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一升小米

雪已经停了！

月华如练，冷清的笼罩着死气沉沉的青州城！

趁着夜色，刘戎和清婉进了青州城。

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每日都有无数的穿着破烂携儿带女的灾民向青州城涌去。拦也拦不住，索性，当地的县令便撤回了城门的守卫。

在月色中，两人转遍了整个青州城。

天亮了！

两人一夜没有合眼，可是却不显丝毫的疲惫！

“我们去粥棚吧！”刘戎提议道！

清婉点了点头，今日两人所见，已经可以用饿殍满地来形容了。

去粥棚的路上，到处都横亘着倒地的死人，已经被冻的宛如冰雕一般，两人发现，这短短的路程，居然找不到下脚的地方！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十七年了，朱门是否是酒肉臭，刘戎心知肚明，可是在通往粥棚的路上，冻死的尸骨已经布满走了整条道路。

刘戎轻轻俯下身子，将饿死的已经冻直了的灾民搬开，才能往前走。

刘戎的前世是生活在海晏河清的社会，虽然是从贫民窟中走出，可是伴随着国家经济的高速发展，刘戎并没有多少关于饥饿的记忆。

重生后，成为大华朝的皇子，九岁之前，锦衣玉食，九岁之后参军入伍，可是终究没有挨过饿！

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不管，这次，刘兴和刘志抱着什么样的态度让自己来赈灾，自己来的都值了。

清婉已经落泪。泪花嗦嗦的落下！显然清婉也从没有见过如此大的灾荒！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公鸭子般的声音传来：“你怎么还没死，爷已经来来回回三趟了，真是晦气！唉，我说，你啥时候咽气，吱个声，爷现在就把你拉到周家棚去！”周家棚便是青州的火葬场！

另一个长的尖嘴猴腮的，谄媚的笑道：“头儿，这些外乡人真是不知好歹，受灾了在家等死就得了，干嘛非得往我们青州城涌！还期望那些官绅老爷救命呢，真是天真！”

“瘦猴，就你小子话多！快点，县太爷对我们的工作很不满。要我们今日务必把死人清理干净，听说朝廷的钦差要到了！总不能让钦差觉得县太爷太无能！”那被叫做头儿的县衙捕快说话含糊不清，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块烤肉，大快朵颐！“这不昨天婆娘生日，刚刚宰了一只半大的小猪！”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欣喜的声音传来！“头儿！那老头终于咽气了！”

“哈哈，来来来，拉走！”

就在两人前去搬运那刚刚冻死的老者的时候，传来三人凄惨的哭泣声！放眼望去，正是一家四口！显然那刚刚咽气的便是一家之主，留下了妻子和一双儿女！

留下的妇人颇有几分姿色，女儿正是青春年华，虽然蓬头垢面但是面容姣好，两人正附在死者身上号啕大哭，六岁的男孩受母亲和姐姐感染，终于也忍不住了！哇哇大哭！

清婉已经忍不住了，刚要上前却被刘戎拉住！疑惑的看着刘戎，刘戎摇了摇头：“再看看！”

“头儿！姑娘！”只见那叫瘦猴的下属仿佛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头儿，带回献给李哩公子，你我必能得到李哩公子的赏识！那捕头的位置……”说完，两人心照不宣的淫笑了起来。

“老婆子！你家姑娘不错！要不要本大人帮她找个好人家！你们一家三口已经断粮了！我看不到一天，都要饿死！跟着爷走，最起码你家姑娘饿不死！”那头儿正了正自己头上戴的棉帽，粗鲁的道。

老婆子没有应声，一个劲的哭。

而那姑娘却是听清楚了，看到旁边的六岁弟弟，已经三天没进食了，眼看就要饿死了。

姑娘站了起来，冷风吹乱了她的蓬乱的头发，她轻轻挽了挽道：“怎么卖？”

“一升小米！”

刘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回荡着四个大字：一升小米！一个年轻貌美的大姑娘就值一升小米。

刘戎环顾四周，死去的人，像拉货物一样被拉走，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没有人知道，他们姓甚名谁，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有什么样的人生故事，更不知道他们拥有怎样的喜怒哀乐。

他们面目模糊，即使死于天灾，也只配出现在奏疏中成为一个连零头都会被抹掉的数字，成为一个上天的警示。

“孟子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可煌煌史册，里面有每一个皇帝的名字，却有多少“民”拥有姓名？”刘戎感慨道。

青婉沉声道：“刘兄，我们要尽力而为！”

刘戎看着眼前的一切，想着自己的前世，自己也是历史爱好者，也陶醉于五千年华夏文明史册中得金戈铁马，也曾经琢磨每一句话背后的波云诡谲，可是，那时候的自己，畅想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都是些名垂青史的帝王将相，何曾想过背后那一个个无名无姓的“民”，可是现在，民，就是这么活生生的呈现在自己面前。

等待着自己这个当权者来救济。

看到清婉落泪，刘戎也是一怔，继而落下眼泪。

那女子咬了咬牙道：“两升！”

那头儿上下打量了一番女子道：“是个处儿，感在太平盛世，上百两银子都有可能！现在嘛，就值一升小米！现在就走！”说完，使了个眼色，那下属立即会意，看两人的默契程度，想必这样强抢民女的勾当不是第一次了。

刘戎算是看明白了，这所谓的头儿连一升小米都是一张空头支票。准备空嘴套一个大姑娘。

两人已经开始用强拖拽了。

那老妇人见女儿被拖拽，也是上前阻挡，被那瘦猴一脚踹在地上。

见那姑娘依然挣扎，那头儿扬起了熊掌般的巴掌！就要给这个不识好歹的姑娘一个教训。

蓦然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动不了了，仿佛被千斤重力所钳制。

头儿吃痛不已，转过身，正是刘戎。面无表情的拿捏着那头儿的手臂。

那头儿常年在街道欺男霸女惯了，何曾吃过这种亏，审视了一眼刘戎，发现穿着异常的普通，想必不是贵胄之家，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道：“这位公子，这是要当英雄救美啊！”忽然看到了刘戎身后的清婉，不禁咽了咽口水，道：“这位公子，你可听过李哩公子？”

“没有！”

“在青州。可以不知道皇帝老儿是谁，但是无人不知李哩公子，李哩乃是我们县太爷的大公子，而我就是他的最得力下属，看你也是个练家子，我劝你，现在放了我！低头认错，大爷还能留你一命！否则废了你的功夫，一辈子都是废人！”

刘戎笑道：“你可听过人体画？”

人体画？那头儿张大了眼睛，满脸的疑惑！

砰！众目睽睽之下，那头儿的身体已经镶嵌进了墙体！

“瘦猴，快，叫人！”那头儿脸

一簇烟花在天空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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