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鼎盛国教

一行人到达陵王居处时，正赶上今年皇庄里的官家来报年内的收成和生意流向，陵王打发了这些琐事，已接近午后，才赶过来与他们打招呼，午饭虽然赶不上一起吃了，索性布了茶席，款待几个年轻人。

        “先前飞云以为陵王殿下是个能够纵情诗酒的妙人，想不到原来也要为庶务累心啊。”穆飞云与陵王已经相熟，半个多月的相处，又颇有知己之感，算得上是他在南梁的第一知交了，当然，烨嬅如今已经不能再用知交两个字来形容了。

        “切，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我陵王叔不仅于文艺之道领袖群伦，打理生意更是一把好手，若不是他不喜欢朝堂政事，去当个一代明相也是不在话下的。”烨嬅只以为穆飞云和陵王相交不过尔尔，还自告奋勇地介绍着。

        “哪有，公主殿下过誉了，说起文艺之道，我哪里能及太子殿下分毫，这不，吴王殿下也在，他二人才能称得上是领袖群伦，至于我，混沌半生，左右皇兄看不过去我净吃皇粮，不干正事，这才给我安排了内府皇庄这个差事，唉，每年非得让我忙活几个月不可，你回去可得跟你父皇说，早日择了别人去做这事。”陵王一脸无奈道，众人知道这位王爷素来怕麻烦，也讨厌俗务，他说这话到时没人疑他是自谦。

        只不过陵王虽然这么说，可这些年来，由于他的打理，南梁皇室的入账颇丰，他尤其擅长商贾之道，生意可以说是做到了天下每一个角落，丝毫不受长江国界的限制。

        当年穆飞云在北境行军之时，所采买的药品，军衣，追溯其源头，都是南梁的皇商送过来的，只不过转了几手给到北燕的商人，才最终得以供给军需，但即便如此，南梁仍旧是赚的盆满钵满。

        穆飞云咂摸了一口茶，心中不禁暗暗想到，这陵王殿下表面上看起来不问世事，也远离朝堂，可手里却实实在在地掌控着南梁的钱财命脉。虽不知这南梁的皇室内库占南梁国库的几成，然而做生意的都知道，他能将皇家私奁打理的如此欣欣向荣，若是再给他几倍资财，那就是更加不可限量了。

        其实陵王这几年的理财之能，梁帝也是看在眼里，只不过帝王之心，变幻莫测，陵王越是能干，他越不放心将举国财政倾囊相付，如今的梁帝如同一只已经老迈的狮子，他更需要的是制衡朝局，然后平稳传承给烨轩。

        然而穆飞云对陵王的生意之道颇感兴趣，两人经自顾自地聊了起来，从各地物产，运输成本，分销摊利等等，竟然把两个女孩子和袁至道晾在了一边。

        “得，两位姐姐，我说了吧，吴王殿下可不就是个财迷么，这难得出来跟咱们一起玩，这倒好，跟陵王殿下取起经来了。”袁至道见他们聊的兴趣，撇了撇嘴，对烨嬅和思虞说道。

        烨嬅和思虞看着他们两个说了半天，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架势，偏偏这些经营之道，自己又插不上嘴，不免也是有些无聊。

        眼看着天色将晚，府中家仆前来禀告：“王爷，明日您去礼佛用的香花已经备好，您是否晚些时候去看看？”

        “哦，放着吧，晚饭后，我去看。”陵王漫不经心的答道。

        趁这个间隙，穆飞云看了一眼烨嬅，留意到半晌没有与她说话，她已经有些不快，连忙停下自己的陵王生意上的话题。

        “明日殿下要去礼佛，公主和郡主也去吗？”穆飞云问道。

        “自然，佛教乃是我国国教，明日观音禅寺的礼佛，思虞他们是每年都要去的。”烨嬅道。

        “现在还是吗？那陛下会去吗？”谈起皇家每年一度的礼佛大典，穆飞云自然知道佛教乃是南梁国教，但他也知道的是，当今这位南梁皇帝，至少已经十年没有礼佛了，自从袁天城来到南梁，他便专以修道为主，而当今南梁的国师又是道门泰斗，穆飞云搞不清楚这其中的关节，于是暗搓搓地瞅了一眼袁至道。

        “父皇应该不会去。这些年父皇潜心修道，早已经不佛事了。只是宗族子弟自小沐浴佛光，父皇虽然不再礼佛，但倒也不强求大家。加上老师虽然是我朝国师，并没有大肆弘扬独尊教统的想法，只择有机缘之人，一起潜心修道，收徒颇为严苛。所以，我国上下还是礼佛之人居多，而且老师低调内敛，不擅用权柄，挟持圣宠，强迫大家弃佛修道，这一点还颇得人望呢。”

        “公主说的是。皇兄气量恢弘，御下也颇为仁厚，个人修行之事，大多都任大家自行选择，毕竟儒释道皆是修身之功，无论那一道大成，都是君子事功。”陵王不失时宜的称赞了当今天子的盛德，这又让穆飞云颇为赞叹，南梁未有兄弟阋墙之事，看来真是离不开兄友弟恭的功劳。

        想到这里，穆飞云又不禁暗自低落，若换位而处，是陵王到北燕出使，则北燕皇庭必有家丑外扬之祸。

        “对了，陵王殿下和郡主明日都去礼佛，公主殿下不去吗？难道跟陛下一起修道了？”穆飞云借机转开了话题，正好也暗示一下，是否明日自己可以去拈花别院与她相会。

        谁知穆飞云这话，让烨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陵王的脸色也略有变化。

        思虞见状，连忙接过话头，“哦，公主自然与陛下一起。”同时眨眼示意穆飞云不要再问。

        穆飞云连忙又与众人聊起了陵王此处别院的风景之盛，才成功的化解了方才的尴尬。

        在众人各自回府路上，穆飞云骑着马和烨嬅的车驾并排走在驰道上。

        “你可知我为何不礼佛？”

        “不知，但方才你似乎不太高兴，你若不想说，就不要勉强。”

        “十年前，我母后去世，我听父皇说，是死于一种叫佛魔的药。那是个秋天，快到重阳节了，母后正在帮我筹备六岁的生日，她差一点就可以陪我一起过生日了。”

        隔着辕车的窗纱，烨嬅声音已经哽咽。

        烨嬅回忆起母亲，虽然与母亲的相处多是儿时的时光，她隐约记得，母亲总是把自己搂在怀里，念着自己的名字，父皇母后从小伉俪情深，哥哥的名字是父皇起的，自己的名字是母后起的。

        烨是光辉灿烂，嬅是美丽尊贵。世间的父母只顾将一切美好的祝愿都往儿女身上堆砌，却忘了在富贵和荣耀身侧，早已容不下安宁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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