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得罪

余亭松穿上鞋套在案发现场走了一圈，了解了一些大致情况。

        吴法医看杨浩辰被陈迟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现在表情还有些不自在，声音柔和地安慰道：“小杨啊，你刚来，不懂这些也是正常的，从尸体的状态来判断是生前坠楼还是死后坠楼，主要有三种方式。”

        “其一是尸体伤口的生活状态，也就是血液凝固的状态；活体在出血之后，由于生命的自我修复功能尚在，血小板会促使血液凝固，达到止血的效果，而死体则不会有血液凝固的状态出现。一般而言，死者的坠楼，只会出现一个致死原因，那就是人体在落地时，与地面直接接触的那个部位，解剖之后，检验内出血的状况就可以从体内伤口的血块来判断死者究竟是生前坠楼还是死后坠楼了，举个例子，如果头被凶手打破，已经造成了死亡，但被丢下楼后，又造成了内脏破裂，此时内脏的出血和血块的数量将会很少，我想，回去解剖之后，就能验证死者生前坠楼的事实了。”

        吴法医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坐在旁边的医药箱上，打开他那泡着红枣枸杞的保温杯，准备补充一下·体力再继续施展自己的无处安放的才华。

        这时一道沙哑磁性的声音平淡的响起，接过了他的话，“其二，是根据尸体的骨折位置；如果是死后坠楼，由于人体已经没有了生理反应，重力会直接撞击尸体，骨折的部位会依据冲撞的部位而有不规则的分布，而不仅限于关节处，这也是判断本案死者生前坠楼的重要依据；

        其三，根据尸体落地的位置；从愈高的楼层坠落，落地时距离建筑物的距离就愈远，从五楼自杀坠落，尸体会掉在建筑物前一米左右的位置，我们的教学楼有六层，死者如果是自杀，会落在教学楼前一米多的位置，如果是死后坠楼，加上外力，死者的坠楼位置会比自杀坠楼的位置更远，但我们的死者落地距离明显小于一米，这说明死者是意外坠楼的。”

        这一大番条分缕析的话说下来，换做正常人早就气喘吁吁了，偏偏他是面不改色余亭松，连陈迟都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吴法医倍感欣慰，两眼放光地上前，“这位小兄弟是新义区分局的吗？有没有兴趣跳槽来市局法医队呀，五险一金市局交，吃可以直接在市局餐厅，同事少，绝不存在工作纠纷，保证不加班，工资好商量……”

        陈迟对于吴霖这种见到人才就想赶紧收入囊中的行为早已习以为常，听到后面两句却再也忍不住道：“老吴，好好干你活儿，市局法医不加班你一个人加班？再说了，人家是大教授，看不上你那点工资！”

        吴霖瘪瘪嘴，这倒霉支队长一天就知道使唤他干活，偏偏人家又是局长侄子，惹不起惹不起。

        旁边小实习警杨浩辰一边专心听着，一边若有所思地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陈队，陈队！”这时我们的另一位实习警宋晓芸终于成功赶到了现场，正一脸青春洋溢的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哟，你这是打哪上朝回来的，大忙人？去去去，来了就给我搬尸体去。”

        “啊？”正儿八经实习警宋晓芸家住的远，好不容易赶到现场，就遭受了这一晴天霹雳。

        “不是吧，我？”宋晓芸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真的是我？我去搬尸体？”

        李文斌重重点了点头，一脸‘此等重任就交给你了’的沉痛表情。

        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想从暖男余泽那儿寻求些许安慰，可怜兮兮地开口：“余副队~”

        “快去吧，哥也救不了你，哥还指望那点奖金养老呢，回头工资发下来了哥请你撸串哈！”

        她准备回头找李文斌，李文斌已经有所预感的提前找陈迟继续汇报工作去了。

        “吴法医~”她一脸求助地转向吴法医。

        ——吴法医一脸慈祥地……递给她一双手套。

        求人不成，宋晓芸只好一脸菜色，战战兢兢地和杨浩辰搬尸体去了。

        “但我想这些都不是案子转到市局的关键吧。”余亭松的语气依然云淡风轻。

        “余教授还真是——心细如发、料事如神、能力超群啊，不当警察可惜了。”陈迟面无表情，语气里却带着惋惜，好像是真的为他遗憾。

        余泽正指挥实习生抬尸体，没看清他的表情，还以为他真是为自己的好哥们儿可惜呢，一下子转过了头。

        察觉到他动作的余亭松刚准备抬手阻止，就听见他扬声道，“老大，你看人可真准，之前有几个案子就是亭松帮忙破的呢，我早就说了让他到转行到咱们市局来呢！”

        “……”

        “哦？是吗？”陈迟眼神里又多了分探究，嘴角微微勾着，眼睛里却不见一丝笑意。

        余亭松内心暗道不好，果然，下一秒——

        “余教授破案天赋这么高，那要不这个案子你也帮忙给破一破呗。”

        余亭松四平八稳地回答道：“陈队长，我只是个教语文的，偶尔有一些比较新奇的点子而已，称不上有破案天赋，你们专业人员更有破案经验。再说了案情机密，还是不要透露出我一个编外人员的好。”

        陈迟挑了挑眉，嘴角微微弯了一下，“怎么会呢，余教授太谦虚了，没有点能力余副队也不会来找你破案啊。”

        话是对余亭松说的，目光却锁定着余泽，那眼神好像在说‘回去再和你算账’。

        余泽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勾着余亭松的肩，带着他往旁边走了几步，背对着陈迟，避开那道死亡射线，他才悄咪咪地耳语：“我们老大人还是挺好的，就是工作起来比较严肃认真，为人又非常没有情趣，至今还没女朋友，我们老局长，老局长就是老大他爸，现在是省里领导了，还有他舅舅，跟你说过的，我们周局，那个着急哦，托人给他介绍对象好几回了，每回都以失败告终，啧啧~”

        陈迟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内容，但从余泽偶尔偷偷瞥他的眼神里察觉出他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慢慢朝他们靠近，正好听到他的后半句，他狠狠给了余泽一掌，“别在这废话了，说得好像你有对象一样！”

        “咳咳咳，”余泽一手揪着胸前的衣服，一手扶着余亭松，低头做咳血状，“老大，你不记得了吗，我……”

        陈迟实在不想继续听不下去了，又狠狠给了余泽一掌，恨不能原地消失，远离这个可能是公大表演系毕业的好友。

        现场收拾的差不多了，一行人准备回市局，“老李，带涉案人员回市局，封锁消息，今天在场所有人员，在案子没结以前，不许将案情机密透漏给任何人。”

        “对了，刘校长，你安排一下，紧急打扫干净现场，通知学生回来上课，该怎么给学生和老师说应该不用我教了吧。另外，刘校长，麻烦近期不要出远门，最好待在市内，陆副校长也是。”

        “好。”两人都很配合。

        “技侦处郑主任呢？”

        技侦处主任郑全今年五十多岁了，待人待事周正刻板的令人发指，从陈迟进刑侦支队以来，听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无规矩不成方圆”。

        他非常讨厌陈迟平时在市局里随意的作风，认为他上梁不正下梁歪，带坏了市局里的风气，反倒是对表面乖巧的余泽和爱党敬业的李文斌颇为赏识。

        “物证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都拍照了，现场所有能提取到的指纹都提取了，另外前几天下过雨，天台这种水泥地已经完全干掉了，花坛里泥土还没有全干，除了案子的第一目击者在距离尸体两米多以外留下了一个新鲜脚印以外，没有发现其他脚印，排除了有嫌疑人来过现场的可能性，回去对比提取到的指纹应该能验证这一点！”

        陈迟张嘴想说些什么，又被郑主任打断了，“还有，死者指甲缝、牙齿间都没有发现皮肤组织、布料纤维残留，现场发现一部摔坏的手机，没有发现钱包、身份证等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案发地附近发现了六根头发，包括天台上的两根，目测应该都是死者的，都已经吩咐痕检装进证物袋带回去准备化验，还有什么问题？”

        陈迟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一抬手，“所有人准备收队！”

        他骑上他的那辆电动车，眼角余光却看见了低着头若有所思的余亭松，莫名就很看他不顺眼，吩咐道：“余副队，带上你朋友一块来市局！”

        ？

        余亭松余泽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陈队工作起来确实非常严谨认真，宁愿错杀也不放过，咳咳，总之，像余亭松这种明眼人一看就和案子没关系的路人甲，实在没有必要被叫去录口供吧。

        “……那什么，亭松啊，你得罪我们陈队了？”

        “我俩完全不熟吧。”

        “嗯，说的也是，可能他嫉妒你比他受欢迎吧！”最后余泽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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