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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第110章: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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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前些日子在致知楼前被宋漆甩下了后赵离就气得不行,一直吃不下饭,恨不得把他给抓回来大卸八块,于是就在脑中演练了这个场景无数遍。

        但转念一下想吧,这要是给他卸胳膊卸腿了自己也心疼,还要含辛茹苦照顾他后的半辈子,何必呢?虽然自己也心甘情愿,毕竟能和他一直朝夕相处的,并且还可以牢牢地将其攥紧在自己手中,但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又说不定他还会恨死自己呢!

        算了,无奈……

        不想也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宋漆是易部的弟子,易部幻术是从道家学说细分出来的一支分流,以易经八卦为基础进行的学术研究,所以对于追踪一事,易部的人操作起来要比其它部门的人简单得多。

        例如占卜术之于李未来,对于司命的地理位置,占卜,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确认其方向,至于能精确到什么程度就跟他的个人能力有关了。

        所以他是靠“卦象”来启动易理的。

        还有萍踪术之于余年,他的本业就是专门做萍踪抓人的,无非也是根据他手中的那面八方旗感应着八方之气,推断出那些地方有天气异象,进而再一步步地缩短距离,至于找到目标。

        所以他是靠着“卦气”来阐明易理的。

        宋漆呢,他的感念术看上去与追踪一事八竿子打不着,实则不然,还是以此为根基的,只是他都将八卦酝酿在了心中,并以《周易》之第三十一卦“泽山咸”为始点,催动了整套幻术的逻辑。

        “泽山咸,兑上艮下。”

        咸为感应,意指万物皆有感应,故而凡感应之事,无有不亨。

        所以“感念感念”,即为有心的“咸”。

        但凡用之,都需要用真心去感应需要感应的对象,并且实现真正的电磁接连,方可成效。

        而“咸”字,其卦象本意又是无心的“感”,所以当他真正连接到了另外一端时就必须要放下所有心中的易感理论,用无心的念头开启对话的通道,实现跨越空间的远距离对话。实际上在《周易》里此卦通常指得是男女间的感应,但在感念术的应用上,其范围却早已扩大了很多。

        因此,宋漆是用“卦心”在诠释易理。

        以上三者中,赵离最怕的就是这个。

        她不想宋漆找到司命,虽说他失忆了之后又见过她,印象不深,但他早晚还是会凭借着这小小的印象追踪到其本人的,所以她想跟他下山去,也不单只是为了陪在宋漆身边。

        而他说的自己不记得司命的这事,谁知道是真是假?

        如果只是权宜之计呢——只为了减少大家对他的关注,然后暗中相助呢?

        她也不知道。

        总之,哪怕宋漆早就全然忘记了那个刚进门的小师妹,她也不想冒这个风险任由他们去接触。

        “哎……又是我一个人。”

        赵离坐在致知楼的台阶前已经好几天了,托着腮帮子,胡思乱想着,并且叹气叹了一波气又一波的,好像总也叹不完。

        二月廿六日,是今日之历法,亦是她的二十四岁生日。

        她从怀中拿出了些琉璃珠,往空气中一撒,将那些本来用作牵星术的幻器当成玩具鼓弄了起来,渐渐的,就在一片花花绿绿的珠子轨道中,她的思绪也回到了许久之前……

        话说在云端纪元六一八五年二月廿六日,赵离出生在了温国岐城,彼时恰逢一道绿色的彗星降世,落在了岐城外的离岸山上,其父赵阔便为她取名为赵离。

        赵阔何人?

        乃是一温国盐商,最有钱的那种,一个既勤劳又能干的人,再加上早年怙恃留下的些许积蓄,一票干了个大的,继而成了温国的极富阶层。

        所以从财富的层面上来讲赵老爹那可以说是富可敌国的程度,生意遍布了整个云端大陆,红红火火的,一派兴隆;但从血脉延续上讲就是相反的路子了,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是以,对其宝贝的程度不言而喻。

        其实赵离也算不上寻苍门的外来人。

        往上倒个十几代差不多三百多年的样子有个祖先叫赵阎,乃是寻苍门的第一百六十二代掌门。

        赵阎的后代虽然都是男人,但都没有修炼过什么幻术,因为早些年赵阎急于功近修炼了某些幻术伤到了命根,以至于生出的孩子体质都不好;再加上那些孩子的资质也不高,最终就渐渐地离开了寻苍门,去云端大陆过起了平凡日子。

        赵阔是老来得子,虽然只得了个芊芊小女,可神奇的是这女儿体质具好无比,竟然远超过同龄的男性?这可把须眉皓然的老爷子给笑傻了!至少,至少生了这么个能造作的也总比一个病恹恹的弱根子强吧?

        哈哈哈……

        然而,过犹不及,天不遂愿!

        赵离的体质虽好,家里也快要承受不住她这份投胎入世的大佛了。

        赵宅好歹也是豪门啊,但就在她六岁那年,凡是家里能看得见的摸得着的东西可以说一应俱损,一应遭殃,无论大小尺寸、贵重或否、什么品类都被她砸得稀里哗啦的,放眼望去,赵宅被她破坏得狼藉一片,根本就找不到一件完好之物。

        行吧,老爷子有钱,不在乎这些……

        反正砸来砸去的只要闺女高兴,老爷子他含着泪也得鼓掌叫好。

        而且除此之外,家里的丫鬟下人们也是没有一个不怕她的:有的被她当做宣纸底子画来画去的,各种颜料齐上阵,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妖冶至极;要不然就是被当做了木人桩似的咣咣的一顿胖揍,揍得鼻青脸肿的可能他们自己爹妈都认不出来。

        总之,诸如此类的胡闹不胜枚举。

        老爷子实在忍不了了,即便再有钱招人,没有人愿意进赵宅做事怎么办?于是为了自己不至于独守大宅,也为了让她把多余的精力有地方使,一个灵光之下想到了自己祖辈曾经提到过一个叫“寻苍山”的地方,再一个狠心,就干脆将她扔到那山上不管了。

        真是要了老命了!

        赵阔心疼得要死。

        但普通人驾驭不了她,那些能人异士还驾驭不了她吗?

        更何况,若她是真的学到了点本事,将来也算是有了一技之长护身,岂不是两全其美?

        老人家的算盘打得深深儿的呐!

        家中原本就藏书甚多,相较于贫家的子弟,赵离得天独厚,很容易就能接触到各种著作。可能正因如此,她六岁便识得了天上所有星宿,八岁进山后又偷入观星台自学了平过预测天气的幻术,十一岁时看星象即可知人生死,搞得平过一愣一愣的,深觉连自己也没这天赋啊!遂而就破天荒地将其收入自己门下,做了这相部第一百二十八代的首位门徒。

        但她进山之后,刚开始由于各种的不适应一直大哭大闹的,就跟在山下时一样,各种扔各种砸的谁劝都没用。师兄师姐们很是无奈,即便可以用些幻术临时管制或是看顾住她,但这种事情总不能老对一个小孩子用吧?

        所以很头疼,真的……很头疼。

        所有人都是。

        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负责看管小赵离的这件事便落到了陆维手上。一是因为陆维他年纪较大,当时已经学有所成了,并不像其他人由于忙于精进修为,抽不出身;二是因为辟远峰离其它各峰的距离较远,直接把她放得远远的也省得她在各峰之间乱窜得太过容易。

        陆维临危受命,很是憋屈,谁让他的反应比别人慢半拍呢,最终只好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起初,为了逗赵离笑,或者是转移她的注意力,又或者是怕她砸来咋去的让辟远峰损失惨重,陆维就一直用飘浮术飘着那些物件,偶尔如此就罢了,可时间长了,他也没那么多经历和体力啊!

        有时候不知怎的,赵离不知不觉地就跑出了辟远峰?

        害得那些同门们叫苦连天地隔空喊话,让他赶紧把这疯丫头再接回去,于是陆维又用飘浮术把她给飘回来了,但还是阻止不了她再偷摸出去,陆维搔首,头发霎白,苦思一夜,想着自己总不至于用幻术让整座辟远峰都给飘浮起来吧,好来个与世隔绝什么的?如果要那样做,自己可能就先与世长辞了!

        彼时的宋漆还尚在云端大陆游历呢,并不在寻苍门,大抵是她来到山上后半年吧,他才慵慵倦倦地回到了山上。

        陆维见之,两眼放光,说这是个乖巧又贴心的小妹妹,赶紧连哄带骗地将她交托给了宋漆,这才摆脱了自己被套牢的悲剧命运。

        宋漆那时候不过十来岁,也没有什么带娃经验,又因为初次下山比较仓促,回来后已是精疲力尽得连话都不想说了,所以任由赵离自己在那白鹭殿里瞎造作,自己则坐在大殿上拖着腮,呆呆地看着她。赵离以为他跟那些人似的也会听不得没完没了的哭声,所以哭得相当带劲!她以为只要自己能哭走了这最后一个没见过的人,这些山上的人就会受不了,然后把自己送回温国去。

        但是,没有,并没有。

        宋漆也懒得劝她别哭,只是一直看着她,若她哭得狠了自己便趴在桌子上睡上那么一觉,醒来了便再继续看着她哭,如此等到她哭了三天三夜精疲力尽得连一滴眼泪都再也挤不出来时才慢慢地走到她的跟前,蹲下来,拿出一堆色彩斑斓的珠子,递了过去:“你猜,这是什么?”

        赵离恨眼前人恨得牙痒痒的,怎么哭来哭去就不见他心烦呢?也不见他走!可那些珠珠好好看啊,她也着实很感兴趣,总不能道明了说自己很喜欢吧,故而只好一边抹鼻涕一抹眼泪,傲气地将脸扭到了一边:“不知道!”

        宋漆冁然一笑:“你知道吗小妹妹,我之前下山去了,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哩!”

        赵离不看他,也不想关心他说啥。

        “这珠子很漂亮是不是?”宋漆故意拿捏着珠子在阳光下照了照,光线透过晶体表面折射到了赵离的脸上,就像是在故意说给某人听似的,“这琉璃珠是我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本来是想送给余师弟的,但要是你不哭了,我就把这些闪闪发光的小珠子都送给你,好不好?”

        赵离两耳充血,放大了好几倍。

        还有这等好事呢?

        在她的家乡,在岐城的家里,什么奇珍异宝的她赵离本尊没见过?但凡是被自己染指过的,若还能保留完璧之身的就算她赵离没有那破坏的本事,又岂会在意这种小里八气的玩意儿?

        但……

        但她来到这个鬼地方已经好几个月了,除了一些颜色难看得不得了的锅碗瓢盆外就没见过什么能砸的玩意儿了,于是眼下,明明是平常连点眼色都不会给的小东西,自己……自己怎么还有点好奇起来了?

        怪哉!

        于是她伸出了手,想将那珠子给夺过来,但自己的动作立马就被眼前人预判了。

        再夺,又被预判了……

        再来一次还是如此……

        她索性追着他满大殿地跑,但都被宋漆预判了她下一步动作,最后眼见她都要气炸了宋漆才停下来,将珠子举得高高的,提议道:“这样吧,我们来打弹珠,要是你赢了我,我就让你都拿走。从今以后你想哭就哭,想干嘛就干嘛,我再也会不出现在你的面前了,如何?”

        “这可是你说的啊……”

        “我说的。”话音刚落,宋漆就将珠子往空中一撒,用飘浮术让它们飘了起来,“你先来吧。”

        赵离得意然然,觉得这点小游戏她可是王中王呢,眼前这榆木疙瘩章这么大了才下过一次山,有自己从小到大玩得那么花嘛?

        真是的!

        她随意取了个珠子,盯着不远处的一个珠子,就这么弹了过去——

        “咻!”

        偏了,没磕上。

        而且由于一直飘浮在空中,上下力度平衡,横着的水平线上没有摩擦力,那颗被她弹出去的琉璃珠一直无止境地往前滚动了下去,直至消失在了眼前。

        “你损失了我的一颗珠子哦~~”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赵离双手叉腰,毫无所谓。

        宋漆随后也拾起了一颗珠子,同样用中指朝前弹了出去——

        “咻!当!”

        碰上了!

        后来的那颗定在了半空中,被撞的同样朝前滚动出去了,直至再也看不见身影。

        宋漆笑笑:“我中了,所以,要继续咯!”

        赵离刚想再来一次时却别眼前人抢先了,好吧,赢了继续,江湖规矩嘛,她懂的。

        故而又——

        “咻!当!”、“咻!当!”、“咻!当!”当!”、“咻!当!”、“咻!当!”、“咻!当!”……

        一连就这么“咻!当!”的下去,终是让眼前的男子赢走了所有的小珠子。

        赵离气汹汹道:“你……你也损失了那么多的珠子,还说我呢?”

        “这是我的琉璃珠,我想扔就扔想留就留,又不是你的,你可没资格指责我。再说了……”宋漆将左手从背后伸到前面摊开来,只见上流光灿灿的全是之前那些被撞飞出去的珠子,“这不都在这儿呢么,哪里丢了哎呀?”

        赵离一愣。

        诶,合着眼前的人还会变戏法呢吗?

        那些珠子明明刚才都消失了啊!

        其实她哪里知道,宋漆自小在山中长大,此时他的感念术虽然尚未修成,但飘浮术这种基础的幻术早已驾轻就熟了,那些被撞出去的珠子不过是又被他暗暗接回来了而已,它们跑到了很远的地方,但宋漆一个指尖发力,不同方向的珠子就又像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回到了他的手中。

        赵离跺起了脚:“不行,我要再来一次!”

        “好,就如你所说再来一次。”宋漆说着说着就又将左手中那些珠子洒在了半空中,伸出右手,半歪着身子,恭敬地道,“请。”

        赵离这次变得认真起来,对着空中的那些住嘴看了半天,也挑了半天,最终挑了个看上去不大不小、又圆又暗的,这样看得清楚些,遂而一击发出——

        “咻!当!”

        中了!

        “我中了诶,你看见没!看见没?”赵离蹦得老高老高的,兴奋至极。

        “嗯,看见了看见了。”

        赵离找回了些自信,下巴顿时扬到了三丈高,可让要再打第二颗时眼前的珠子突然朝着四面八方移动了好几倍,也就是说珠子与珠子之间的间距扩大了?!

        “珠子总一直不动的多没意思啊,是吧?”宋漆漠然一笑,双手背在身后道,仿佛拿捏住了一切。

        赵离心想:就这?

        本撒泼大王也是没再怕的好伐!

        再说了越是这种有挑战性的她越喜欢,诚如这家伙所说,一直堆在一起的那么近,是个瞎子都能撞上几颗了,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所以二话不说,她照样上阵接招,拿起了一颗看上去会听话的珠子再次弹了出去——

        “咻!”

        没了,又是只听出声,不见撞声。

        “该我了。”

        宋漆自信满满地拿了一珠子走起——

        “咻!当!”、“咻!当!”、“咻!当!”当!”、“咻!当!”、“咻!当!”、“咻!当!”……

        一顿操作猛如虎,又打完了。

        赵离的脸都被弹肿了,直直想哭。

        “怕了?”宋漆激将了起来,“怕了就说一声,我便把这些琉璃珠都给你,你可以拿回去好好练练,只是你要答应我,以后别再一直哭了就行,毕竟你哭起来……挺难看的……”

        “谁、谁说我怕了?!”

        “那就继续?”宋漆随之又把飘回来的珠子撒在了空中,并按照刚才一样扯开了好几倍的距离,“来吧,赵小妹。”

        赵离瞪着他咬紧了牙关,切切地拽下来一颗珠子,对不远处的珠子群瞄了又瞄,可她怎么都感觉不对,便再停下来研究了半天,最后,就当她即将要打出去的时候,却被旁人拦住了动静:“诶等一下。”

        赵离侧首:“干嘛?”

        “游戏嘛,总要一直升级才不乏乐趣啊!”说即,宋漆便又暗暗施法,让那些本来就很远的固定珠子游动了起来,而且速度有快有慢、有往左有往右的、有往上有往下的还有干脆忽大忽小,总之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眼冒金星、眼不对焦,“这下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呃这……

        赵离看傻了眼:“你、你耍赖!”

        “怎么能是耍赖呢?”宋漆装得好一番无辜啊,“你看,这些都是我刚刚从山下带来的,之前也没有练过,与你都是在同样的条件下打的,你知道,根本就不存在提前练习过的可能。”

        “可它们跑得飞快,我怎么打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想咯!”宋漆脑袋一歪,“哦,你要是觉得不行,现在认输还来得……”

        “不会的!”赵离气鼓鼓的,“我是绝对不会认输的!”

        宋漆抿嘴,无言。

        赵离随即口扎下了个马步,挤眉弄眼地巡视了一番,又苦大仇深地思考了一番,最后实在头晕眼花的不行,手指一送,不小心就把珠子给弹了出去——

        “咻!”

        又没打中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

        赵离彻底放弃自我了,蹲在地上哭得山摇地动的,可旁边的那家伙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自己都哭成这个鸟样了,他竟然又自顾自地打了起了来?

        遂而一阵的——

        “咻咻当当”、“噼里啪啦”、“轰”!

        就跟在耍花剑似的在空中好一阵表演,看得她的眼珠子都快劈叉了,最终又是一下子清了场。

        “呜哇哇哇哇哇~~”

        “再哭是小狗。”宋漆冷不丁道。

        赵离霎时就收住了声,见他脸色突变,变得跟夜叉似的黑青青一片,未久,就又被吓得坐在地上啜泣了起来:“我、我还要、要再来一次、次~~”

        “那等你不哭了再说吧!”宋漆没了耐心,直接将琉璃珠收至了袖口中,然后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到自己屋里补觉去了。

        赵离宛若被一道惊天大雷劈开了灵魂,倏地站起了身来,指着那冷峻的背影大声吼道:“我,我一定会战胜你哒——!哼!!!”

        ——真是气煞本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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