……你在看什么啊~~”

        “没什么，只是想好好地看看你，我总要记住以后一起度过余生的人长什么样吧？”

        秦鸽说：“谁、谁说要嫁给你了！”

        原白道：“你都被我看光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我为何不说？”

        秦鸽顿住了。

        原白似是在调戏，又一抹深情，仿如一个徜徉天际的俊才，伸出手来，要拉她一起去往幸福的云端：“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牺牲那么大的，所以我必不失约，只要你能信我，而且……”

        “什么？”

        “而且，我们的缘分看来真的不浅，若我就这么放你走了，我怕自己会很不甘心的。”

        “你……我……”秦鸽一脸女儿的娇羞，“那也得等我们真出去了再说啊！你看，这里隐蔽至极，我怕那只鹦鹉回来的时候都找不着这里了。”

        “怎么会啊？它好歹也是只鸟啊，视野比我们高得多了，怎么会回不来？”

        “哎！”秦鸽摊了摊手，哀怨道，“你是不知道，那周国巫师在做法画图时手一抖，就在它的嘴上多画了一笔，是以‘多唇舌’，搞得它整日里神神叨叨的，说个不停；然后又在它的眼珠里少画了两点，是以‘少慧根’，让它的视力变得很不好，经常会迷路，也不知它这次能不能真的被委以重任啊……”

        “什么？还能这样的？”原白点了点头，“倒是蛮有趣的。”

        秦鸽无语，更是懊悔不已，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个很蠢的决定，那就是放这畜生自己飞了出去；不过转而一想，若是让它留在这里一直喋喋不休的，自己真的还可能会被不胜其扰地烦死吧？

        如此说来，倒也算是不好不坏了。

        由着它去吧！

        省着自己若是真的死在这里了，万一以后它被后人用血液给激发出来了还得到自己的尸骨上撒欢蹦跶，那才真是下了九泉都不得安宁呢！

        “我看我们还是别指望它了。”秦鸽俯首道，“我的脚现在好些了，不如你来辅佐我，我们再试一遍，之前我总觉得就差那么一点点了，要不是脚上的伤或许就真的能成功了呢？”

        原白犹豫了片刻，然后应道：“好。”

        于是一人做马步状，弓其左腿，欲穷其全部的劲儿，给出一个向上的力。

        一人则摩拳擦掌，呼声哈气，开始热气了身来，只为了能够一会儿飞檐走壁时顺顺当当的。

        “准备好了没？”

        “好了。”

        那就开始——

        秦鸽顿时一个健步奔袭，如一个反攻向上的飞流一般直接踩在了那似是泉眼似的原白腿上，借由他自下而上的推力，成功地飞起了丈二之高，并抓到了屹屼而出的一块壁石。接着，她喘了口气，又开始了向上的进攻，正所谓左一蹬腿、右一蹬腿，交替繁复，侧身旋转，如一只轻巧的飞燕，穿杨刺柳般地风风火火向上而去，终于又到到了上次到达的最高位置。

        然后就是僵化。

        还是不能再向前一步！

        “你再帮我一把！”

        原白明白她的意思，但此时却有点面露难色，因为自己并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再给她一番加持的内力了，但见她苦苦支撑在高位上进退不得，又满心期待着能做个碧霄高鸽飞旋出去，一狠心，还是给出了个非常肯定的答复：“好，你坚持住，我来了！”

        然后秦鸽和他，同是习武之人，同能感应到最微妙的肢体变化——就在原白如一股龙卷风霹雳上天时，她也提前做好了应对，本来如倒挂金钟的她飞身一冲，又挠手反抓，接着原白飞扑而来的双手吃力一顶，就这么呼呼地转了出去。

        ——成功了！

        她稳稳地落在了上面的地上，顺着惯性，动作又翻了几轮后才收住了脚，然后就赶紧爬到了天坑的入口处，朝下呼喊道：“成功了，原白，你看见没，我成功了！”

        本来以为天坑下会洋溢着一面同样欢呼的笑靥，事实上，却是一身已然平躺下去的躯体。

        虽然秦鸽摸不到他的身体，但远远望去，也不难见到他的脸已经血色尽失，没有了一点精气，只是在意识残存之余又飘出了寥寥几句，阻止了那可能随时想不开的坑外女子罢了：“太……太好了，你走吧，不、不要再管我了……”

        秦鸽起初没有反应过来，但想通了后眼泪立马就落了下来：“不，你醒醒、醒醒啊！”

        见他不语，又如乌云压目。

        “我怎么能自己一个人走呢？你快醒醒啊！”秦鸽终于着急了起来，“你不要睡过去，快睁眼看看我，看看我……你说过要娶我的不是吗？怎么能就这么放弃了呢？难道你要说话不算话嘛……醒醒啊……醒醒啊好不好……原白——！”

        她嚎啕大悲了起来。

        本以为他是打不赢的怪物，是技冠群雄的至尊侠客，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也会这么死气沉沉地倒在自己眼前而不知生死……

        本以为他只是说笑而已，什么会负责到底，明媒正娶，本来大家就素昧平生，在他乡才邂逅相遇，虽三次矣，却好像已经见了三生三世了一样，她从来都没有正视过他的话语，自己心中那悄然改变的心思也还没有说给他听呢，他怎么就……

        又本以为轻佻之人最喜薄情，但轻佻最甚者，莫过于她这般最不知敬畏神明者，而不是当初摘下她红绫的这个原白。所谓老天自有安排，明明已经给她送来了一个早已久候的所谓英雄，可她却一直未曾察觉，不知道珍惜……

        一时间内心情泼洒，如收不住的水。

        无向，无能，无奈，无停……

        此时的她才感觉得到自己的生命和他连在了一起，所以她不能独自离去，也不能就此放弃。

        原白明知前方是死，却为了自己的生路强行为之，这番心意已经触及到了她的恩怨逻辑，故此，哪怕是个仅仅萍水相遭的过路人呢，她也不能欠着人家的命而就此撒手不管吧？

        于是她准备再跳下去看看他情况。

        可就在此时——

        “诶等等啊，姑娘！”一道浑厚的声音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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