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临春节晴天霹雳

2020年1月23日

        “武汉封城了？什么情况？”早上起床，李菲一边刷牙，一边习惯性地打开朋友圈，却看到这么一条令人目瞪口呆的消息。因为时差关系，此时已经是北京时间1月23日夜晚，以至于整个朋友圈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武汉的新闻。

        “啊，说是有病毒传染。”比李菲早一步起床的欧阳显然已经看过了新闻，表情平静得多。

        “我的天，25号不就过年了么？这个时候封城？”李菲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

        “不然呢？放任大家回家过年，把病毒带到西面八方？”欧阳反问。

        “那……住在武汉的人怎么办啊？”李菲愣愣地看着欧阳，又低下头呆呆地看着手机。

        “凉拌呗。”欧阳这一回头也不抬地回答。

        “喂，你怎么这么没同情心？”李菲歪着头瞪着欧阳。

        “我怎么没同情心了？”欧阳与李菲对视着，也不知是无奈还是不满，“我们离武汉十万八千里，管得了么？再说了，封都封了，还能怎样？”

        “好吧……”李菲无言以对，扭头进了顺顺房间，“臭儿子，起床啦！”

        武汉的事情显然是不可能对顺顺造成什么影响的，只是李菲心中记挂着这件事，一反常态地在早餐时拨通了家里的视频。

        “喂。”

        “喂，老爸。”由于时间紧迫，视频刚一接通，李菲就直接开门见山，“我听说武汉封城啦，你们那有没有什么影响？”

        李菲和欧阳都家住上海，亲戚们也大多在上海，自然不太可能受到武汉封城的直接影响。然而，即便如此，紧张的气氛也已经开始蔓延。

        “放心吧，你老子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么点小事还挺不过去？你们顾好自己就行了。”这是李jian国宽慰李菲的话。

        话是这么说没错，李菲也相信自己的家人一定会平平安安。可问题是，病毒面前，人人平等啊。这让李菲产生了一种放心又悬着心的矛盾感觉，以至于这一整天上班都有些心不在焉，总是要忍不住打开网页查看关于武汉和病毒的报道。

        希望一切都好……李菲边工作边在心中默默祈祷。

        在李菲的记挂中，春节终于悄然来到。

        上午，向来准时的林依依一家率先按响了门铃。

        “hello，春节快乐！”心急的顺顺刚打开门，林依依已经手里抓着气球站在门口，后面跟着的林天靖第一个送上了祝福。

        “hello，快进来吧。”李菲在客厅中喊道。

        平日里双方互相串门十分频繁，早就彼此熟悉，因此林依依毫不见外地独自进门，脱去外套和靴子后，便和顺顺玩开了。

        “哇塞，依依好漂亮呀，新衣服吗？”李菲笑眯眯地看着依依身上的蓝紫色公主裙，夸赞道。

        “yes。”林依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子后，自豪地回答。

        “哎，别提了，她现在不穿裙子根本就不肯出门。”还在门口换鞋的张依可吐槽道。

        “女孩子嘛，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还有其他看中的裙子没？我给你买。”因为自己家里只有一个皮大王，李菲每次看到林依依都十分宠溺，过一把女儿瘾。

        “别，千万别，她绝对不会跟你客气。”林天靖善意地提醒李菲。

        “跟我需要客气么？”李菲笑嘻嘻地反问，温柔地摸着林依依的头，“对吧？”

        “依依，来的路上我们说什么了？”张依可在林依依身边蹲下来，指了指她手里的气球提醒道，“这两个气球里面，哪个是你挑给顺顺哥哥的？”

        “哦！”林依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扯了扯手里的线，把其中一个印着闪电麦昆的气球递了过去，“here。”

        “顺顺，那你该说什么呀？”李菲也提醒着。

        “thankyou。”顺顺接过气球，开心地拉着线回答道。

        “行，那你们自己去玩吧，离开饭还早呢。”李菲一声令下，两个小孩顿时撒开腿直奔顺顺的玩具屋。

        不出李菲所料，当只剩下大人之后，话题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哎，武汉的事你们听说了么？”

        “怎么可能没听说，现在朋友圈里天天都在说这事。你们家里有人在武汉么？”

        “没有，还算运气好。”

        “也不知道要封多久。”

        “直到病毒消灭？现在最紧缺的应该是物资吧。”

        “对啊，你们去超市买口罩了没有？”

        “去看了一圈，不过很多地方已经卖完了。”

        “是啊，我们也去附近的超市走了走，口罩的货架都是空的。”

        “网上还有么？”

        “amazon上有一些，不过价格贵了好多。我本来还想着多买点寄回国的呢。”

        “哎，寄回国我已经不指望了，先自己囤点儿吧……”

        “还不知道能不能收到呢，我下了好几单，现在都显示delay。哎……”

        “不会蔓延到我们这儿吧？”

        “谁知道呢，说不定已经传开了……”

        “没看到新闻有说啊？”

        “没新闻不代表就没有传播啊。”

        “这倒是，等上新闻了估计早就感染一批了。”

        “哎……”

        “哎……”

        ……

        一顿饭，大家都吃得有些五味陈杂。说开心吧，武汉这个话题始终没法抛之脑后。可要说难过吧，倒也不至于，毕竟无论是自己还是身边都没有人在武汉，因此到目前为止还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虽说这有些显得站着说话不腰疼，但也却是人之常情。

        然而，庆幸之余，大伙儿心中也不免带着一丝忧虑。现在世界各地联系那么紧密，交通往来频繁，如果真有什么病毒传播的话，那么恐怕其他国家也早已沦陷。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哎……只要新闻不说，就暂时做鸵鸟，权当不知道吧……最后，几位大人都不约而同地想道，默默地吃着只觉得十分平淡无奇的美味佳肴。

        诺大的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依依和顺顺还在无忧无虑地欢笑着。

        滴滴……顺顺驾驶着他的儿童版电动宝马车缓缓从李菲身后路过。这是他在某天晚上入睡前向圣诞老人许愿后，“圣诞老人”为他送来的礼物。李菲至今还记得，当圣诞节那天早上，顺顺醒来后看到客厅里的圣诞树下放着的巨型箱子时，脸上那种一瞬间喜出望外的表情。从那以后，这辆宝马车便成了顺顺的心头肉。男孩天性嘛！以前是玩具车，如今亲自上阵了。

        还有多久顺顺才会意识到圣诞老人送礼的真相？李菲不由得心中好奇。不过，就像周围的其他家长一样，除非顺顺自己明白过来，李菲可不会去主动拆穿这则谎言。或许这就是为何很多美国人直到成年都依旧保持着一颗童心吧，因为他们本来就都是在童话中长大的。

        “myturn,myturn!”好不容易等顺顺开完一圈，依依迫不及待地催促着。

        顺顺一直把小车开到沙发跟前，才不慌不忙地打开车门，从里面跳了下来，又贴心地等依依上车之后为她关上车门。这可是其他人都没有的待遇。

        这几年来，在李菲的刻意安排下，顺顺已经陆陆续续结识了不少同龄的玩伴。再加上daycare的小伙伴们，可以说顺顺的朋友圈子也不算小了。但不知为何，顺顺始终对依依另眼相待，也破例最多。

        就拿眼前的宝马车来说，李菲可是清楚地记得，顺顺至今都不允许欧阳碰一下呢。先前其他小朋友来家里玩的时候，顺顺还特地把车藏了起来，说是怕弄坏了。今天倒好，不但开出来显摆，还大大方方地让给依依尝试。难道两人就这么有缘分？李菲百思不得其解。

        “hey，becareful。”顺顺一路紧跟着开车极度不熟练的依依，时不时地提醒着。就是不知，他担心的是车，还是开车的人？

        “stop,stopyougonnahitthewallturnleft”眼见依依越开越歪，差点就要撞墙，顺顺赶紧双手压在宝马车尾部，凭着自己的蛮力硬是让车停了下来。

        随后，顺顺更是十分耐心地教着依依如何控制方向盘、如何转弯……

        “holdit,okifyouwanttogoleft,turnlikethisifyouwanttogoright,thenturntheotherway”顺顺边解释边演示着，然后示意依依继续行驶。

        车里的依依似懂非懂地看着，再次茫然地踏上了征途，朝着李菲她们所在的餐厅前进。

        “hey！”眼看依依又要撞上餐桌，顺顺赶忙又扒住宝马车尾，成功地将车停了下来。

        “依依，当心咯，再往前就要撞到桌子了。”张依可用手敲了敲餐桌的下沿提醒道。

        只可惜，不知是依依没反应过来，还是不小心，她在车停之后依然再次踩下了油门。宝马车身较低，直接钻进了餐桌底下，而依依的额头则直挺挺地与餐桌边沿发出了一记清脆的碰撞声。好在，这类电动车的速度都不快，脑门上更是连个红印都没留下。

        “uh-oh。”原地不动的顺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然后掌心向上，冲着四个大人两手一摊，表情无奈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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