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良人

次日。

        古诗词鉴赏课。

        余亭松一如往常般语调平淡地讲着课堂内容，今天学习的内容是《国风·唐风·绸缪》。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后门口闪进来一个人。

        昨晚刚下过一场雨，九月中旬的清晨还是有丝丝凉意的，他却只穿着黑色t恤，露出坚实的小臂肌肉。

        来人身高腿长，戴着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只有讲台上的余亭松注意到了他。

        正是约定了十点见的陈迟！

        余亭松心中有些愕然，不是约好十点见的吗，这年头的刑侦支队长都这么闲了吗

        陈迟已经十几年没回过学校课堂上课了，唯一几次去学校还是去办案的，如今混迹在一群十几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中，却并不显得过分突兀。

        他偷偷抬头朝讲台上看去，那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衬衫西装裤，袖子挽到小臂，扣子扣到风纪扣，肤色很白，正面无表情地讲着课。

        他这么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学生听着不得困死吗？

        陈迟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个想法。

        然而并不会。

        陈迟坐在最后一排，整个教室都挤满了人，学生们都认真地看着黑板，或者说，认真地看着余亭松。

        此情此景，陈迟忽然有一种‘他为什么那么受欢迎’的愤懑！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讲台上那道平淡的声音忽然撞进陈迟耳朵里，低沉中带着沙哑，如果离的近了，一定听得人心尖发麻。

        陈迟思绪飘向天外，心中暗想，如果自己是个女学生，有个这么帅气的老师，讲着这么暧昧的诗，我也绝对会认真听课的。

        正这么想着，前排忽然有个短发女生站了起来，那女孩说漂亮倒也不过分漂亮，只是眸子灿若星辰，气质张扬，让人莫名移不开眼。

        “余老师，良人是什么意思啊？”她眼神诚恳，像是真的不懂一样。

        教室里传来低低的笑声。

        “在古时夫妻互称为良人，后多用于指非奴婢的平民百姓、清白人家的妇女、妻子对丈夫的称呼。”

        余亭松像背书一样一板一眼的解答了她的问题。

        “那余教授，你的良人现在何方呀？”

        余亭松顿了一下，缓缓开口，“没有。”

        本来听到这个问题，陈迟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没想到，他连语调都没有变化。

        那短发女生也和陈迟一样，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结果，有些悻悻地坐了下去。

        很快一节课结束了，余亭松没有像往常那样从前门出教室直接下楼，而是径直向教室后面走去。

        还没走的同学都有些吃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余亭松径直走到那短发女生面前，在她面前放下了一样东西。

        “陆妍同学，我这儿有个项目叫‘溯源’，你先了解一下，我看过你之前完成的论文，觉得你有潜力，考虑一下，有兴趣的话联系我。”

        随后，余亭松放下手册就往教室外去了。

        教室里一片寂静，随后瞬间炸开了锅，笑声不断。

        只有陈迟还停留在状况以外。

        等他反应过来时，余亭松已经出了教室门，背影都看不见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正在下楼梯的余亭松。

        “余教授，余大教授！这是什么情况啊？”

        “陆副校长侄女。”余亭松意简言赅。

        原来如此。

        陈迟心底一片了然。

        他又想起来上次警局会客室刘玥紧紧抱着余亭松的情景，忽然用胳膊肘捅了余亭松一下，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余教授，你觉得这位大侄女和上次那个刘玥，哪个更漂亮啊？”

        余亭松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你那是什么眼神？”

        所幸余亭松也没深究，神色平淡地开口了，“青春本身就是美丽的，十几岁的小姑娘，都很漂亮，很有活力，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那……那你更喜欢哪种风格？”

        “什么风格？”余亭松转过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陈迟用尽毕生所剩的所有想象，才描述出来：“一个是阴柔之美、楚楚动人，还有一个是阳刚之美、引人瞩目。”

        余亭松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那还是更喜欢阳刚之美一些吧。”

        陈迟眼睛一亮，欣慰地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余亭松：“？”

        然后有了自己的猜想：“我明白了，你喜欢阴柔之美，你喜欢刘玥？但是她其实嫌疑并没有洗清不是吗？而且这个年龄差距有点大吧，据我所知，那小丫头她妈妈才……”

        陈迟：“……”

        陈迟瞪了他一眼，意思明明白白：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八卦。

        余亭松话题一转，问了一句：“我们这是往哪儿去？”

        看他话题转得这么生硬，陈迟也不拆穿：“市局，我总觉得那段监控有问题。”

        “电动车？”

        “余教授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余亭松有些咬牙切齿。

        ·

        半小时后，市局。

        大老远的，就看见余泽一路小跑地迎了上来，“咦？老大，你不是说是去约会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亭松你怎么也来了？”

        “……”

        “……”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陈迟在心里狠狠问候了他十秒。

        然后瞪了他一眼，“余副队，你不在队里组织工作，瞎溜达什么，我请余教授回来当然是有正事要干，快点回去！”

        余泽一步三回头地回办公室去了，满脸写着‘你们俩怎么不带我玩’。

        等他走远，两人朝陈迟的支队长办公室走去，余亭松侧过头问他，“你没告诉余泽你在暗中查这个案子吗？”

        陈迟摇了摇头，抬手掩住嘴俯下身，同样低声地说：“没，除了楼上那俩老头，谁都不知道这个案子秘密重启了。”

        余亭松心里已经猜到了□□分，“你是怀疑市局……”

        陈迟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直到两人终于到陈迟办公室关上门，陈迟才如释重负地扔掉帽子，将自己重重地摔在沙发上。

        余亭松站在沙发边上，陈迟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想说什么？”

        余亭松习惯性地一手抱在胸前，一手磨挲着下巴，神色有点沉重，半晌才道：“我相信余泽。”

        陈迟连忙解释，“哎呀余教授，你想哪儿去了，我也相信余泽，我和他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我能不相信他吗？”

        余亭松蹙着眉俯视着他。

        陈迟解释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余泽只需要好好发挥他的行动力天赋就行了，这种靠智力的事情，他知道的越少，反而会越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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